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校園〖24〗(1 / 2)

第121章

空教室裡, 韓薦耷拉著頭,一動不動。

他的左袖擼到肩膀, 露出手臂上的疤痕。這是他跟倪胭道歉時給她看的印記。這一年, 每當他想起那天的事情,回憶起藍燕捂著臉痛苦尖叫的場麵,他就忍不住用刀子劃自己的胳膊,鮮血如注。恨不得替她去痛。

他將這些疤痕藏起來,不想彆人發現他的後悔與畏懼。今天, 他褪下所有的驕傲, 親自將這些疤痕展現給倪胭看。

她已經恢複了美貌,那些讓他們兩個人都痛苦的事情都過去了不是嗎?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可是倪胭用那樣一種嘲諷輕蔑的目光看著他胳膊上留下的自殘疤痕。

她離開的腳步是那樣決然。

韓薦的雙肩微微抖動, 他抱著自己的頭,陷入無限痛苦中。既然她已經恢複了美貌, 為什麼就不肯放過他,拉他一把,將他從無際的黑暗中拉出來!

電話鈴聲忽然響了。鈴聲響了很久,韓薦才無力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看著韓東海的名字,麵露鄙夷。不過想起父母的囑咐,他還是接通了電話。

“東洋已經找到了, 現在他渾身是傷!韓薦,你是不是認識呂川?”

韓薦眼前浮現呂川捧起倪胭的臉親吻的情景, 韓薦眼中的痛苦逐漸消失, 轉而攀上了一種說不出的東西。

·

夜晚, 倪胭和呂川肩挨著肩趴在床上打遊戲,比賽著誰先通關。

倪胭信誓旦旦:“你等著,這局我一定比你先出……”

話還沒說完,倪胭手裡的手機落在枕頭上。她忽然一陣眩暈。一股強大的力量似要把她的魂魄推出藍燕的身體。

倪胭在心裡喊:“白石頭?你在做什麼?”

那個世界裡,並沒有白石頭的回答。

呂川詫異地轉過頭,看見倪胭一臉蒼白。

“燕!”

倪胭扶住呂川的手臂,低聲說:“有點頭疼,我要先休息一下。不,不用去醫院,我就睡一會兒。”

說完這句話,倪胭便合上了眼。表麵上看去,她像是真的睡著了,事實上她的魂魄已經離開了這個身體,回到了主世界。

倪胭從蚌殼兒裡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便是白石頭躺在她身邊。他戴著玉石麵具,看不見表情,但是能夠看得出他極為痛苦,那好不容易凝成實質的魂魄似隨時都會消亡。

兩道鬼差站在一旁,警惕地盯著倪胭。

“珍珠娘,這道亡魂遊離人間太久,我等必須將他帶回陰界!”

倪胭冷聲質問:“是你們傷了他?”

“我等隻是奉命行事!”

一抹流光在倪胭的掌心凝聚,她目光涼涼地瞥著兩個鬼差,聲音也冷著:“回去告訴鬼王,這道亡魂是我的,他是生是死我說了算!”

“可是……”

倪胭掌心的流光揮出,兩道鬼差虛無的身影一陣晃動,已是鬼魄震動。兩道黑色的影子一陣虛晃,逐漸消失,逃回鬼界。

倪胭低頭去扶白石頭,她的手輕易穿過白石頭的身體。倪胭幫他凝聚而成的身體已經開始渙散。白石頭是個不太尋常的凡人,可到底是凡人,毫無修為。想來陰界發現他的孤魂遊蕩在人界要帶他陰界曆輪回,兩個鬼差來捉他時傷了他。而他為了自保用最後清醒的時刻躲進了倪胭的蚌殼。顯然他的選擇是正確的,那兩個鬼差還不敢動倪胭的蚌殼。

倪胭手腕翻轉間,醇厚的靈氣源源不斷地注入白石頭的身體。那渙散飄無的魂魄重新凝聚。

像他這種凡身肉胎,留在人間著實不易。倪胭明白就算幫白石頭重新凝聚肉身,他若是始終沒有修為踏入修途,遊離的三魂七魄早晚消散於天地間。

“算了,再幫你一把。”

倪胭伸手去摘他臉上的玉石麵具,指尖剛碰上,玉石特有的溫涼觸覺傳來,倪胭猶豫之後收了手。

既然他始終戴著麵具不想以真麵目示人,她也不好趁著他昏迷之際揭他的隱私。再說了,要是摘了麵具是一張像藍燕一樣醜陋的臉,倪胭覺得自己親不下去。

倪胭扯開白石頭身上的白袍,露出他的胸膛。她俯下身來,將唇貼在他的心口,金色的流光從她口中渡出,龍氣源源不斷流入白石頭心間。

片刻之後,白石頭緩緩睜開眼。一種奇異的感覺在他身體裡遊走,他捂住自己的心口,詫異地看向倪胭,問:“怎麼回事?”

沒有珍珠心的倪胭全靠龍氣溫養,每次將龍氣從體內渡出,她都會十分虛弱一段時間。她低著頭,以手扶額,沒回答白石頭的問題,低聲說:“送我回去,能不能回到我離開的時間點?”

“可以。”

白石頭操控著白玉石,找到正確時間點,將倪胭的魂魄送回任務世界。倪胭的身體軟下去,安靜地蜷縮在蚌殼裡。

白石頭攏上衣襟,走出蚌殼,他伸手推開擋在前麵的椅子,椅子頓時化為灰燼。白石頭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掌心。終於慢慢感受到體內突然出現的恐怖力量。

倪胭在任務世界醒來,對上呂川的眼眸。呂川死氣的眸子在看見倪胭醒來時瞬間有了生機。

倪胭輕輕扯起嘴角,說:“好像有點發燒。”

呂川手掌覆在倪胭的額頭,眉頭緊皺。

魂魄離開,到底傷了原主的身體,讓這個身體一度虛弱,甚至暫時不能再穿越時空動用另外一個世界的妖力。還好經過倪胭的偽裝,成了著涼發燒的樣子。

倪胭在家裡躺了兩天休養,第三天稍微覺得好了一點,終於和呂川下樓,去超市買些蔬菜水果。

倪胭彎著腰在超市貨架上認真挑著蔬菜,呂川推著購物車跟在後麵。呂川沉默地盯著倪胭,怕她又忽然不舒服。

不過倪胭今天心情很好,她頂著那樣一張醜陋的臉那麼久,如今終於能恢複漂亮的臉蛋兒,她開心得要命。

她哼著歌,將挑好的牛肉放進購物車,開心地說:“等下回家了我打算做十個菜。”

呂川扯起嘴角跟著笑起來,她高興就好。

兩個人走出超市,走向停在路邊的摩托車。呂川等倪胭坐穩,發動摩托車,目光從後視鏡掃過,一道人影一閃而過。

呂川眸色沉下去。他騎走摩托,不動聲色地加快了速度。車速快到倪胭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摩托駛進希子街中一條回家必經的小巷,兩輛車擋在小巷的另一頭,將狹窄的小巷出口堵死。

倪胭回頭望去,他們的來路已經被人堵死。

“抱緊。”呂川冷著臉朝著前方飛馳而去。摩托車快要撞到兩輛轎車前不僅沒有減速反而加速,直接飛起來,踏著車頂呼嘯而過。

過了小巷,左右兩條路都有人圍堵。呂川毫不猶豫選了與回家相反的方向衝過去,將擋在前路的人和車全部撞開。

倪胭打量著周圍情況,暗覺不妙。這些人有備而來,分明早已將各種路堵死。更何況人數眾多。

呂川抬手將揮過來的鋼棍搶來,瞬間又將迎麵摩托上的人扯下來。他臉色冰寒,聲音卻沉著:“用我的電話給李瀟海打個電話,讓他去富河庫房。”

倪胭立刻從他口袋裡摸出他的手機,照著他說的去做。她將手機放回呂川口袋,略一沉吟,用自己的手機給時光發了條信息。如果在吳城有人不怕韓家和劉家的權勢,那一定是時光家裡。雖然倪胭並不清楚時光家裡到底是什麼背景。

若是平時,倪胭自然是覺得小事一樁。隻是她因為魂魄離體,又為白石頭動用了龍氣。如今是一點妖力都用不出來,隻能靠這個身體的本身。

吳城沿河而建,曾經漁業發達,隻是隨著經濟發展,這座城市早已轉型,而那些庫房和加工廠卻遺落在了河邊。這些庫房和加工廠大多廢棄,偶爾有些窮人流浪漢住在這邊。

希子街這一片離河不遠,呂川一路飛馳,穿進河邊密集的庫房。呂川的摩托一個大拐彎暫時甩掉跟著的人,他攬著倪胭的腰跳下摩托,把摩托隨意留在這裡,拉著倪胭朝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最終帶著倪胭跑進一個三層的廢棄加工廠。

倪胭抬頭匆匆看了一眼,掉了漆的牌匾上寫著“富河”二字。

這裡似乎是一個魚罐頭的加工廠,規模不算小,如今人去樓空,裡麵破破爛爛的,生了鏽的儀器和罐頭鐵盒隨處可見。

呂川牽著倪胭在一個圓桶坐下,他摸出煙晃動煙盒,將探出來的煙叼起,摸出打火機點煙。

香煙點燃,呂川的動作卻頓住。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煙頭。

倪胭也同時看見了。

呂川轉過頭看向倪胭病愈後仍舊有些蒼白的臉色。

倪胭對上他的視線翹起嘴角笑笑,問:“一會兒回家了想吃什麼?”

呂川猛吸了一口煙,將香煙掐滅,扔到地上。他扶著倪胭的後腦,湊過去吻她,貼著她的唇低聲說:“三樓陽台西南角搭著一個梯子,直通另外一個庫房。一會兒我讓你跑不許回頭。”

倪胭像舔蛋卷一樣用舌尖舔了舔他的唇,嬌聲低語:“我不。”

呂川與她對視,抬手在她的後腦上拍了一下。力道不輕。有點疼,倪胭皺起眉。呂川盯著她半晌,又抬起手給她揉了揉。

躲在暗處的人一個個走出來。韓東海站在最前麵,他抱著胳膊,冷笑:“害我們兄弟蹲了五年,現在又想弄死我弟。你這小子啊……還真是嫌命長。”

他揮手,一大群人朝呂川衝了過去。

呂川將倪胭拉到身後,毫無懼意地大步往前走,隨手拿起身邊的鐵椅子,朝最近的人劈頭蓋臉砸去。那人應聲倒下,呂川踩過他的身體朝前麵繼續衝,他麵無表情,眼睛未曾眨過一下。

而他的另外一隻手緊緊扣著倪胭的手腕。

倪胭解開手腕上的龍骨手鏈,一抽,鐵鞭甩出,朝著最近的一個人的臉就是一鞭子。

倪胭皺眉,她可不喜歡當包袱。偏偏現在身體的虛弱還沒褪去。剛剛抽出去的這一鞭子的力道讓她十分不滿。

倪胭又一鞭子甩出去,偏偏因為力道不夠被對方拉住。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個人舉著鋼棍朝倪胭砸過去。倪胭尚未來得及躲避,背對著倪胭的呂川一個轉身,將倪胭護在懷裡,棍棒落在他的手臂上。

呂川“嘶”了一聲,歪著頭甩了甩手腕,回頭看向那個人,眼中是如火的憤怒。他一個縱身踹過去,那人的身體倒射而出,砸在一片堆著的鐵桶上,圓鐵桶滾開,發出悶重的聲音。

呂川拉住倪胭的手腕,朝樓上跑去。

不僅一樓有韓東海的人,二樓也有。

樓上樓下都是黑壓壓的人群,他們握著棍棒和刀子,今天就是為了要呂川的命。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呂川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下手又準又狠。如果不是因為身邊還要護著倪胭,他大概不會急著往樓上走,而是真真正正和這些人玩玩命。

韓薦站在二樓,聽著越來越近的打鬨聲,心情有些複雜。站在窗口的他轉過身,望向樓梯口的方向,眼睜睜看著呂川一邊護著倪胭一邊朝身邊的人狠辣出手一邊上樓。

“想弄死他方法多的是,乾嘛一定要這麼大費周章。”韓薦沉鬱開口。

一旁的韓東洋笑得陰森:“讓他就這麼死了太便宜他。當然要將他踩在腳下好好折磨一番。”

韓薦沉默。

倪胭和呂川終於上到二樓,倪胭抬頭看見韓薦,微微皺眉。四目相對,韓薦的心忽然收緊。

她是不是會怪他?

韓東洋偏著頭,對身側的人吩咐:“把他和那個女人分開,抓住那個女人。”

韓薦猛地轉頭,怒目而視:“你要做什麼?”

“他們父子這對瘋子不是最不能忍彆人欺負家裡的女人嗎?”韓東洋摸了摸下巴,笑得玩味。

“我告訴你,不許動那個女人!”韓薦揪住韓東洋的衣領。

韓東洋笑笑,口氣隨意:“你喜歡那妞兒?沒事沒事,給你。從狗毛小子手裡搶過來就給你。”

韓薦眼中浮現迷茫,一時猶豫。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呂川並不戀戰,他以一種強硬的手段將擋在麵前的人全部踹開,踩著他們的身體,帶著倪胭一直往樓上走。二樓到三樓的拐角處很窄,前後圍堵的人將路堵得死死的。

呂川舉起斷了一條腿的鐵椅子朝身前的人砸去。身後的倪胭卻遭到了拉扯。他抓著樓梯扶手,整個身體騰空一腳踹過去,將拉扯著倪胭的兩個人猛地踹下去。兩個人的身子向後倒去,正站在樓梯上往上衝的人群被砸地跌跌撞撞倒了一大片。

他握緊倪胭的手腕朝著三樓跑去。整個三樓是一個空曠的庫房,裡麵的東西早就搬走,空空蕩蕩。

呂川護著倪胭衝進庫房,朝著裡側衝過去。

韓東海驚訝地皺起眉,這一處庫房十分空曠連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沒有後門,窗戶倒是有,可是這裡是三樓,呂川該不會是要跳窗?韓東海想不通呂川為什麼執意帶著倪胭衝進庫房。

呂川帶著倪胭在庫房裡四處躲避,直到韓東海的所有人都趕了過來。

都過來了嗎?呂川冷笑。

韓東海盯著眼前的一番混戰,臉色越來越沉。他是要求過手下暫時不要殺呂川的命,他要活的呂川慢慢折磨。可是呂川護著一個女人,雖然也受了傷,可是在幾十個人的圍堵下居然並沒有明顯落入下乘。

早就有人告訴過韓東海呂川這人是不要命的,韓東海可以想象如果呂川不是護著個女人,也許場麵又會不一樣。韓東海慢慢將視線移到倪胭身上。這個時候,韓東海才後知後覺發現呂川帶著倪胭又回到了庫房的門口。

呂川要乾什麼?

韓東海瞬間明白過來,他大喊一聲:“不要讓他跑了!”

一個椅子砸在倪胭的背上,倪胭皺眉,眼中惱怒。呂川將她推上牆上,雙手護在她耳側,任由棍棒和拳頭落在他身上,用身體護著倪胭沒受到一丁點傷害。

倪胭在呂川的懷裡抬頭望著他。

呂川痞氣地扯起嘴角對他笑:“親我一下?”

倪胭便踮起腳尖去吻他,他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兒。

“記住我對你說的話。”呂川忽然抬手摁下牆壁上的開關,生了鏽的電動鐵門從兩側滑動,逐漸關合。

呂川轉身充滿力量的拳頭朝最近的兩個人砸去,然後猛地用力將倪胭推出門外。

鐵門逐漸關合,呂川斜斜站著,嘴角染著塊血跡,他衝倪胭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呂川……”倪胭向前邁出一步,及時收回腳。她望著呂川的眼睛慢慢笑起來,溫柔地說:“我等你回家。”

然後她轉身決然地往樓上跑去。

呂川舒出一口氣。

他慢慢轉過身,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活動手骨,發出嘎吱的脆響。他歪著頭,手掌沿著頭頂向後理去,將散落的長發紮起。望著人群後的李東海,呂川眼中陰翳,臉上的表情陰森到猙獰扭曲。他低吼一聲,高大的身軀如野狼一般衝出去。殺氣蓬勃,神擋殺神佛擋屠佛。

尖叫、嘶吼、脆響和血光。

韓東海臉色凝重,不由向後退了兩步。他跑到窗口朝樓下守著的人大聲喊:“抓到那個女人!”

倪胭按照呂川說的跑上陽台西南角,因為堆積的雜物,藏在後麵的梯子果然很隱蔽。倪胭一邊跑一邊拿出手機,剛剛手機響過幾次,她看了一眼未接來電,的確是時光打過來的。

“燕燕,怎麼了?我馬上就到!”時光的聲音很焦急。

“有人要我和呂川的命。”倪胭站在陽台上向下望去,看見李瀟海帶著一群人衝過來,和韓東海守在下麵的人打起來。

她收回視線,朝著梯子跑到另一邊的庫房。她沒有妖術傍身,隻能拖累呂川,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暫時離開呂川讓他不用護著她,然後讓李瀟海和時光兩方人出手相救。李瀟海已經到了,她現在要去接時光。

倪胭沿著梯子到了這邊的庫房,一口氣跑下二樓,迎麵撞見韓薦。

韓薦苦笑,說:“他們讓我查呂川,我查過這一片,知道呂川和那般朋友常過來,也查了那邊工廠可以通到這裡。呂川帶著你往樓上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想來這邊。隻是沒想到是你一個人過來。”

倪胭笑笑,漫不經心地朝韓薦走過去,問:“所以呢?所以你想做什麼?再潑一次硫酸?”

韓薦急忙搖頭,說:“他們想要呂川的命,這和你無關!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們傷害你!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難道因為我做錯了一次,你就忘記了我曾經對你一切的好?”

韓薦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僵硬地朝倪胭走過去,雙手握住倪胭的肩膀,懇切地說:“燕燕,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倪胭冷笑反問:“我們開始過?”

“給我一個機會,一個可以重新追求你的機會!”

“然後我再一次拒絕你,你再一次傷害我?哦,也不一定是潑硫酸,說不定還有彆的什麼肮臟手段。”倪胭故意繼續用言語激怒他。

“你為什麼就不肯相信我一次!”韓薦聲嘶力竭地嘶吼。

“燕燕!”時光在樓下大喊。

倪胭朝下望去,見時光一個人,皺了下眉。他不會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吧?倪胭來不及多想,掙脫開韓薦的鉗製,疾步往樓下跑去。

韓薦望著倪胭跑下樓的背影,他的眼中有痛苦、掙紮、不解和絕望。所有的情緒膠在一起,逐漸變成了恨。

他嘴唇闔動,咬牙切齒地說:“我得不到的東西彆人也休想得到!”

老舊的庫房年久失修,倪胭踩在樓梯上,那樓梯忽然從中間開始斷裂坍塌。

“燕燕!”

“燕燕!”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韓薦和時光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朝倪胭跑過去。距離更近的韓薦拉住倪胭的手腕,倪胭的身子懸空著。庫房的構建和普通的樓房不同,每層都比住宅樓高很多。

“燕燕,我救你!你彆怕。我這就拉你上來!”韓薦趴在樓梯斷裂的地方,死死攥住倪胭的手腕。

倪胭仰起臉望著他,忽然開口說:“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後悔?如果我死了,能讓你痛,我寧願去死。”

韓薦呆怔地望著倪胭。原來她恨他到了這種程度?眼淚一顆一顆從他眼中落下。

“我寧願死,也不需要你的搭救。放手。”倪胭生硬地掰開韓薦的手,跌了下去,跌進了時光的懷裡。時光抱著她,兩個人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倪胭和時光異口同聲,繼又相視默契淺笑。

韓薦望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心不停地往下掉,似乎到了已不知疼痛的地步。他失魂落魄,從樓上摔下來,他咳嗦著想要站起來,腳腕卻是一陣撕裂的疼痛。

“抓住那個女人!”傷還沒好的韓東洋從門口衝進來,大手一揮,跟在他後麵的人衝進來。

有人朝著時光揮棒,倪胭驚呼一聲,一下子推開時光,替他挨了這一棍子。棍棒落在倪胭的背上,也落在時光的心裡。時光震驚地望著倪胭,心中五味雜陳。

“你……你為什麼……”

倪胭隻是望著他淺淺地笑著:“如果隻能有一個人活下去,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在又有人衝過來的時候,倪胭義無反顧地抱住時光。

時光心中震動,第七顆星一瞬間亮起。他站起來,將倪胭護在懷裡,低聲說:“彆怕,我們都會活著。救兵馬上就會來!”

倪胭心裡鬆了口氣,暗想還好時光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她握緊右手,感受著掌心裡的刺痛。

隻差最後一顆星,隻差韓薦的最後一顆星。

她轉過頭,淒然望向韓薦,輕聲問:“這就是你想要的?”

“誰都不許動她!”

韓薦拖著扭傷的腳站起來,扯著韓東洋的衣領大吼:“韓東洋!我說過你們誰都不能動她!這世上隻有我能傷她!”

那些想要朝倪胭動手的人都停下動作,有些茫然不知道該聽誰的。

“你發什麼神經?那女人根本不愛你!”韓東洋本來就一身傷,被韓薦扯著,不由疼得呲牙咧嘴,語氣不善。

韓薦憤怒地朝著韓東洋一拳砸過去,韓東洋倒地,手中的煙頭也跟著落了地。他咒罵了一聲,朝韓薦衝過去,兩個人滾在地上廝打。

倪胭目光微閃,環顧四周。四處都有破爛的布,還有高高掛著的曾經的動員條幅。倪胭摁下打火機。

她身上總是常備著打火機,因為呂川總是忘了帶。想抽煙又忘了帶打火機的呂川會不耐煩得眼色陰翳。一點都不好看。

大火就這樣在乾燥的夏日著了起來,氣勢洶洶。

掛在屋頂處的巨大條幅上火舌肆意,其中一塊帶著火焰的布料落下來。韓東洋一驚,急忙躲開。滿腦子想要揍韓東洋的韓薦渾然不知地衝過去。那塊帶著火焰的布料落在他身上。

韓薦尖叫著一側滾去,撞翻已經起火的木桌。火焰更大。

倪胭彎下腰,撿起韓薦摔下來時落在地上的手機。還好,還能用。她麵無表情地對著火海中的韓薦拍了張照片,發給韓薦的爸媽。

“燕燕,我們也該離開這裡了!”時光拉住倪胭的手腕。

韓東洋和他手下的人見起了火,已經跑了出去。

倪胭將手機隨意一丟,朝韓薦走去。她站在韓薦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韓薦,輕聲問:“疼嗎?”

尖叫嘶吼的韓薦像是忽然被點了定身穴,皮肉燒焦的疼痛都被他暫時遺忘。他睜開眼睛,視線一片血腥的紅。

“我也疼啊。”倪胭麵帶微笑,眼角卻有淚落下。

臉上的火苗還在肆意,皮肉在燒焦,在離開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