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聖僧與妖花魁〖05〗(2 / 2)

倪胭看了一眼他掌心的耳飾,並沒有接,而是望著他問:“掉到哪裡去了?”

雪無頓了一下,開口:“落在哪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失而複得。”

倪胭忽然湊過去,嬌嬌地笑了一聲:“所以到底掉在哪兒了?”

雪無垂眸儘量忽略貼著麵頰的軟軟香氣,平緩開口:“落入貧僧的衣襟處。”

倪胭“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遍雪無身上青色的僧衣,笑著詢問:“是這件僧衣嗎?”

雪無便跟著垂眸瞧了一眼,道:“僧衣皆是一樣,貧僧不記得是否是這一件。”

“洗過了?”倪胭忽然眉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

雪無驚訝抬眼望她,又守禮地收回視線,卻不再說話,隻是微笑著。

倪胭向後退了一步,拿起他掌心的流蘇耳飾,指尖兒在他掌心滑過。這一次,雪無確定不是自己多心。

倪胭偏著頭,望著雪無慢悠悠地戴上耳飾,逐漸展露笑顏:“多謝大師將這寶貝還我。”

雪無輕輕點了下頭,抬腳離開。他不喜歡和這個女人接觸時的感覺。

“和尚?”倪胭偏偏又在身後叫住他。她背著手,略微偏著頭,雲鬢半偏。紅色的流蘇耳飾輕輕地晃。

雪無腳步停下,卻並不轉身,問:“女施主還有何事?”

“我家就在附近,要去喝一杯茶嗎?”

雪無望了一眼層疊的山巒,道:“山中不安全,夜間常有山獸。若女施主獨身還是不要獨居山中為好。”

倪胭隻是笑:“我卻覺得山獸不敵人可怕。你不來就算啦。下次再見了。”

她轉身走進葳蕤草木,帶動草木間莎莎的聲響。

雪無立於原地未曾轉身,直到身後女人的走動響聲再也聽不見,他才抬腳回桑玄寺。

他一邊走,一邊細細思索著,逐漸發現了細微可疑之處。

暖融融的日頭落山時,雪無轉身,沿著倪胭離開的方向尋去。他尋了許久,終於在一處山穀瞧見了一間小木屋。

雪無皺起眉。

他自小在桑玄寺長大,對這片山林中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這裡何時多了一處木屋?

木屋中點著燭台,燈光晦澀。

雪無稟了氣息靠近,想弄清楚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底細。可他剛走到門口,舉起的手尚未來得及叩門,一陣風呼嘯而來將麵前關著的房門瞬間吹開。

倪胭正從浴桶裡跨出來,纖細濕潤的雪白身子上沾了兩片花瓣。她惶然抬眼,望向出現在門口的雪無。

雪無瞬間轉身,雙手合十,薄唇開合低聲快速念著經文。

倪胭得逞地勾起嘴角,緩步朝雪無走去,站在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笑話他:“和尚怎麼學起登徒子偷看女子沐浴了?”

“阿彌陀佛,貧僧無意打擾。隻是……”

“隻是?天黑了,你突然出現在獨居女子門外還說什麼無意打擾?”倪胭將未尚來得及擦乾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掌心水汽慢慢染濕他肩上的僧衣。

雪無身形晃動,輕易避開倪胭的手,立於一旁背對著她,聲音逐漸轉涼:“女施主當真是季何氏?”

“千真萬確。”倪胭認真點頭,“我丈夫真的姓季。”

她又翹著嘴角,千嬌百媚地笑:“不過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雪無雙手合十,淡淡道:“女施主勿要妄言。”

倪胭沒所謂地笑笑。

總是這樣,她說真話的時候總是無人懂、沒人信。

不過也無所謂。

她又不在意彆人信不信。

夜風有些涼,她轉身走進屋中,披了件袍子,反著跨坐在椅子上,抱著椅背懶洋洋地說:“和尚,我把衣服穿上了。回頭吧,咱們來聊聊天?”

雪無的確聽見衣料的聲音,不疑有他。他轉過身去,就看見倪胭身上隻披了件紅色的袍子,鬆鬆垮垮,半露香肩。姿態極其不雅地跨坐著,雪白的長腿從袍子裡露出來。

倪胭笑,將手搭在自己的腿上,問:“和尚,好看嗎?”

雪無忍著轉身離去的衝動,他忽然於僧衣衣擺處撕下一條布條,係在眼上遮擋視線。

倪胭愣了一下。

“女施主故意接近貧僧究竟所謂何事?”雪無的聲音又恢複了往昔甘澈。

倪胭托腮打量了他一會兒,笑道:“你這和尚佛理參悟得可不夠。倘若你真的六根清淨四大皆空,又豈能被皮相迷了眼?”

雪無不聽她的惑語,淡淡道:“你若是尋常女子貧僧自不會如此。”

倪胭一喜,開心地說:“你瞧出來我貌美得不似尋常女子了?你這和尚眼光不錯!”

雪無搖頭:“施主刻意接近我的目的究竟為何?”

倪胭撿起花籃裡的一片花瓣放進口中輕輕咀嚼。看來她演技的確不怎麼樣,總是很容易被攻略目標識破。不過也沒有什麼關係。沒有攝像頭的話,她也沒有那麼愛演戲。還是坦坦蕩蕩比較好。

胡說八道式的坦蕩。

“好吧,我說實話。”倪胭做出真誠的樣子來,“我本是觀音座下……”

倪胭看了眼手中的花瓣。

“……的一隻小花妖。我想飛升成仙。菩薩跟我說我曆練不夠,我問她要什麼樣的曆練?菩薩就讓我來凡間,尋一個好皮囊的和尚。若是能攪了和尚的靜修,顛鸞倒鳳快活一場,便可以飛升啦!”

望著白玉石中景象的白石頭無奈地搖搖頭,他就知道這隻蚌妖扮不了良家婦女,很快就原形畢露。

倪胭從椅子起來,湊到雪無麵前,低語:“我觀察了好多小和尚,覺得你模樣最俊俏。要不要和我一起快活快活?”

倪胭輕輕一吹,吹落雪無遮眼的布條。

雪無慢撚佛珠,心靜無波。

他緩慢睜開眼,乾淨不然塵雜的眸子望向倪胭:“施主莫要做這毫無意義之事。貧僧告辭。”

雪無轉身便走。

“和尚!”

倪胭飛快追去,扣住他的手腕,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雪無乾淨的眼眸瞬間閃過複雜訝色。

倪胭又飛快放開他,懶洋洋地斜倚著門,她舔了一下好看的唇,笑意盈盈:“和尚,香嗎?”

雪無瞬間冷了臉,揮手劈去,手掌距離她的咽喉隻有一指遠。

倪胭眨了下眼,嬌嬌地笑:“原來和尚也是會生氣的嗎?”

“你!”

雪無已是怒極。他努力克製情緒,收回手,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拂袖離去。腳步極快,似避猛獸。

他一口氣疾步許久,忽覺熱氣。雪無怔了怔,下意識地轉身,就看見身後的木屋升起衝天的大火。

他反身衝進火海,屏息在煙霧彌漫的屋中四處尋找。

“你不是走了,又回來做什麼?”

倪胭坐在地上,一條橫木壓在她的腿上,可她神態悠閒,一點都不像身處險境。

“自是救你。”雪無衝過去,抬起壓在她腿上的橫木,“起來。”

倪胭理直氣壯地說:“斷了還怎麼起來?”

雪無看了眼蔓延的火勢,心中記著佛祖,彎腰把倪胭抱了起來。倪胭笑了,開開心心地摟住他的脖子:“和尚的心可真好。”

雪無充耳不聞,抱著她轉身衝出木屋。

忽然天際響起一道驚雷,暴雨突至。

雪無抱著倪胭轉身,望著正逐漸被澆滅的大火,眉頭慢慢皺起。

倪胭指尖摸上他的額頭:“和尚,你皺眉不好看。”

雪無側首望向倪胭,四目相對。她就在他懷裡,那種夢裡反反複複出現的幽香格外濃鬱。

倪胭打了個噴嚏。

“和尚,冷。”她說。

雪無沉默地抱著她躲進一個山洞。這山洞還是他小時候跟著師兄們發現的地方,幾年沒有過來,裡麵雖然布滿塵埃。可桌椅床鋪仍舊還在。

雪無將倪胭放下來,立在一側詢問:“施主的腿感覺如何?”

倪胭掀開紅色的寬袍,露出修長的左腿。隻是這條如玉美腿的小腿此時青淤一片,骨節似有錯位。她指了指自己的腿,一臉無辜:“真的斷了。”

她又笑嘻嘻地彎起眼睛:“大師會接骨嗎?”

雪無涼薄地打量著她:“施主似乎並不覺得疼。”

“本來是疼的,可是哭哭啼啼並不能緩解疼痛。而且一想到大師會給我接骨,我就不疼啦。”倪胭解開長發,長指為梳慢慢梳理著被雨水打濕打亂的墨發。

“施主稍等。貧僧下山去給你請大夫。”雪無轉身便要走。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倪胭幽幽開口,“暴雨、山路、夜晚,也不知哪個郎中會這麼倒黴被你找到。”

雪無立在山洞.口聽外麵的暴雨,身後是倪胭嬌軟的聲音。

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將雪無逼得無處可逃。

他折回山洞,掀開僧衣前擺蹲下來,握住倪胭的腳腕,抬起她的腿,低聲道:“會疼,施主且忍一忍。”

他修長的手指捏在倪胭的腿骨,一拉一扯又一掰,清脆的一聲響,錯位的腿骨重新歸位。

“唔……”倪胭低低輕喚了一聲。

雪無看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腿放下,去尋了木板,又撕了衣襟,仔細地給她綁好。

倪胭托腮,饒有趣味地打量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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