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告訴他,我家收的毛皮都賣到玄甲軍中,與玄甲軍的關係頗為要好。孫密他們是玄甲軍中派出來采購的軍需官,他看過孫芳的校尉腰牌,半信半疑,又問了我如何看皮毛毛色、價格跟做皮毛買賣的事,見我答得頭頭是道,故此信了,這才放了我。”
裴曦問:“後來呢?”
羽九玄說:“煙水山裡有許多散居的獵戶,三五七八戶聚集在一起,多則十幾戶,除了買鹽等物什,幾乎不下山,也不與外麵往來。雲馳的母親原是昭城雲武侯府的嫡女。當年,懷公府叛亂,從煙水山往東打,在親隨門抵達前,連下十幾塊封地,其中就有昭城,父親平過懷公府的叛,當是知曉的。”
煙水山以冬的那條戰亂是嚴冽負責的,具體情形,裴曦還真不是很清楚。
裴曦看向羽九玄,問:“他告訴你的?”
羽九玄說:“他的母親的已經過世,他們父子都不知道自己他母親的身份,隻知道他母親是貴族出身,家裡已經沒有人了。當年他父親跟十幾個獵戶下山賣獵物換鹽,見到一群人圍攻一個提銅戟的貴族女郎,想著救下貴族女郎興許能掙些錢財,便上前斬殺了那夥奴隸販子,救了貴族女郎。她是逃出來的,又是在懷公府造反勢力最盛的時候,她便跟著這群獵戶進了山。她一身武藝,識文斷字,頗得獵戶們的尊崇,後來相中雲馳的父親,成了親。”
“我見雲馳識字,會朝廷官話,有膽略武藝又極為出眾,不似尋常獵戶出身,旁敲側擊了解完他母親被救的經過、時間,派人查實確定出自雲武侯府。”羽九玄說完,從脖子上取下一塊銅鑲玉的飾物給裴曦看,說:“他母親的遺物,上麵有雲武侯府的爵徽。”
裴曦看羽九玄連人家的玉都掛到了脖子上,頓覺紮心。他昧著良心說:“頗好,連母親遺物都給你了。”酸,真酸,好想講一萬句mmp。他問:“如今是什麼章程?”
羽九玄說:“我同他講,他的身份地位低了,我爹娘就算打死我也不會同意我與他成親,除非他能掙到公爵。”
讓一個獵戶掙公爵?裴曦對自家女兒無力吐槽,問:“然後呢?”好在她戀愛歸戀愛,正事上還是拎得清的。
羽九玄說:“天下已經平定,清剿流匪盜寇絕難掙得公侯爵位,我告訴他可以入玄甲軍打居狼。我與他定下七年之約。七年後,他若掙得公爵爵位,我與他的親事可成,若沒有,我倆互還信物,往後婚嫁各不相乾。”她說到這裡,神情有點酸楚。她知道公爵不好掙。可她的夫婿,可以沒家世,但不能家世本事樣樣都沒有。
打居狼,現在還在攢錢糧刀兵,至少還需要兩三年時間。
三關難破,還有千裡之地要征戰,七年,已經是極限,且極可能再打上十年、八年,甚至可能攻不下三關無功而返。七年後,她都二十三了。七年之約的事,在她娘那多半行不通。又或許,等不到七年,便各自成親。
羽九玄看向她爹:娘那裡,靠你了。
裴曦想了想,說:“我得見見那人,叫……叫雲馳是吧?”
羽九玄說:“可。”她又告訴他爹,說:“你是大皮毛商人陸三郎,鎮國夫人陸敏的遠房侄子。”
親娘變成遠房親戚,裴曦被自家女兒噎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去。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這是親生的,家暴孩子要不得。兒女不是債,是活祖宗!
裴曦回到宮裡,見到羽青鸞,回到臥室便開始瘋狂吐槽羽九玄,噠噠噠噠連續吐槽了半個時辰才停下來喝水。
羽青鸞坐在旁邊安靜地聽著,直到他叨叨完,才說:“她說是去煙水山觀視修建天子陵,隻在天子陵待在三天,便跟著一個小獵戶鑽進了山裡,把周圍的獵戶村落都跑遍了。”
裴曦問:“孫密有跟著吧?有帶護衛吧?”
羽青鸞輕輕點頭。她要是撇下護衛獨自出去,回來便真得受罰了。她想了想,說:“那小獵戶月初到的京城,正為八到十月的玄甲軍新兵招考做準備,你若要見,我……同去。七年之約的事,待見過他再定。”
晚飯時,羽焦明和羽金翅難得擠到一張桌子上坐,兄弟倆頭靠頭正在說悄悄話。
羽九玄端然而坐,太女氣度十足,但瞥向她爹娘的小眼神則明顯底氣不足,頗有點怕家長的意思。
羽青鸞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吃飯,不時接受帝君的投喂。
裴曦一看這氣氛就不對,母女倆又乾架了?他悄聲問羽青鸞:“你又跟元兒打……吵架了?”如今一個是天子一個是太女,打起來倒不至於,但吵起來,還是有可能的。
羽青鸞輕聲回道:“沒。”她頓了下,又低聲說:“惱她。”禮部那麼長的名單,畫像都裝了好幾箱子,羽九玄一個都沒挑,卻跟一個小獵戶定下七年之約。
她能說什麼?禮部的奏折上還有她的親筆批複,太女的親事,以太女的意願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