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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鳳朝經過戰亂,最不缺落難貴族。她的婚事得由她娘親來定。
她心儀雲馳之事若是傳揚出去,她能不將流言放在心上,但圖謀她夫婿之位的人,會要他的命。未來帝君、乃至未來天子生身父親的身份,足夠讓人鋌而走險。
羽九玄覺得好煩。她當太女很開心,她跟雲馳在一起也很開心,但湊在一起……
沒誰敢對她有意見,卻有的是人真能弄死他。
一個小獵戶,在這京城龍蛇混雜之地,稍微出點意外,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就能沒了。
她從名字到身世樣樣都在騙他,讓他進京,卻連個書信往來的地址都不告訴他。
羽九玄滿心忐忑不安和煩惱,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失眠到深夜,最後握著雲馳的墜子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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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九玄因為失眠晚睡,第二天連武課都遲到了。
她娘親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叫她更加難安。
早飯時,殿中的空氣冷成一片,向來能說會道的羽金翅都蔫噠噠地閉緊嘴埋頭吃飯,不時用一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過來,小眼神寫著,姐姐我也沒辦法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羽焦明安靜如雞,把自己當成空氣。
她爹一如既往的和氣,但更讓她有些不安。
小朝會時,她心不在蔫。
散朝後,她娘親把她叫到天鳳宮,把沒批複的奏折全給她,叫她回宮反省。
羽九玄讓宮侍抬著滿滿一大箱的奏折回去,把奏折看了好幾遍。她娘親生氣時,喜歡給她派活,但她娘親給她派活,她就……還好啦。
羽九玄稍微安心。
她午飯後,小睡了一會兒,精神了些,便起床去批奏折,便聽到隨侍來報,“陛下和帝君換了便服,帶著同樣換了便服的羽翎軍和禦前侍衛,出宮了。”
他們顯然不是回他倆以前的府邸。
她娘,一國天子,在這個時候能讓她出宮,隻有她的事。
羽九玄揮袖讓宮侍退下,心緒起伏,反複思量半天,最後覺得娘親是真的很在乎她。天子出宮,但凡出點意外,天下都將跟著動蕩,若非天大的事,輕易絕不會出宮,便是要見雲馳,直接派人把他宣進宮或押進宮便是。
可一旦那樣,他倆的事便會傳揚出雲,雲馳將會置身於危險中,而她也會受到禮部責難。畢竟,她這次行事是真的有違禮法、有失身份。
娘親,是在護她。
她犯了錯,喜歡上一個身份地位樣樣不等的人,她從小到大從沒見過娘親這麼生氣。可既使這樣,娘親哪怕自己冒險,也護她周全,讓她不被禮部責難、不會聲名受損。
羽九玄連奏折都批不進去,坐在宮裡等消息。若是爹爹和娘親見過雲馳,仍是不同意……她真就隻能歸還信物了。
羽九玄握緊脖子上的掛的墜子,紮心地難受,還隻能忍著。
她是太女,擇親對象的家世再低,也不可能低到獵戶身上,哪怕雲馳的外公家沒叫懷公府滅掉,憑他爹的出身,在家世那一項都過不了禮部。
他們的身份地位不合適,不可能。可她跟他在一起,是開心的,她不需要防備他,不需要去衡量他身後的家族勢力,不必去憂心他有沒有親戚會以此作亂,他隻有他父親一個親人,家世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且父子倆的武藝、人品都極為服眾。
她好喜歡跟他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的氣氛,好喜歡他帶著她去淘氣,好喜歡跟著他去狩獵、去學山裡的生存之道,好喜歡他看她的眼神笑笑的樣子,她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全是她的影子,從笑容開眼睛都寫著喜歡。
探子說,她讓他去當玄甲軍掙公爵,他父親拚死反對。打仗,九死一生,公爵,哪是一個獵戶能掙來的。
後來,他父親送他下山,又獨自回山,一個人在他娘的墳前坐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