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親王知道他父親或許有點希望能夠葬在天子陵側,但那希望實在渺茫,隻是若能成,不僅榮耀,更能福澤後世子孫,值得等,卻沒想到竟然等到了。
兄妹倆一起朝著皇宮方向結結實實地連叩三個響頭。
望親王叩完頭,起身,難掩激動地說道:“穩了!”他爹的陵能陪在承泰天子陵身側,這是對他爹、對望公府最大的肯定,望公府保住了。他隨即一醒,想起他爹後麵還有話,問:“爹是說陛下要成立西北軍?幾萬?待遇比照武部還是玄甲軍?”光顧著為他爹的身後事激動了,西北軍的事情沒聽得太清楚。
老望公罵他:“多大的人了,還這般不穩重。”把天子對望公府封地的安排複述一遍,之後倦倦地說道:“你自己去張羅吧。”又摸摸小盒子,想起幼時的陛下淘氣又貼心的小樣子,再想想這些年的風雲變換,又滿是感慨。他想起來,還覺得發生在昨天,一轉眼,他都是快入土的人了。
望親王見父親趕人,從小在父親的威嚴下長大,不敢拂他的意,與妹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又吩咐好仆從照料好父親,兄妹倆這才一起去到書房議事。
他們所領的披甲人和戰奴將削減到五萬人,看似兵力大減,但比照玄甲軍的待遇,那便不一樣了。他們現在用的是皮甲、銅戟,軍械裝備上比起玄甲軍相差太多,薪俸糧食方麵更沒得比。
天子收走封地、稅收,但在養軍方麵的補貼極其到位,並沒有削減他們的權勢。累世公侯府掌管的封地多,但那隻是加起來多,實際上,從禮法上,每人隻有一塊。擅自聚兵一處,那是造反!也就是趕上居狼入侵,合兵抵禦,才成順理成章的事。以前無爵的後世子孫隻能在封地做一小官,如今卻能謀取更加遠大的前程。
天子敢這麼給,由此也能看出朝廷的底氣和實力。
望親王喜滋滋地對他妹妹說道:“收複居狼,指日可待。”居狼立國,意圖奪取天下。望公府在這幾十年裡不敢有半點鬆懈,唯恐哪天叫居狼攻破城牆,把他們給滅了,覺都睡不好。
望親王的妹妹,出嫁後不久,丈夫欺□□罵她,意圖拿捏住她去圖謀她父兄的家業,她一怒之下斬了丈夫的腦袋回家去了。她的夫家叫居狼攻破了城門,她跟哥哥帶兵趕到打走居狼後,夫家已經徹底沒人了。
她這麼些年,再沒嫁人的心思,一直跟著兄長帶兵打仗抵禦居狼,天子封功的時候,給她封了個公爵,她的名字中有個英字,便封為英公。
英公很不客氣地告訴她哥,“居狼三關可禦雄軍百萬,要破三關,除非插翅能飛。”
望親王悠悠地提了句,“或許曦公……帝君能飛呢?”帝君有多神異,他的父親最是了解,隻是不便多言,隱約向他提過幾句。
提到帝君,英公頓時沒話。她隻盼著早點平定居狼,能過幾天安生日子,但願曦公有法子。
裴曦正在揪頭發,斜眼看著他老婆。他都不知道是該說她敗家還是說她能算賬。五萬玄甲軍的開銷換回來四十多座池封地,加一個忠心效力能幫著朝廷打居狼的望親王府,這買賣超級劃算!
可養玄甲軍要錢要糧不說,五萬大軍的軍械武器,拋開生產製造成本,鐵器重,從南疆運到大西北的運輸成本都奇高。朝廷要收複居狼,這還是必不可省的。
他的頭發真的快保不住了。
羽青鸞說:“派重兵封住臥牛山,直到平定居狼,如何?”朝城往草原方向去,有一片山穀,草木難長,很是荒蕪。經過礦產司的人勘探,確定那是座鐵礦。從京城運到西北,比起南疆,還是要省些路程。望親王府每年到京城運錢糧軍械,比去南疆要好。
裴曦琢磨了下,算了筆賬,也覺得可行。
很快,臥牛山以北便被裴曦派人封住了。
裴曦的很多作坊遷到了原來的朝城,那些作坊中有產軍糧、軍服的,都是屬於作坊附近十裡地都不讓人靠近的。朝城是他的老家,又有裴家遭羽姓公侯們歧視和太學打架的事,大家便以為他是準備拉扯自家人,也就沒太在意。有羽姓的人想拿這生點事,打聽到是生產軍需物資的,也都齊齊沒音了。軍需的事,容易招惹到玄甲軍和羽翎軍,大家都有家有業的,可彆叫一幫權貴出身的兵將打砸了府邸商鋪,還要受天子責罰,惹不起。
禮部尚書和工部尚書被天子召見,得知要在承泰天子陵旁邊再造一座親王規格的陵墓,工部尚書毫無異議地遵旨了。對工部尚書來說,隻要錢糧到位,多造一座親王陵多點政績,且天子連自己的陵都沒造,先趕著把親王陵造出來,最好彆反對。滿朝上下能勉強夠得上這規格待遇,數不出兩個,都是他惹不起的。
禮部尚書很是警惕地問道:“不知此陵是造給何人?”要是想給瑞臨太長公主遷陵,他就算是一頭撞在殿柱上也得把這事攔下。以後怎麼樣,他管不著,現在禮法矛盾衝突這麼多,承泰天子的八皇子似乎也有異樣,要是再出庶出公主以親王規格葬在天子陵側的事,是真會起刀兵亂事的。
羽青鸞說:“老望公。”
禮部尚書聞言長鬆口氣,再沒異議。是老望公就好說,功績夠不夠的,抵禦居狼的功績是說得出口的。他的嫡長子是世襲罔替的親王,他讓爵早,沒封成王,天子念舊情給提個規格,又是陪伴舊主,說得過去,成。
事情議定,羽青鸞正式下發詔書,詔告天下。
盼著天下早安的人,看到詔書,紛紛長鬆口氣。
稍微有些見識的,把五萬西北軍比照玄甲軍的待遇品了品,議論羽青鸞配不配當天子的聲音都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