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美人計〖12〗(2 / 2)

“哎呀!”小倪一拍腦門,“我這就去!”

他放下手裡的茶壺,轉身就跑。

扶闕望著他圓滾滾的小背影,追說:“不急。今夜無風無雨,明日再說也不遲。”

小倪已經跑遠了。

扶闕收回思緒,他望著指尖黑色的棋子許久之後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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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胭難得起得很早,吃過侍女靜心準備的早食,她倚窗而靠,望著窗外大片竹林的綠色,任由摻雜著草木清香的微分拂麵。

“主子,您該換衣裳了。算著時辰,陛下很快就要到了。”侍女秋往說。

另一個侍女春來手裡捧著倪胭將要換的衣服。

倪胭看了一眼,才懶懶起身,順手將小軒窗關上,脫下身上的輕紗寢袍,換上常服。

倪胭剛換好衣裳,胥青燁貼身的小太監趕過來,告知胥青燁的車馬已經停在了祈天宮正門外。他並不打算進來。

祈天宮很大,地麵砌著雕著八卦暗紋的白色方磚。倪胭帶著兩個侍女走過長長的甬道。

春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主子,咱們就這麼走了。都不跟國師大人說一聲的嗎?”

“哦……”倪胭停下腳步,似恍然。她含笑睥了春來一眼,誇她:“想得挺周到的。”

春來心裡一陣竊喜。誰不知道陛下寵這個不是妃子的“神女”,得主子的誇獎可是大好事。

“你們兩個在這裡等著,我去與國師大人說一聲,片刻就回。若是陛下身邊的人問起,你們也好回一聲。”倪胭交代了一聲,轉身去尋扶闕。

這個時間,扶闕一般都會在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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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闕立在簷下台階上,遠遠瞧見倪胭走過來。

倪胭走近,立在台階下,也不再往上走。她仰起頭望向高處的扶闕,含笑道:“多謝國師大人這一個月的照拂,阿灩要回宮去了。”

扶闕凝視著倪胭,緩緩開口:“有些東西該放下便放下,不必太過執著於過去。逝者已逝,生者為大。”

倪胭但笑不語。

扶闕點到為止,亦不再多勸,隻是又說:“雖然你誌不在爭寵,但是後宮中向來不安寧。回宮之後多保重。”

“國師大人也多多保重。”倪胭雙手交疊搭在腰側,微微行禮,婉靜舒雅。

她轉身離開,走了七八步的時候忽然又停下。她側過身含笑望向扶闕,輕啟朱唇:“國師大人還記得我們之間的十日之賭嗎?”

她終於提起了這件事情。

原來她沒有忘記。

扶闕心裡生出一種詭異的陌生感覺——是果然如此的釋然,亦摻雜了幾許困惑,甚至還有一絲淺淺的尷尬。他臉色平靜,聲如清溪,淡淡道:“你輸了。”

“我真的輸了嗎?”倪胭嫣然而笑。

原來一個女人的嫵媚是可以這樣璀然奪目,讓天地萬物在一瞬間黯然失色,儘數成了她的背景。

倪胭將手搭在自己的心口,遙遙望著扶闕,聲音綿緩:“國師大人算儘天下,卻算不透自己的心。”

她轉身離開,青色的輕紗裙擺曳地,像瀲灩的波光。

亦像扶闕寧如靜潭的眼中浮現的漣漪,和眼底深處激起的湍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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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胭回宮已有五六日。

她站在躬清殿的書架前,翻看著書架上的書冊。

小太監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倪胭回頭望向他,問:“我看不得?”

這躬清殿是胥青燁理政之所,每日的奏折便是被送到這裡,等著胥青燁批閱。按理說,後宮女人不可乾政。不,不僅是女人,是任何人都不能隨便翻閱躬清殿裡的書冊。哪怕是不小心看到了什麼也到跪地求饒,那是犯了大罪。哪裡能讓倪胭這樣像看小雜書一樣地隨便翻閱?

但是……

但是小太監不敢說啊!

宮裡誰不知道陛下對倪胭極好,倪胭想要什麼東西,陛下都能給她弄到。那真是捧在了手心裡。

後宮美人這麼多,哪個像倪胭這樣要什麼有什麼,並且有這麼多特權?

如今的倪胭簡直成了後宮之中除了陛下最不可得罪的人。

這種情況下,小太監敢說不準許她翻閱架子上書冊的話嗎?

可這樣又的確於禮不合。

小太監心驚膽戰。

不敢阻止倪胭的動作,卻又擔心午休小憩的陛下醒來時責怪他沒有阻止倪胭翻閱書冊。

這……

這可真是兩難啊!

倪胭把小太監的猶豫和擔心看在眼裡,她全當成沒看見,口氣隨意地說:“陛下午休有一段時間了,你去偏殿悄悄陛下醒了沒有。”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也是該醒過來了。”

小太監應了一聲,急忙趕去偏殿,等著伺候陛下午休起來。

倪胭迅速翻開長案下的盒子,找到想要的幾封書信,一目十行看過去,又用過目不忘的本事將幾封書信的內容給背下來。

胥青燁沒過多久進來,他沒什麼興趣去看堆在長案上的奏折,而是吩咐小太監去拿筆墨紙硯。

他這是又來了興趣——打算畫倪胭。

倪胭乾脆選了個熟睡的姿勢,側躺在美人榻上任由胥青燁來畫。

——他畫他的,她睡她的。

傍晚,倪胭回到神女宮,立刻將背下來的書信內容寫下來,仔細折好縫進荷包裡。然後以散步之名,帶著春來在宮中四處走走,走到禦花園時,隨意和幾個小宮女說話。

假扮宮女的杏兒講了個笑話哄得倪胭笑起來,她便說了聲,順手將腕上的鐲子和腰間繡著金絲的荷包賞給了杏兒。

做完這些,倪胭回到神女宮時剛好是用晚膳的時辰。

胥青燁擔心倪胭在飲食上虧了嘴,特意交代過禦膳房,她的膳食十分豐富。晚膳桌上,擺了三十餘道菜。

倪胭坐下之後端起麵前的一小碗桂花蓮子羹,纖細的手指捏著小白勺在粘稠的粥中輕輕攪動。

敏銳的她很快發現這一小碗規劃蓮子羹被做過手腳。

她不動聲色的把這碗桂花蓮子羹放下,隨意拿起一塊精致的糯米點心。

沒毒。

倪胭漫不經心地將點心小口小口吃了。

而後她用試了試其他幾道菜,終於發現這些菜都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是她的餐具。

誰下的毒?

倪胭心想難道是她遇到了後宮之中爭風吃醋殘害她人的戲碼?

倪胭略一思索,嘴角不由自主劃過了一道淺笑。

她重新端起那碗規劃蓮子羹,用小白勺一口一口將香甜的羹汁送入口中。

至於那些塗抹在勺子上的□□自然也被她儘數吃了進去。

“陛下駕到——”

倪胭放下手中的白瓷小碗,起身相迎,含笑問:“陛下今日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我派春來去躬清殿打聽過了,聽說今日朝中很多大臣在躬清殿與陛下議事,說是要到很晚。這麼早就結束了?”

“那些老頭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我聽著煩,將他們都趕走了。”胥青燁不耐煩地跟著倪胭走到桌旁坐下。

倪胭溫柔笑著,吩咐宮女秋往重新去拿了一副碗筷。

“陛下一定還沒有吃過東西吧?阿灩也剛吃了一半還沒吃完,陛下和阿灩一起用吧。”

倪胭一手提袖,一手拿著茶盞,親自給胥青燁斟茶。

她一邊斟茶一邊說:“陛下給阿灩的這兩個宮女不僅聽話能乾,而且手藝特彆巧。春來做的糕點很好吃。秋往泡的茶更是……”

倪胭的話忽然卡在嗓子裡。

她手中提著的茶盞落下,茶水肆意。

胥青燁詫異地轉過望向倪胭。驚愕地看見倪胭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鮮血從嘴角淌下來。那流出來的血是黑色的。隨著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她嬌美的淺粉色的唇瓣也逐漸染上了一種詭異的黑色。

“阿灩?阿灩!”

一種冰寒刺骨的感覺從胥青燁的腳底升起,迅速讓他整個人猶如置身冰窟。

廳中的宮女們大驚失色,有的忍不住驚呼,有的下意識地跪地等罰,也有的不等胥青燁吩咐,匆匆忙忙跑出前院吩咐前院的太監去喊太醫。

太醫很快趕了過來。

劇毒。

因為倪胭服食的量不大,所以沒有立刻斃命。但是即使倪胭還有一口氣在,但是太醫們一個個臉色嚴肅,都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種□□幾乎無藥可救。

他們隻能祈求倪胭吃下的量不多,然後再開了一些讓倪胭可以嘔吐的藥,祈盼她能吐出來一些。最後再開一些緩解的藥。

至於倪胭到底能不能活下來,所有太醫沒有一個能保準。

胥青燁臉色鐵青。

他對太醫們丟下“她要是死了,你們通通給她陪葬”的聖旨之後,轉身走出了房間,去了外麵。

神女宮所有的宮女和太監,還有禦膳房當值的所有人跪了一院子。

所有人大氣不敢喘,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時這樣離死亡那麼近。

胥青燁有著極其殘暴的名聲,他又如此在意寵愛倪胭,倪胭如今生死未卜,胥青燁又是盛怒狀態。

哪個宮女不害怕一命嗚呼?

若是運氣差一點,恐怕連全屍都留不下。曾經因為被分到倪胭宮中做事而沾沾自喜,如今卻悔得腸子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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