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2 / 2)

居狼國、望公府都在大鳳朝的西北邊,在京城的西南邊。

這麼一個奇葩地形,是當初朝廷丟居狼的最大原因。

羽青鸞的爺爺丟了居狼國,可以說是被釘在大鳳朝曆代天子的恥辱柱上摳都摳不下來。

老天子病逝的時候,握住承泰天子的手,隻有兩個字:居狼!

他把這麼一個毫無家世的庶子招回京城繼位,看的就是羽承泰能打、在沒有任何外界助力、反倒還有人打壓搶功的情況下平了叛,又千裡迢迢穿過與他爭皇位的幾位庶皇子外家的封地活著到京了。這份本事,給了老天子極大的期盼,讓他寄予了厚望,把手上的那點子家底都交給了承泰。

承泰天子對羽青鸞的期望是希望她好好活著,一世平安。可從他接到回京詔書那一刻起,他往後數十年的人生都跟居狼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羽青鸞想徹底讓天下人服氣她坐天子大位,也唯有收回居狼。

她想打居狼,得先打通兵道,需要先收老八的封地和望公府的封地。

她既然不打居狼,哪怕是為了天下安穩,也得收這兩家的封地。

可牢牢地攥在手裡的實權勢力,被朝廷用虛銜爵位加點薪祿就想換走,任誰都不樂意。

……

羽青鸞問裴曦:“漢武帝的推恩令在此處酌情采用,如何?望親王子嗣眾多。”她將望親王呈上來的想讓爵給世子的奏折遞給裴曦。實施推恩令需要時間,那是細水長流水磨的功夫,讓嫡出的其他孩子分嫡長子的權,一代代地慢慢分成無數小支流,最後再也聚不成勢。可他們最缺的,便是時間。可除了這個,她暫時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隻能找裴曦商議。他在不同世界活了兩世的見識閱曆是大鳳朝的人無法比擬的。

裴曦翻看完奏折後,說:“望親王隻有一個嫡子、一個嫡女,其餘的都是庶出。”庶出沒有繼承權,最多就是成家的時候給點嫁妝或安家費。南疆實施的新政也不支持養小妾生庶出子女,同樣沒給他們繼承權。私生子女更是隻能找媽,找不了爹,戶籍上壓根兒沒有親爹是誰的登記欄,冠姓權都隨媽,或者是媽帶著去改姓。

他很是慎重地問羽青鸞:“元兒前腳剛往老八的封地去,你現在就……”他指指望親王的奏折。

羽青鸞說:“老望公病重,望親王和世子如今都在京城,諸多望公府的公侯們也都趕到了,趁著還有老人的人情在,事情更多些轉圜回合的餘地,能多些商量,最大限度地避免刀兵。且收老八封地之事,你言之有理,望公府在一旁看著的,總要叫他們安心才是,我亦想老望公能走得安心。如果老八反了,望公府是跟著反還是幫著朝廷平叛,情形大不一樣。”老八願降,但願不願被收權就難說了,便如當初的武侯聯盟。吃到肚子裡的,要再吐出來,太難。

裴曦直揪頭發。他自從羽青鸞當上天子過後,每天都比昨天更能體會老丈人的頭發是怎麼禿的了。

如今的形勢、人心,老八沒進京等於把羽青鸞架在了火上。裴曦不知道老八會不會想到他那場病會讓他嫡姐是真想斬了他。

老八稱病,確實病了一場,可有老望公病著躺在馬車上都能從南疆進京的先例在,他二十多歲年富力強的人,養了半個月便能下地走動了,不進京是什麼意思?

羽青鸞再能容人,有時候形勢也會逼得她容不了人。

裴曦問羽青鸞:“望公府的底限是什麼?”知道對方的底價才好談啊。

羽青鸞說:“大鳳朝不能四五分裂,必須一統,還有便是……兵權。”

裴曦撓撓頭,說:“一口吃不成大胖子,隻能挑最要緊的來。”國策上的事,特彆是悠關後世的事,他定不了,沒那魄力,隻能看他老婆的。他最多就是提供點思路,讓他老婆集思廣益。

羽青鸞出宮,去探望病重的老望公。

老望公病重,她是真的難受。她從小缺什麼,除了找父皇母後就是找老望公。她要玩具,他給她張羅,她淘氣爬樹翻牆,他在樹下接著她,擔心她會挨父皇責罰,還為她遮掩,告訴她,“下不為例”,但再有下次依然如是。她的親事……裴曦成親後都沒少提起“望公傳信,使命必達”。她與裴曦定親後,老望公在送信時,還捏著裝有信的錦袋提了句:“品行貴重”。

羽青鸞到望親王府時,老望公正躺在院子中間的搖椅上,睡在樹蔭下。

他的頭發全白了,臉上、手上都布滿皺紋、長滿老人斑。

羽青鸞揮手阻止旁人上前吵醒他,也沒讓望親王陪,坐在旁邊的石刻棋台上,自己一個人下棋。她不愛下圍棋,她父皇喜歡拿圍棋擺大鳳地圖琢磨各封地,最常禍害的是天子刻詔義公,偶爾會拉著望公下下棋。

羽青鸞下了幾手,是真沒興趣,便又把棋子扔下了。她的眼角餘光瞥見老望公有輕微的動作,抬眼就見老頭醒了,正半眯著眼看看她,還揉了揉眼睛,然後倏地打了個激靈,瞌睡一下子全沒了,一如以前在太內司時。

老望公掙紮著要起身。

宮侍和女官已經快步過去扶住他,讓他好好躺著。

羽青鸞揮手,讓宮侍和女官退下。她走到老望公的跟前,看著他。她的父皇母後都沒有了,想讓他彆走,但……生老病死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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