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曦翻看了兩份,對羽九玄和羽焦明說:“你倆也看看。”
汲取點教訓,血淋淋的慘痛教訓,全都是人命!他放下卷宗,起身,挪步到旁邊的位置上坐下,抬手指向正堂上方掛著的“公正廉明”大匾,說道:“為冤死者昭雪,讓作惡者償命。朝廷律法在此,不管那是什麼人,按律辦。”
他發狠地看向羽鶴,說道:“莫說是他裴昌,就算犯事的人是我裴曦,如果按律該斬我的頭,你儘管依律法辦摘了我的腦袋!”
羽九玄和羽焦明聞言打個激靈,抬起頭看向他倆的爹,頭一次見到他們爹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都有點嚇到了。
羽鶴拱手行禮:“是!”
跪在堂上的兩個死裡逃生的受害者知道裴曦是裴昌的嫡出弟弟,如今又恰是在裴略剛死的關頭,都以為裴曦哪怕是看在親爹剛死屍骨未寒的份上,都得保一保他的庶出二哥,卻沒想到竟然聽到這番話。他倆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向裴曦,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萬般情緒齊齊湧上,兩人拚命以頭叩地,把頭磕出撞地聲響,額頭與地麵接觸的地方直接出現一團血漬,兩人的臉上也被額頭流下來的血糊得慘不忍睹。
血混著淚糊在他們的臉上,淌過臉龐下巴,滴落在衣服上、地上。他們的咽喉裡發出來的是如同野獸悲鳴般的低聲哽咽,聲如泣血。
滅門的血海深仇,全家都沒了。他們恨不得跟裴昌同歸於儘,哪怕是千刀萬剮都在所不惜,可裴昌的身後全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個個有權有勢,他們就算是拚了命都奈何不了他。
裴曦示意隨從上前製止二人。他看得胸口發堵,極為難受。他對羽鶴說道:“現在就辦,羽翎軍配合你們抓人。但凡涉案的人,不管那人是誰,不管那人是什麼來路,一律拿下法辦,所有涉案的人,不準放過一個。”
羽鶴再次領命:“是!”
掌刑司上下當即忙活起來。掌刑司下設的斷案司按照之前查到的發拘捕令,由拘捕司執拘捕令帶著裴曦身邊的羽翎軍去抓人。
羽鶴是掌刑司司掌,不負責審案,審案是下屬的斷案司的事。
這樁算是南疆朝廷自建立以來的第一樁大案,因此由斷案司司掌主審,再由三位審案官陪審,羽鶴、裴曦、羽九玄、羽焦明旁觀監審。
審案公堂沒設在室內,而是由裴曦做主,挪到了掌刑司衙門的大門口,當街審理。
羽翎軍圍在掌刑司衙門口,由兩排拒馬樁隔開,以防有人擾亂審理或者行刺殺之事什麼的。
大清早,很多人還在家裡吃早飯,掌刑司衙門的大門口便站滿了羽翎軍,嚇得整條街上除了到衙門當差的官員差衙都沒人了。
這條街上好幾個衙門,其他衙門的人見到掌刑司這陣勢,都嚇得縮了起來,又忍不住好奇在門後麵探頭探望地張望。
大門口擺開了斷案司審案的那一套行頭,緊跟著,南疆王府的隨侍在主審官桌案的一側擺起了鸞駕儀仗,桌案、椅子、屏風、帷幕都設上了,羽翎軍檢查過後,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上了。
各個衙門的人在心裡直嘀咕,這是要做什麼?
距離半條街的縣衙聽到有人講掌刑司那邊擺開陣仗,正準備派人去打聽,掌刑司的差役帶著拘捕令和羽翎軍便到了。
好幾百羽翎軍直接把縣衙包圍住,他們跟著差役衝進衙門,按照拘捕令挨個抓人。
在縣衙被包圍的同時,縣衙從縣令到下麵的小吏的府邸也紛紛被羽翎軍堵住了前後門、守住了圍牆,負責拘捕的差役帶著羽翎軍叫開門便衝進宅子裡抓人。
裴昌在大野城的府邸原本是世侯府。阮世侯舉族遷走,裴昌來到大野城後,把大門口那些不符合他身份地位的規製拆掉,便搬了進來。
大清早的,他摟著小妾睡得正香,突然臥室門被踹開,嚇得他坐起來大叫聲:“誰呀?”蚊帳被掀開,拘捕司的差役出現在他的麵前,一張拘捕令糊在他的臉上,問:“你是裴昌嗎?”
裴昌怒道:“你是誰,大清早闖進我家做什麼?”
差役上下打量他一眼,確定沒認錯人,說道:“這是拘捕令,你被捕了。”
裴昌簡直氣樂了,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回答他問題的是一湧而上的羽翎軍,好幾個羽翎軍同時出手把他拖下床。
裴昌光著腚,臉著地,屁股撅起,姿勢極其難看。他大怒,叫道:“我裴家滿門榮耀權勢滔天,誰敢動我,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為首的是一名中郎將,姓羽,公府的嫡出公子出身。他站在門口,見到裴昌那醜樣,冷冷地說了句,“彆嚎了,你的事發了!”他吩咐句:“拿件衣服給他遮上,捆起來。”斜眼打量兩眼裴昌,很是感慨。誰能想到家風出名好的裴家竟然出了這麼個東西。老鎮武侯裴略怕是知道這個兒子不是什麼好貨,一直壓著沒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