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珍珠娘〖中〗(1 / 2)

第217章

白石頭站在七星陣陣眼之上。七星陣盛大的光芒以他為中心聚攏。金色的光芒逐漸變得發白, 白到刺眼。

他站在光影裡,含笑望著不遠處的倪胭。

這是一眼望儘幾萬年的牽絆。

白石頭知道, 此次一彆便是永彆。

他孤魂寄於人界太久, 又為這陣法,消磨了他自己的魂力。他在不久之後將會魂飛魄散。

白石頭本可以在倪胭身處任務世界中時開啟陣法離開,可他還是想等她回來見上一麵, 親口將一切真相告訴她。即使得到她的恨。

她有權利知道一切真相。

可白石頭太了解倪胭的性子了,她這麼驕傲的人怎麼會允許彆人欺瞞利用她這麼久。

所以,他算好了時辰。在她發病的十五之夜離開。

也就隻有每月的這一夜,她才無暇顧及其他。

七星陣之上光影浮動,白石頭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

幾步之遙,倪胭望著白石頭,忽然笑了,媚可入骨, 又帶著她天生的驕傲。白石頭猜她應當是生氣、惱怒,卻見她笑了起來, 不由詫異。可是他來不及深究。

倪胭雙唇開合,似乎在說著什麼, 白石頭皺了眉。他已打破時空之界,聽不清倪胭的話了,也逐漸看不清她的眉眼。

他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可終究眼前一片白色, 徹底看不到她了。白石頭陷入七星陣的虛無之中, 時間倒轉, 緩緩回到過去。

房間中的光芒黯淡下去,白石頭亦隨著光影不見了蹤影。

倪胭臉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因為她的眼睛逐漸爬滿蠱蟲之毒。她身形輕晃,探手壓在桌角撐著身子。

倪胭長長輕歎一聲,指尖兒撫過自己的眼睛。

“兩萬年了,我用了這麼多個身體,最後還是覺得自己的身體最好……”

是時候拿回她自己的身體了。

即使飽受蠱蟲折磨。

倪胭的身體無力的滑落,跌在地毯之上。珍珠娘的魂魄冷漠地立了一旁。脫了這具身體,魂魄形態的她眼中的蠱蟲更為可怖。

·

“站住!什麼人膽敢闖入龍宮!”

“讓開。”

珍珠娘的魂魄裹著一件寬鬆的白色袍子,雪色長發隨著海水溫柔地輕浮。一張三界傾城容,偏偏冷意入骨。爬滿蠱蟲的眼,猶如煉獄惡魔。

她踩著海水而來,天現異象,海水倒流。

海中妖卒妖魂皆震,踉蹌後退。

“是、是珍珠娘回來了……”妖卒結結巴巴後退,望著倪胭的眼中滿是驚懼。

珍珠娘兩萬年前一件件一樁樁事跡浮現眼前,妖卒退了又退,再不敢上前。

珍珠娘這次回來可不是為了打架的。無視所有海底妖卒,她徑直走向魘蠱塔。

她的三魂七魄在雀躍,每一魂每一魄都在想念著她的身體。

走進珍珠殿堂般的大殿,無數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

珍珠娘目光溫柔地望向蚌殼中自己沉睡的肉身。

這種溫柔的目光,她也隻會給自己。

她的肉身穿著蚌妖族的盛裝,美豔不可方物,偏偏被粗重的玄鐵鏈鎖在蚌殼中。

在看見玄鐵鏈時,珍珠娘的眉心才略攏起。

下一瞬,玄鐵鏈發出碰撞之音。沉睡的肉身發出痛苦的哀嚎,沒有魂魄的肉身本能地想要抬手抓爛自己的眼睛,然而手腕被玄鐵鏈鎖住,雙手碰不到眼睛。

珍珠娘朝著自己的肉身緩步走去,踏上一層又一層的琉璃玉階,最後立在肉身之旁。

並非有人故意鎖著她的肉身,隻是當每月十五發病之時,倘若魂身分離,便將那種痛楚分散了些。

可是現在,倪胭想拿回自己的身體了。

·

青涯趕來時,見到的便是珍珠娘身上的寬袍滑落,半透明的魂魄融入蚌殼中的肉身。

魂身歸一的那一刻,倪胭淒厲的喊叫聲震開。

“阿厭!”青涯的聲音帶著顫音。

她還是選擇魂身合一了。這代表著雙倍的痛楚。

青涯立在原地似乎猶豫了一瞬,而後不管不顧地朝珍珠娘奔去。這一刻,糾結了兩萬年的底線和猶豫全部不再存在。再也沒有她的一分重要。

青涯守在珍珠娘身旁,小心翼翼地握緊她的手,任由自己的手背倪胭抓傷。

往昔總總雲煙拂過。

即使過去了兩萬年,他永遠忘不了初見時她的回眸。

一切命中皆有定數。

青涯忽然釋然地笑了。

他抬手,一道鋒利的靈力之刃出現。

正在閉關修煉的椒圖也得到了消息,顧不得其他,匆匆趕來。他慌慌張張踢開沉重的殿門。

“阿厭!爹爹的寶貝兒呦!你——”

椒圖的聲音戛然而止。

半晌,才從嗓子裡擠出一聲乾澀的:“青涯,你……”

“今生注定不能亂了綱常,連相見、陪伴都是錯的。隻好將我的眼睛給她,也算陪了她生生世世。”青涯微笑著,鮮血從他的眼角滴落。

“你……孽,都是我造的孽啊!”椒圖長歎一聲,沒了平日裡的瘋瘋癲癲,瞬間蒼老了許多。

一兒一女,皆是他的劫數。

青涯慢慢轉頭,麵對著珍珠娘的方向。珍珠娘安靜沉睡著,再不似曾經月中十五時的折磨。他抬手,想再撫過她的麵容,卻克製地收了手。

若說遺憾,便是再也見不到她的眉眼輪廓。

不過也無妨,她的一顰一笑早已刻在他心裡。

·

珍珠娘坐在海水中的秋千裡,輕輕搖晃。望著遠處的珊瑚叢,微微出神。

許久之後,晃動的秋千停下來。

珍珠娘抬手撫過自己的眼角,神色莫測。

她醒來之後便沒有再見到過青涯。椒圖告訴她是隨便抓了個人挖了眼睛,尋了神醫換給了她。

珍珠娘笑笑。

若是隨便抓一個人搶了眼睛來用就能解去蠱毒,她又何必受蠱毒折磨這麼多年。

隻有龍裔之血才能做到。

她知道,這是青涯的眼睛。

心口有些悶。

難過?倒也沒有。若是沒有剜了心之前倒是可能,現在的她已經不知道什麼是難過了。

椒圖像演馬戲一樣逗著珍珠娘開心,直到珍珠娘終於笑了,他才停下來擦了擦額上的汗。

“爹給你建的宮殿很快就要完成了,隻剩最後的一點點!到時候啊,回家來住!”

珍珠娘似笑非笑,問他:“何必呢?我不曾被你養在膝下,也不曾儘過孝,對你也不好,更是害過你。何必要我這個女兒呢?”

椒圖悶聲走到珍珠娘身後推動秋千,秋千上上下下晃動了幾個來回之後,他才悶聲說:“反正你是我閨女,我是你老子!罩著你天經地義!”

珍珠娘一陣大笑。

她從秋千上跳下來,沒大沒小地拍了拍椒圖的頭,說:“我要回去了。還有些事情沒有辦完。”

椒圖立刻皺起眉,不假思索地開口:“不行!”

而後又軟了語氣:“家裡不好嗎?彆再去外麵晃了。”

珍珠娘含笑望著他,沒說話。

不過是呼吸間的時間,椒圖卻覺得好像父女兩個已經僵持了很久。他不得不再次妥協:“那事情辦完了一定得回來!”

“啊……看心情嘍。”珍珠娘眉眼含笑,口氣隨意。

椒圖最喜歡看見她笑,可是此時望著她的眼睛,不由又想起了青涯,又是一陣心疼。

心疼隻能收起來。

要不然還能怎麼辦呢?

珍珠娘忽然拍了拍椒圖的臉,說:“能不能把胡子給刮了?還有啊……”

珍珠娘又拍了拍他的肚子,說:“這也發福得太嚴重了吧?你瞧瞧你六哥,孫子的孫子都一堆了,如今還是風流倜儻。你就不能拾弄一下自己?”

椒圖一拍肚子,佯裝生氣地說:“你等著哈,等你回家了準能見到一個道貌岸然的爹!”

珍珠娘吃吃地笑了起來。

椒圖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用錯了詞語。

遠處,青涯隱在暗處,聽著父女兩人比起以前和睦了不知多少倍的談話。他的嘴角不由攀上一抹笑意。

雙目之上所覆白布在海水中輕晃。

·

珍珠娘回了倪胭這一世的家。

她尋了一支長煙槍,倚靠在床頭,品一口香,吐一口雲煙。

白石頭從陣法中出來時,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又失敗了嗎?”珍珠娘好笑地瞧著他。

白石頭抬頭,望向倚靠床頭姿態嫵媚慵懶的珍珠娘。珍珠娘早已魂身合一,如今用的是她自己的身體。

白石頭望著她,沒吭聲。

珍珠娘嬌嬌地笑了起來,上身輕探,將長煙槍中的燃過的煙灰輕輕磕出。

噠噠噠。

她轉眸,望向白石頭,帶著似愚弄的目光。

“我真喜歡瞧著你如今失敗了的模樣。”

白石頭苦笑。

是,他失敗了。

他已經利用七星陣回到過去兩次。

第一次,他找到剛被擒住的夷潛,將他救下,又悉心照顧他,與他成為摯友。祈求將他從年少時掰正。然而即使他們稱兄道弟多年,最後夷潛還是反了。

他不殺扶闕,不會抹去扶闕救助之恩。然而滅族策之仇不可不報。

第二次,扶闕狠了心腸,直接將尚未羽翼豐滿的夷潛殺了。比起三千萬無辜身死的百姓,他寧願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死後入地獄。

可是即使他殺了夷潛,又一次的滅族策還是發生了。夷國遺民中仍舊出了一號“英雄”,打著複國的旗號,斬殺三千萬胥國無辜百姓。

珍珠娘繼續挖苦他:“花費了兩萬年研究撕破時空的七星陣,即使回到了過去也不從改變曆史。是不是很憋屈呀?”

白石頭終於抬眼看向珍珠娘,欲言又止。

“這就生氣了?”珍珠娘幸災樂禍地抽一口煙,故意將煙霧吐了他一臉,“讓你算計我,活該!”

“活該”兩個字被她咬得很重,隱隱帶著點解恨的意味。

她甚至剮了白石頭一眼,帶著歡愉式的惱怒。

即使是幸災樂禍的模樣,每一個眼神帶著渾然天成的媚,勾人魂魄。

白石頭沉悶的心情忽然釋然了許多,他低聲笑了出來,無奈搖頭,帶著點苦澀。

“也罷。”他說,“是我能力不夠,已經儘了力。沒什麼遺憾的了。”

他雖然說著沒什麼遺憾了,向來沉靜乾淨的漆眸中仍舊染上了幾分黯然。

珍珠娘托腮想了想,用手中的長煙槍敲了敲白石頭的膝蓋,慢悠悠地說:“是你告訴我世間之事皆有因果。滅族策便是因。你回去的時間點太晚,沒有解決‘因’,後來‘因’通往‘果’的路上,即使你再努力修正,也阻不斷‘果’的發生。”

白石頭有些驚訝地看向珍珠娘,倒是有些意外她會說這番話,更意外她還記得他曾對她說過的話。

白石頭斂了眉,悵然道:“我知道。可我隻能借助這七星陣回到過去的我人生中的某一刻。滅族策發生的那年,我年紀尚幼。”

珍珠娘愣了一下,這才隱約想起來,滅族策發生那一年,胥青燁似乎也才七八歲。而扶闕比胥青燁還要少個一兩歲。

珍珠娘勾唇淺笑,仍舊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氣挖苦白石頭:“呦,堂堂國師大人居然也怕自己太年幼而不能改變曆史呐。我還以為你本事大著冽,天不怕地不怕哩。”

她故意將長煙槍裡的煙灰磕到白石頭雪色的長袍上氣他,又“嘖嘖”兩聲。

白石頭盯著珍珠娘看了半晌,才無語開口:“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如此小家子氣的時候。”

“哦?”珍珠娘挑眉,眼中挖苦不見,隻剩鋒芒,“所以你是希望我把你剝皮抽筋以解欺詐之恨、愚弄之仇?”

白石頭語氣淡淡:“隨你。”

珍珠娘若有所思地細細打量了白石頭兩遍,而後重新懶懶散散地倚靠在床頭,抽一口煙,慢悠悠地說:“你回不到你未出生之前,我卻可以。要我幫忙嗎?”

白石頭驚愕地抬眼看向珍珠娘。

靜了一瞬,他才開口:“不,七星陣光芒已逝。不管是你,還是我,都不能再回到過去。”

他轉眼看向桌子上的白玉石。經過這麼多個任務世界,白玉石也徹底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出現一道道裂紋,曾經的溫潤光芒已經不見。

珍珠娘嗤笑了一聲,帶著點嘲意的看向白石頭,道:“你一個區區凡人都可以擺陣撕裂時空回到過去。當真以為三界之內隻有你有法子回到過去?”

白石頭猛地站起來,灰白死氣的眸中瞬間生機複蘇。

珍珠娘塗著鮮紅指甲的一雙小腳兒交疊著輕晃,抬眸望他,媚聲開口:“求我啊。”

白石頭不假思索:“求你。”

珍珠娘盯著白石頭的眼睛,輕哼了一聲:“一點都沒誠意。哎呦喂,這腳好酸,也不知道有沒有懂事兒的過來幫我揉揉。”

白石頭根本沒有任何猶豫,朝珍珠娘走去。

珍珠娘皺了眉,在白石頭握住她腳腕的前一刻收了腳,坐起來理了理身上的真絲睡衣,懨懨道:“真沒勁。”

她沒個認真的樣子,白石頭卻十分認真。哪怕知道珍珠娘很可能隻是隨口說說,可隻要有一線生機,他便不願意放棄。

珍珠娘好笑地瞧著他緊張的模樣,說:“這麼快就信了我?就沒想過我可能是故意逗你玩兒?”

“你不會。”

“這麼確定?”

白石頭微笑著俯下身來,逼近珍珠娘的眼睛:“即使三界都傳言你媚行三界,無法無天,不是善類。可我知道你心裡仍舊有善。你會幫我的。”

珍珠娘有些恍惚。

“善?”她吃吃地笑,“我活了這麼久,還是頭次有人把這個詞塞在我身上。”

白石頭蹲下來,與倚靠在床頭的珍珠娘平視。

他望著她,也在等著她。

過了一會兒,珍珠娘才懨懨皺了眉,隨意說:“也成吧。不過等我回來了,你可得用狗叫來謝我。會狗叫嗎?要不要現在學一個逗我開心呐?”

珍珠娘惡狠狠地捏起白石頭的下巴。

白石頭的眸中的柔光漸次溫暖。

見他如此從容,絲毫無惱意,珍珠娘頓覺無趣,嫌惡地把他推開,沒好氣地說:“彆用這種眼神看我,還是冷著臉好看點。”

白石頭問:“還有誰能幫你回到過去?”

珍珠娘怔了怔,眸光隨意置於一處,有些失神。

半晌,她才有些悵然地緩緩開口:“三界六道唯一的神。”

白石頭皺眉,隱約想起曾經查到的關於珍珠娘的資料。他問:“給你十萬年修行的那個人?”

珍珠娘笑了笑,語氣輕緩隨意:“三界中稱神者不少,能稱為上神的,便隻有他一個。”

奈何一彆,竟然已有兩萬年不曾再見他。

白石頭偏過頭看向倪胭的側臉,總覺得她的神色有些奇怪。他忍不住問:“可有危險?”

珍珠娘古怪地翹起嘴角,嗔了白石頭一眼,指尖兒點了點白石頭的額頭,含嬌帶媚:“你想什麼呢?九天之上可是三界中最安全的地方。”

珍珠娘起身,白石頭也跟著起身。

珍珠娘回頭瞧他,笑問:“你這虛幻漂浮的魂魄之身當真能去九天之上那般純陽之地?”

白石頭微怔,慢慢將散了又凝,凝了又散的左手藏入寬袖中。

珍珠娘慵懶倚靠一側的高桌,媚聲細語:“怎麼?你這孤魂要撐不下去了嗎?”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說:“來親親我呀,我的身上可處處都是充盈靈力,可凝你的魂魄。”

白石頭立在原地沒動,望著珍珠娘也沒說話。

“唔,一來一回這麼久,我的國師大人難道不想活著看見曆史改變,救下無辜百姓的一幕了?”珍珠娘循序漸進,連哄帶騙。

白石頭似乎細微地輕歎了一聲,挪到珍珠娘麵前,低下頭來,將唇貼在她的嘴角。

珍珠娘的嘴角慢慢滑動,勾勒出美豔至極的風韻。

白石頭一動不動立在那裡,貼在珍珠娘嘴角的唇沒有離開。片刻之後,白石頭喉間細微的滾動了一下,雙唇輕挪,覆於珍珠娘唇上,溫柔輕蹭。他輕輕將倪胭的唇瓣吮於口中,嘗她的香甜濕糯。

垂在身側的手略微掙紮,搭在珍珠娘的細腰上。

唇下,是令他心善的溫柔。

珍珠娘忽然抬手將白石頭猛地推開。

白石頭踉蹌向後退了一步,逐漸收回心神。

“我讓你親親我的嘴角,是不是親多啦?”珍珠娘眨了下眼,用指腹抹去白石頭唇上沾著的濕潤。

她望著白石頭,瀲灩眸光裡媚意流轉,將指腹上的沾到的津液舔入口中。

白石頭喉間再次上下滾動了一瞬,那雙情不自禁縈繞旖色的眸子逐漸冷靜下來,又恢複成他一貫的雲淡風輕、從容不迫。

珍珠娘轉身離開,卻在剛邁出一步的時候回頭望向白石頭,說:“我在任務世界最後的那段時間裡掌心裡的星圖不見了。所以……最後你的第七顆星到底有沒有亮起來呀?”

白石頭的眸光有一瞬間的躲閃,他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道:“路上小心,保護好自己。”

珍珠娘吃吃地笑,沒心沒肺地說:“放心,沒把你氣死之前我都會好好的。”

珍珠娘的身體逐漸變透明,而後消失。

房間裡隻剩下白石頭一人。

許久之後,白石頭才抬起手,輕輕壓了壓自己的唇。

珍珠娘無論用了什麼人或妖的肉身,即使原本的身體不算傾國傾城,隻要她的魂魄進入,總能將那個身體帶出一股渾然天成的媚。若原身本來就麵容姣好,更是美得驚人。

可如今她的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便隻能用完美來形容。

白石頭不由想起曾經查到的資料裡所提到的——媚行三界。

·

珍珠娘站在九天玄境之上,望著一望無際的雲霧,不由失神。

她也沒有想到兩萬年前離開之後,自己竟然真的再也沒有回來過。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的目光逐漸柔和下來,嘴角情不自禁勾勒了幾許柔情的笑意。

不僅是因為九天之上的人,也因為這裡曾是她長大的地方。

九天玄鏡周圍布滿靈力屏障,阻外人闖入。然而珍珠娘直接走進屏障中,毫不避諱。

這些屏障,本來就是兩萬年前她布下的。

即使失去了完整的記憶,輕易穿過這些屏障幾乎已經是這個身體的本能。

九天之上安安靜靜的,幾萬年幾十萬年,都隻有上神一人爾。

珍珠娘直接去了九重宮,踩著玉階,提步而上,朝著高處的九重鏡而去。她立在高處,回望下方,這三千界便被她踩在腳下。

她將手搭在九重鏡上,九重鏡發出一陣低鳴聲,身為靈器本能地抵抗。然而下一瞬,像是感覺到了珍珠娘的氣息,九重鏡的低鳴聲消散,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遙遠的神殿裡,上神合著的眼睛徐徐睜開,望了一眼桌上的貝殼風鈴。

“終於肯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