()爬山是個體力活,而且神鳳山又很大,沿著台階往上爬,兩旁全是林子,台階旁站著親隨軍。
有些路段很艱,隻有一米多寬的道,連護欄都沒有,台階外麵就是懸崖。
風景倒是很好,大雪茫茫的,很多地方被凍成冰柱,在陽光下泛著光。
路上有歇息的草寮,設有坐席,有開水、食物、炭爐、茅廁,像旅遊區休息處。茅廁是近些年新蓋的,看款式就知道是霍司掌的手筆。
羽青鸞的人緣不太好,一路上大家都避著他倆,沒有人過來搭話。
他倆在草寮裡休息時,有人在那裡講自己家裡的嫡庶禮法是怎麼做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他們聽得到。
羽青鸞扭頭看過去,所有人又一起噤聲。
裴三郎:“……”他念中小學的時候,就有同學這樣。
他裝作滿臉茫然的樣子,問:“青鸞,為什麼有些人的丈夫跟彆的女人生孩子,她們還很得意?”
羽青鸞明白裴三郎的用意,順著他的話,問:“何意?”
裴三郎說:“有些人特彆奇怪,討厭庶子又要生庶子,生出來後就當奴隸使,是家裡窮到買不起奴隸了吧。”
羽青鸞:“……”
裴三郎問:“那些人家把自家丈夫的血脈當奴隸使,就是因為不是自己生的。好毒啊。”
剛才講嫡庶女法的那位夫人聽不下去,冷笑一聲,說:“據聞鎮國夫人的庶子亦是不少,還有兩位庶子在曦公的手下當管事。”
裴三郎眨眨眼,先是行了一禮,說:“這位夫人有禮。夫人有所不知,當年我上京時,我父親把我的兩上庶兄領到跟前,對我這說,這是我的兩個庶子,同你一起上京,路上有個照應。我的兩個庶兄看我年幼,一路保護我。我說我要做買賣,我這兩個庶兄就又說,我們幫你。我們開作坊,我出金子跑太內司接活,所以占大頭,他們隻出力沒出錢,占小頭,每年拿分成,賺到金子還買了官。我娘敬重我爹,從來不作踐我爹跟其他人生的孩子。”
羽青鸞:“……”
裴三郎說:“青鸞,你知道嗎,人死後,投胎再世為人是要排隊的,每個人的壽數是投胎前就注定的。上輩子行善積德或者是有什麼功績被上蒼記住了,下輩子就安排個好人家,例如公侯府邸。不過投胎要等到排在前麵的,例如我前麵有兩個哥哥,得等他們先……咳,我這是舉例。”
羽青鸞:“……”
眾人:“……”
裴三郎說:“好不容易,攢了一輩子福氣能從良民家投胎到公侯家,又再排了十年八年隊,終於投胎了。結果剛出生,嫡夫人突然過來了,指著說,‘把這個賤人之子……’一個壯仆上前,哢嚓,掐死了。”
他學女人的神態惟妙惟肖,看得大家直側目,不少人莫名想起一些往事。
裴三郎說:“被哢嚓掐死的人,原本壽數是五十,突然剛出生沒了,升不了天,因為要等到壽數到了,才會有天神來接。他們死在哪便留在哪,被稱作地縛靈,就是被縛在這片大地上升不了天的鬼靈。死在家裡的還好,就在自家一畝三分地上轉,要是死在野外,你知道山有山神、河有河神,大地有大地之母的吧……”
羽青鸞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又悄悄地掃了眼四周,在想會不會周圍就有地縛靈。
裴三郎說:“剛出生的小娃娃多可愛呀,在山野間哇哇哭,神靈聽到了便會把他們抱回去養……有了神通的孩子就會回來報殺身之仇。他們不會直接害人,而是讓這家人不睦,自相殘殺,兄弟相爭,最後家破人亡。”
羽青鸞莫名想到自己家。她父皇沒了二十多個孩子,都很小……有些甚至在娘胎裡……她咳了聲,問:“那在娘胎裡沒出生的呢?”
裴三郎問:“你是問怨嬰還是鬼胎?”
羽青鸞的臉色有點泛白,說:“當本宮沒問。”她渾身發寒。
周圍的人再也不說話了。
曦公向來神異,自拔舌煉獄圖過後,便有人傳他上通天神下通鬼事。
裴三郎看把大家都嚇到了,連羽青鸞都捎帶上了,決定走人。他拉起羽青鸞,說:“歇夠了,走啦。”
羽青鸞顫聲問道:“可……能解?”
大家刷地豎起耳朵同時朝裴曦看去。
裴三郎說:“自然是能的,回家同你細說,我們先趕路。”他說完,拉著羽青鸞出了草寮。
有人想叫住他請教,但又怕叫彆人知道自家事,隻好忍住了。
裴三郎走出一大段,把他們都甩掉後,才附在羽青鸞的耳邊輕聲說:“這些都是以前那些天子帝王編出來嚇唬彆人,用來治民統禦江山的。”
羽青鸞:“……”
裴三郎繼續悄聲說:“為了令人信服,還特意讓太卜、祭司這樣的人四處宣揚。”
羽青鸞:“……”竟是如此!她差點被嚇到。
她沒好氣地瞪了眼裴曦,繼續沿著台階往上走。
他們大清早從京城出發,待爬到山頂神廟的時候,都到傍晚了。
神廟是從山裡開采的石頭加上木頭建成的,比裴三郎想象中……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他想象中是那種埃及神廟,或者是盜墓尋寶影片中的那些場景,結果就是皇宮的翻版,跟寺廟差不多,就是比較壕,房梁柱子都是渡金的,到處金燦燦的。
天子祭祖是三天,上山一天,祭祀一天,下山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