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金翅對這事壓根兒沒概念,不過看他二哥的樣子,好像是好事,於是跟著抱拳,說:“父親英明。”
羽青鸞在奏折上批複“太女婚事,以太女意願為主。”旁的,等著吧。
裴曦和羽青鸞吃完飯,見外麵天氣晴朗沒有下雪,便散步去敏元宮。
羽青鸞感慨,“一轉眼,元兒都要議親了。”她覺得自己還挺年輕,卻是女兒都已成年快成親了,再過幾年或許連孫輩都有的人了。她想到這,便覺得有點紮心,又湊到裴曦跟前,說:“你看看我的臉上有沒有皺紋,頭上有沒有白發?”她看裴曦是風華正茂的模樣,想著自己一直有注意要美美的,當是不差的吧?
裴曦問她:“你是瞧不起我的照顧還是瞧不起我的護膚品?”
羽青鸞莞爾,悠悠說道:“帝君駐顏有術,朕三生有幸。”
裴曦笑嗬嗬地說:“護膚保養的功勞。”不過,他家陛下真是超好的代言人。帝君研製、天子禦用的護膚品牌,那賣起來的價格……嗬嗬,貴族買起來都牙疼,但他們看到陛下這張年輕貌美的臉,咬牙切齒的也要買,還有人想沾天神福澤買回去供著的。最讓裴曦揚眉吐氣的是,哪怕彆人再眼饞他的利潤,也不敢搶他的買賣。
兩人說說笑笑間,便到了敏元宮,進門便聽到羽金翅嘰嘰喳喳地說他的莊子有多能掙錢、比二哥的莊子能掙錢。他說了半天,羽焦明悠悠地來一句,“我在臥牛山裡獵猛獸,我在草原獵狼群。”
夫妻兩人踏步進去,就見羽金翅滿臉被噎住的可憐樣。
羽金翅憋了半天,想了想,語氣堅定地說:“我長大後,也能的。”他說完,看到娘來了,飛奔過去,還沒抱到娘的大腿,就被爹抱起來放在旁邊的椅子上。他發現,家裡人對他都有點不太友好。
陸敏的眼睛已經不太看得清東西,老花眼,不過這麼大的兩個大活人進來,還是認得出來的。她當即起身要行禮。
羽青鸞和裴曦熟門熟路地在她起身前快步過去把她扶住。禮不可廢,於是他倆每次來,進門都得先來這一出。
羽青鸞賜下詔書,鎮國夫人年滿七旬,是福澤深厚的高壽之人,見天子王爵皆可不拜,可鎮國夫人每次見到他倆,也依然行禮,不想落人口舌,給孩子們添麻煩。
她的年齡大了,不能再自己替兒孫們出頭護著他們,便少添點麻煩的好。
裴曦剛到大鳳朝的那些年,對身體和身份的轉變還不適應,更多的時候仍停留在上輩子,對他這輩子的爹娘都很難有歸屬和認同感,可隨著這麼多年的相處,爹媽實心實意的對他好,就算是石頭的心也捂暖了,真生出幾分血脈相連的親情感。他在陸敏的身邊坐下,說:“每次都走這過場,累不累呀。”
鎮國夫人說:“不累。”
羽青鸞知道外麵有人在傳鎮國夫人陸敏在宮裡不是太後勝過太後。她坐在陸敏的下手處,說:“我喚你娘,你撫養了元兒、焦明、金翅,禮法之外,尚有人情。朕和幾個孩子樂意,他們若有異議,叫他們到朕跟前來說道。”
鎮國夫人不好接這話,便轉了話題,說:“裴嘯他們都進京了,我想出宮住一陣子。”
難得裴家的兒孫齊聚,裴曦和羽青鸞自然不會反對。不過陸敏的年齡大了,怕她出現閃失,防護做得嚴嚴實實的。
羽青鸞派的是一名千總帶上羽翎軍護送鎮國夫人回府。她交待差事時吩咐了句,“鎮國夫人年邁,受不得激怒,若有誰冒犯她,立斬不饒。若有差池閃失,你全家提頭來見。”
千總應下,小心翼翼地護送陸敏回去。不要說天子有話,即便天子沒話,他也不敢讓鎮國夫人有半點閃失,不然,太女和兩位皇子都得活撕了他。
羽焦明和羽金翅都擔心奶奶,陪著她出宮,一直送她到府上,看到安頓好,這才準備回宮。
羽金翅告訴陸敏,“奶奶,我明天還來探望你。”
又想逃課!陸敏說:“你明天若是來了,先到院子裡紮兩個時辰馬步,再揮一千次長戟。”
羽金翅立即改口,“哎呀,我忘了,我明日有功課要考校。奶奶,我休息天再來看你。”
兄弟倆又在陸敏身邊待了一會兒,趕在宮門關閉前回去。
陸敏出宮,裴家滿堂齊聚,羽翎軍重兵守護鎮國夫人府,很多人都想來拜訪陸敏,也想看看這家子的滿門榮耀,結果鎮國夫人府關上大門,以鎮國夫人年歲太大喜歡清靜不想被打擾為由,謝客。
裴家的人也沒在京城走動,安安穩穩地老實待在府上,想請他們出去喝酒都不太請得動。
大家都在走人情、謀官位差使,裴家人不動如山。
陸敏出宮住回鎮國夫人府,除了羽翎軍護著她經過時引起人注意外,便再沒半點風浪。
裴家的人,聚在鎮國夫人府裡,一家子關起門過年。
他們謀官,走各衙門的關係,拚不過羽姓貴族們。他家有哪些人、本事怎麼樣,天子和太女心裡有數,自有安排。他們要是出去走動關係,稍不注意就得掉坑裡爬都爬不出來。
出過裴昌的事,裴家丟了一個能穩穩到手的公爵,在對待納妾和庶出子女的問題上極為謹慎,兒孫的教養上也更加小心。庶出的,從教育到分得的家產都比不上嫡出,這就導致庶出的在很大程度上比嫡出的差。庶出惹事,連累到嫡出,那真是有苦難言。裴六、裴七確實出息,給庶出掙臉了,但爵位是人家自己掙的,傳的也是各自的子孫後代,跟他們這些嫡出沒什麼關係。
要說把庶出的跟嫡出的當同等對待,正房夫人就該鬨合離了。能夠結親的兩家人,家世、地位都差不多,不會願意受這憋屈。正房夫人合離,把妾室和庶出子女扶起來享正室待遇,就更是昏了頭。能給人做妾室的,身份、家世、乃至自己本事上,就差人一頭,且地位過於低下。
不說旁的,正經的公侯夫人遞牌子見天子,名正言順。公侯府裡的小妾要是跑去見天子,妾同奴仆,公侯府派奴仆去見天子,那不是好大的臉麵,而是把天子的臉麵拖到地上踩,奪爵抄家的禍事。
裴家上下,除了聚在一起過年,便是把家風問題又是細細地一通討論。
裴昶和裴曙都有納妾,也都有庶出。無論嫡庶,都是鎮國夫人的後代子孫,也都跟著進府了。
嫡庶一堂,麵子上一團和氣,但實際上聚成兩堆,全叫鎮國夫人看在眼裡。
不過,她沒管。兒孫自有兒孫福,她都七十歲的人了,操不了那心。
可有裴昶的庶女學了她娘親那套小妾做派作到鎮國夫人跟前。
小庶女出門逛街瞧上人家魯公世子,到鎮國夫人跟前,繞了半天彎,最後說想用嫡兄的裴直名義請人過來給鎮國夫人瞧瞧。她說裴直是前途無量的實權高官,用他的名義一定能把魯公世子請來。
鎮國夫人說:“請來又如何?人家已經娶妻,兒女都有了。”
小庶女竟然羞答答嬌滴滴小聲地答了句,“無妨的,可生米煮成熟飯再作圖謀,便如當年娘親同父親那般……”
鎮國夫人被裴昶的小庶女結結實實驚了跳。她家竟然出了個花街做派的女郎。她在反省自己教兒子時,哪裡出了紕漏,最後歸咎到裴略頭上,那就是個愛逛花街的。可裴略也沒把庶女教成這樣,除了一個裴昌作惡,彆的庶子庶女都是安分守己知道好好過日子自己掙前程的。
她問小庶女:“你父親知道嗎?”
小庶女說:“父親不知,但娘知道。奶奶,我聽說魯公世子管著財政司,他爹魯公更是管著大鳳朝所有金行,那得有多少金子!他爹傍著三叔,我若與魯公世子發生那事,若是三叔讓魯公世子和離娶我,他必然會應。”
鎮國夫人看小庶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樣子,沒想到是個膽大敢想還敢乾的。她讓人把裴昶叫來,將小庶女的謀劃告訴裴曙,問他:“意下如何?”
裴昶的臉黑成鍋底,在他娘跟前當場跪下了。
小庶女說:“父親,若是我家得了大鳳金行,斷然不會再叫那些公侯們看不起。”
鎮國夫人指指兒子,問:“這就是你養出來的?謀算上朝廷的金行了。我要不是出宮住幾天,真沒發現我們府上能有這種能人。”
裴昶叩頭:“兒子的錯。兒子定然妥善處置。”
鎮國夫人說:“你們是運道好,沾了福澤,得了富貴,但守不守得住,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生養你們一場,能給的、能替你們掙的,都足夠了。你們的生死富貴、人生起落沒道理再叫我這七十歲老太太替你們擔著。”
裴昶再次叩頭。
鎮國夫人沒替他們兜著瞞著,當天全家上下都知道了。至於會不會傳出府去,她也不管。一家子年輕力壯的人,想讓她這個隨時入土的老太太出來張羅,想什麼呢。
她第二天就回宮了。
裴曦和羽青鸞都感到奇怪,他們娘怎麼這麼快就回宮了。裴曦去到敏元宮聽說完府裡的事後,無語了,槽點太多,無從吐起。
裴昶特意進宮向裴曦賠了通罪。庶女想算計到帝君頭上,雖然說沒那本事乾,可起了那心思,也是怪他這個當爹的沒管教好。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裴曦對這點雞毛蒜皮的事還不至於放在心上。他大哥的家事,輪不到他插手。真要是鬨出家門,那該怎麼就怎麼辦便是。
他跟羽青鸞在教導三個孩子上都是你們要作儘管作,反正結果自己擔。哪怕他們要造反都行,儘管造反,就看朝廷能不能捶死他們。
至於家族富貴什麼的,想多了!秦始皇想千秋萬世,還隻傳了二世。他和羽青鸞管好自己這一代,再扶一扶下一代就已經很不錯了,至於旁的,自己奮鬥去吧。
裴曦在京城留到正月,便又回了朝城。
他這次帶去朝城的,除了自己的隨行護衛,還有兩千騎兵和三千玄甲軍。
朝城建騎兵營,養馬,練兵,同時,他們會帶著三千玄甲軍輪流到草原深處尋找原來朝城的那些人。
草原茫茫,容易迷路,他們隻能慢慢地朝著周圍搜索擴張,壘石頭造地標、建補給站,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