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兒子,隻好說:“是嗎?”
聶遇咬著上嘴唇,一副乖寶寶很無奈的樣子,過了一會才突然伸出手,指向了旁邊的季祈森:“哥哥知道怎麼回事,讓哥哥給你說吧。”
哥哥?
本來毫無存在感隻是坐在一邊看戲的季祈森微微挑眉,什麼時候聶遇叫哥哥可以叫得這麼溜了?平時不都是一口一個季祈森嗎?
顧沅:“你做錯的事,為什麼讓祈森說?”
聶遇深吸一口氣,用著一股狠狠心把事情全盤說出的勇氣,痛心疾首地道:“哥哥說了,說這個洛鈞天對媽媽圖謀不軌,我覺得哥哥說的有道理,我就查了一些事情,結果你猜怎麼著?”
顧沅;“怎麼著?”
聶遇:“媽,你還記得我給你發的那些關於洛鈞天的黑料嗎?那些其實都是真的,包括他逃稅漏稅,他竟然用募捐的方式逃了許多稅,他的很大一部分收入,甚至以不明不白的方式進入了一些所謂的醫療機構,但是那些醫療機構的名字,你聽都沒聽過!”
顧沅疑惑了:“還有這種事?”
聶遇:“對,這些事,哥哥都可以作證的!”
聶遇毫不客氣地再次把季祈森拉下水,所謂的有難同當,祈森哥哥你彆跑。
顧沅望向另一個兒子季祈森:“聶遇說的,是真的?”
季祈森在媽媽目光的注視下,略一沉吟了下,才道:“確實好像有這件事,隻不過目前並沒有確鑿的——”
聶遇卻陡然打斷了他的話:“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表明洛鈞天做了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情,但是他確實和非法研究機構勾結,結合他之前疑似有嗑藥的可能,我們有理由懷疑,他有可能在秘密地研究一種□□品。”
季祈森挑眉,眸光轉向落地窗外的草坪。
草坪上,工人正在修剪那些已經枯了的枝葉。
他認真地望著草坪,想著最近進行的那個收購案還有什麼漏洞。
顧沅驚詫:“□□物?”
聶遇:“對!”
顧沅求助地看向另一個顯然更為靠譜的兒子。
季祈森:“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但是這個人身上確實是有一些秘密。他對媽媽那麼照顧,總應該有些緣由,有些貪圖,媽媽你覺得呢?”
季祈森這個兒子一向靠譜,以至於顧沅聽到這些話,有那麼片刻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可是洛鈞天,他笑起來很溫和,眼睛裡裝滿了陽光,他總是能在自己困惑的時候用三言兩語解開自己的問題,他身上的氣息溫暖清爽,讓她不自覺產生親近感。
這樣的人,兒子說和什麼秘密製造□□物有關係?
怎麼這麼不可信呢。
顧沅:“但是我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吧,他——”
聶遇:“媽!這個圈子裡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你到底是不懂娛樂圈,你想想,剛開始拍戲的時候,你還遇到什麼王導是吧?媽媽你就是太單純了。”
說著,他狂給季祈森眼神。
季祈森不置可否:“媽媽,洛鈞天的事我也不太知道,不過娛樂圈裡明星外表光鮮,其實私生活非常混亂,這個倒是屬實。”
聶遇聽了,狠狠瞪他一眼,他說這個有什麼用?關鍵時候不管用!
他隻好自己來:“對,媽,他這個人的黑料可真不少,不說其它的,就說他的身世,我就發現了很大的疑點——”
這話正說著間,諸葛管家過來了。
聶遇:“諸葛管家,我們正和媽談話,有事你回頭再說。”
諸葛管家恭敬地望著自家少爺,心裡暗暗地疑惑,明明之前少爺還一臉仿佛做壞事被抓包的樣子,為什麼現在竟然反客為主好像在對著自己的媽媽諄諄教誨?
不過這也不屬於他能夠操心的範疇,他恭敬地道:“少爺,有客人來了。”
客人?哪有這麼不長眼的客人這時候上門?
聶遇:“誰啊?”
諸葛管家:“是洛鈞天洛先生。”
顧沅一聽就有些擔心了,該不會人家洛鈞天已經知道這件事是兒子做的,特意來找自己兒子麻煩的吧?
聶遇聽到洛鈞天這三個字,頓時皺起了眉頭,滿臉防備:“他來做什麼?”
諸葛管家:“除了洛鈞天先生,還有一位中年男子,聽那意思,是洛鈞天先生的父親。”
母子三人一聽,麵麵相覷。
季祈森是蹙眉,之後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神情一頓。
而聶遇則是不明白查出來就查出來大家坐下來談談,實在不行就法庭見,怎麼還把爸叫來了?
顧沅呢,她卻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家孩子惹事,人家把家長給叫來了。
“那,那就請人家進來吧。”
當洛鈞天父子被迎入客廳的時候,顧沅的心情是忐忑的,她想起她小時候被隔壁班男孩子打到了頭她媽找上人家家裡時,對方父母就應該是這種感覺了。
顧沅已經準備好了笑臉,得和人家好好說,儘可能息事寧人,她家聶遇是不太懂事,她會說對不起,也會讓聶遇給人家道歉,更會拿出誠意來解決問題。
但是,當她笑著望向來人的時候,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陪伴著洛鈞天走進來的是一位身穿西裝的中年人,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雖然年紀約莫得有五十多歲了,但周身透著儒雅的學者氣息。
顧沅望著那個人,恍惚間,她一下子想到了二十七年前。
二十七年前,當她因為治療經費奔波的時候,她來到了那個年輕的大夫麵前,說了自己的困境,那個大夫遞給她一杯溫水,耐心地聽她訴說了她的情況。
而之後,她將性命交付於他,他也用儘所有的心血來為她醫治。
在她遭受了親人的冷漠,遭受了男友的背叛,又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一夜成名的機會就那麼從指甲縫裡溜走的時候,他一直都陪在她身邊,安慰她。
他告訴她生命是一條艱險的狹穀,隻有勇敢的人才能通過,告訴她,每個人的人生都是未經雕琢的寶石,付出心血,必能等得花開。
那個人叫洛斯年。
是她在二十五年的沉睡之前所見到的最後一個人。
仿佛睡了一覺般,再醒來,恍惚已經是那麼長的光陰流逝而過,她並沒有等著去看二十五年後的洛斯年,因為她害怕看到光陰的痕跡,害怕曾經的美好早已經被歲月磨滅了。
現在,就在這麼不經意間,她重新看到了他,那個已經五十多歲的他。
輪廓間依然是昔日熟悉的樣子,眉眼並沒有變,隻不過歲月終究在那個俊雅斯文男人臉上沉澱出了痕跡。
二十五年過去了,他依然在笑,笑得從容溫和,一如最初。
濕潤的液體無法抑製地充溢了顧沅的雙眼,她深吸口氣,終於喚道:“洛大夫,好久不見了。”
洛斯年含笑望著眼前的顧沅:“於你來說不過是幾個月,在我這裡卻已經過了二十五年。”
這話一出,顧沅瞬間淚流滿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