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吃完冬至餃子沒幾天的楊樹灣生產隊,今天又發生了一件大事,老隊長蕭長根家的老閨女又跳河了,這已經是她這個月來的第二次跳河了,也是她命大,這次又被路過的村民及時發現了,沒死成。
半個月的時間不到,小姑子一連跳了兩次河,蕭家的幾個兒媳婦就都不乾了,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她們就是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了。
現在村裡已經暗戳戳的傳她們苛待小姑子,逼的她跳河了,這要是哪天她真跳河死了,她們幾個還不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啊。
彆說不可能,就憑小姑子的尿性,這次救回來了,等好了八成還得跳,除非小姑子男人回來,可那人75年就回城了,至今了無音訊,她們連人住哪兒都不知道,上哪兒找人去,所以啊,小姑子估計還得接著跳。
這不行啊,這要是她死了,她倆孩子不就砸她們手裡了麼!
她們三個妯娌一尋思,就趁著家裡男人不在家,要跟婆婆攤牌,小姑子男人離開三年多了,這三年來一直是他們幾家合力供養著小姑子母子三個,她們當嫂子的已經仁至義儘了。
如今小姑子這般尋死覓活,她們是無論如何不能乾看著不管了,必須讓婆婆給出個態度來,萬一小姑子真有個好歹,她倆孩子,是送人還是怎麼著現在就得給個說法,實在不行,就讓小姑子改嫁,讓她禍害彆人家去。
“娘,小姑子這樣不是個事,我看不行就幫她重新找個婆家吧。”老大家的作為長子媳婦第一個開口。
“你還有沒有良心?我閨女才將將死裡逃生,你這就容不下她了?”蕭母不停的抹眼淚,“老天爺啊,我老蕭家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兒媳婦....”蕭母想到自己小閨女這幾年的遭遇,那是悲從中來,眼淚越發止不住了。
“說我們沒良心?我們要沒良心,能供著小姑子娘三吃喝?自打姑爺回了城,小姑子有下過一天地沒有,不說下地了,就是家裡的活計乾過幾次,整天就知道蹲在村口跟個望夫石似的,我們欠她的呀!”
老大家的越說越氣,她家小姑子就是個奇葩,十裡八鄉就沒見過這麼嬌慣的姑娘,地裡的活不沾一丁點,家務活也是半點不伸手,什麼都得指著她們三,她這些年早就受夠了,如今公爹都死了,她可再不慣著她了。
“公爹不在了,咱家少了一大筆進項,我們自家孩子都快養不好了,小姑子還啥活也不乾,她當她是誰呢!”
“就是啊,娘,以前咱家有公爹在,什麼好事兒都少不了咱的,現在換了新隊長,咱家每年分下來的口糧都快不夠了。”老三家的也跟著幫腔。
在場唯一沒說話的就剩下老二家的,隻是看那樣子,也不像是會開口的人,其他兩個妯娌也不在意,二弟妹/二嫂子就是個悶葫蘆性子,她們都習慣了。
“你也彆怪我們幾個狠心,實在是小姑子鬨的太不像話,這隔三差五的就去跳河,埋汰誰呢?現在我們幾個走在村裡誰個不是暗戳戳的說我們三的閒話!”反正話都說到這地步了,老大家的也沒了遮攔,
“我們幾個做嫂子不就是讓小姑子乾了點家務活嗎,還把她委屈的活不下去了是吧?”
“你們,你們這是逼死她們娘三呀!”蕭母看著三個兒媳婦,心裡是冰凍一片,“他爹臨走前,可是讓他們三兄弟指天發過誓的,這才過了半年不到,你們就.....就這樣?”
“娘,話不是這麼說的,小姑子是個大人了,她自己生的孩子,不能全指著我們這些外人啊,自己怎麼著也得出把力。”老大家的一想自家還得幫著養幾個吃乾飯的,心裡就一千一萬個不樂意。
“她倒是好,不光不乾活,還要尋死,她什麼意思,指望自己一死了之,留下兩個孩子讓我們幾個養?憑什麼呀,我們幾個又不欠她!”
她自家就四個孩子了,如今家裡又沒了公爹幫襯,日子過的緊緊巴巴,她是瘋了才會幫忙養小姑子娘三個。
蕭母氣的渾身發抖:“你喪良心啊,之前老頭子在的時候,我閨女是不乾活,可後來....她不是乾了嗎,每天洗衣做飯的,你還想讓她怎麼乾啊?”
“那叫乾什麼活?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不就是乾家務嗎,家務又掙不來米糧。
“分家!”
“既然這麼嫌棄我,那就分家!”
“圓圓!”蕭母一看小閨女起來了,慌忙跑過去扶著,“圓圓,你怎麼下來了,趕快回屋躺著!”
“小姑子這是好了?”她們三個都齊刷刷的盯著小姑子看,雖然她麵色依舊蒼白,但眼睛看著是清明了。
“好了好啊,好了咱們就能說句明白話了。”以往她們想跟小姑子說點啥,小姑子就跟她們裝傻充愣,氣的她們半死,完了她們還不能把她怎麼著,不然她婆婆第一個就不答應。
蕭母擋在閨女身前:“你們到底想乾什麼?她才好點兒,你們一個個的就這麼逼她,你們是要逼死她嗎?”
“娘,你不能太偏心,現在到底是誰逼誰啊?是她逼的我們幾個沒活路了呀!”老大家的想想就憋屈,她一生了三個兒子的長子媳婦,擱誰家裡不得是橫著走的主。
結果到了蕭家,處處得讓著小姑子不說,如今小姑子這般作死,她還得殷勤賠著小心,憑什麼呀,她咽不下這口氣。
“分家!”蕭圓看著眼前頭發全白的老人,然後輕輕推開她,走到前麵盯著剛才說話最大聲的中年女人,
“我爹死的時候可是將我的生活費分給了你們三家,當時還立了字據,你們嫌我們娘三礙事,你就將那錢還給我,我們自己生活。”
“什麼生活費?那是我們分家的錢,跟你一個外嫁女有什麼關係?”老大家的麵不改色,死不承認,
“你滿村裡打聽打聽,誰家姑娘跟你一個樣,吃在娘家,住在娘家,甚至生的孩子還得我們幾個養,說句不好聽的,我們做嫂子的容你到現在,已經是菩薩心腸了。”
蕭圓眼神微冷:“你可彆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吃住在娘家是不假,可我沒吃你吳華平的,甚至我都沒占過我大哥一絲的便宜,我吃的是我爹,是我娘的!”
“你也彆想耍賴,當初我爹可是找了中人的,你們要是不把我的生活費還回來,我就找新隊長評理,讓他從你們的賬上扣,到時候你們老臉丟儘可彆怪妹子狠心!”
吳華平,也就是蕭家大嫂,死死瞪著蕭圓:“小姑子,沒你這麼做人的吧,自打公爹去世,你可是靠著我們幾個才活下來的。”
她感覺有些不對勁,眼前的小姑子跟以前完全不一樣,陌生的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她是第一個嫁到蕭家的兒媳婦,之前小姑子什麼樣,她記得一清二楚,後來姑爺跑路,小姑子慢慢變了性子,她也全程看的明明白白,可以說她是她們三個當中最了解小姑子的人了,現在眼前的這個人變化太大了,她有些吃不準。
要說不是她們小姑子吧,人家一字一句說的都是隻有她們自己才知道的事情,難不成,還真是大難不死,性格大變?
“什麼叫靠你們才活下來的?我吃的是公家分的人份糧,你自己也說你家孩子多,靠你們兩口子真的能養活你們一家六口人?”蕭圓淡淡看了一眼原主的三個嫂子,
“都說我占你們便宜,到底是誰占誰的便宜?有些人老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明明就吃著人家的米非說人家是懶蟲。”
“你們不是都嫌棄我們娘三嗎?那就分家!”
蕭母在邊上無聲的流著眼淚,但她沒說反對,事已至此分了也好。
三個妯娌一時都沒說話,小姑子說的話也不全是唬她們,公爹臨走前將家分了,明確說了多少錢是給小姑子的,當時隊裡幾個長輩都在場,她們賴不掉的。
吳華平跟老三家的對視了一眼,就開口推脫:“這事太大了,我們得等你哥哥們回來商量。”
蕭圓聽了直接笑出聲來:“真有意思啊,逼我改嫁不用跟我幾個哥哥商量,要分家卻要商量!”
笑著笑著,她突然話鋒一轉,“你們家裡的錢不都在你們幾個手裡攥著嗎,要分家就趁早,不然錯過今天這機會,我可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而且我也明白告訴你們,就算是不分家,你們以後也甭指望我乾一點活,我還得每天吃你們的喝你們的,不過這次,我可不會省著吃,省著喝了。”
“你們三商量一下吧,我去一趟茅廁!”
蕭母扶著蕭圓就去後麵的茅廁,出了外麵,蕭圓就有些站不穩,剛才跟人鬥智鬥勇,真傷神。
“還去茅廁嗎?”
蕭圓拉著蕭母又走遠了一些:“我就躲出來讓她們幾個商量一下。”室外的冷風吹在她的臉上,讓她一下清醒了不少。
蕭母歎了一口氣:“你以後可怎麼辦呐?”說著又抹起眼淚來。
蕭圓看著遠處的小山:“會好起來的。”
“她們,她們肯定是背著你哥哥們乾的,你,你?”蕭母滿目悲愴,她實在鬨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娘,我不怪哥哥們,他們也不容易。”蕭圓伸出一隻胳膊攬著原主白發蒼蒼的老母親,說老母親有點過,其實蕭母才五十不到,之所以頭發一夜全白,皆是因為蕭父突遭變故,蕭母打擊太大,一夜之間白了頭。
“估計哥哥們是想逼我長大吧,我也確實該長大了。”
都各自成家了,哥哥們即便願意養著妹妹,也得看嫂子們答應不答應,再說原主父親去世,家裡的收入大減,心有餘或許力不足也是事實。
總之,不管原主願不願意,她的安樂窩遲早是要破碎的,可能她自己也意識到了,這才一次一次的尋死。
“你冷不冷,要不我去給你拿件棉襖批上?”蕭母看著一眼長大的閨女,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雖然閨女說不怪幾個兒子,可哪能不怪呢,幾個兒媳婦一起合謀逼著閨女改嫁,不可能不跟幾個兒子通氣,隻是兒子們也難.....
“不用,等會就進去了。”蕭圓看著遠處的小山發呆,此時屋裡的幾個妯娌正在熱火朝天的商量著。
“真要給嗎?”老三家的舍不得,那可是一百塊錢呢,“就不能不給麼,那可是咱們的錢!”
吳華平沉著臉:“給肯定是要給的,真要一毛錢不給,小姑子怎麼生活?”吃進嘴裡的東西,她也舍不得吐出來,可是一點不吐怕是不行。
老三家的點頭:“那給多少?”
“我是這麼想的.....”吳華平將自己的想法一說,三個人又嘀嘀咕咕一陣才算拿定了主意,主要是老大家的跟老三家的商量,老二家的就是個隱形人,一般都不說話,隻要最後點一下頭就行。
蕭圓又在外麵等了一段時間,估摸著她們三商量的差不多了,才又回到了堂屋裡,她看她們幾個已經端坐在那裡,一看就是商量出了章程,她扶著老母親坐下,自己就坐在她旁邊。
蕭母看著眼前的場景,心痛難忍,但她還是想給閨女多爭取一些,於是她第一個開口:“當初老頭子臨走前分了你們每家一百塊錢當圓圓母子三個的生活費,讓你們照顧著我倆外孫成年,現在才半年不到,你們就....”
老太太捂住鼻子,又連吸了好幾口氣,“半年不到,你們就要趕人走,我看這樣,你們每家就把那一百塊還給她,讓她自己照顧孩子吧。”
“娘,不是這麼說的呀,我們照顧了半年,怎麼就不算了?”老三家的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彆人家都是重男輕女,偏他蕭家是反過來是重女輕男,生生讓個小姑子騎到她們頭上。
老太太猛的站起來指著老三家的罵:“你們這些當哥哥當嫂子的,連這半年也要算錢?你們好意思嗎?啊?你們一個個良心都被狗吃了!”
蕭圓忙扶著老太太坐下:“年紀大了,就彆老生氣。”說完老太太,她又對大嫂示意:“大嫂你說吧!”
吳華平跟老三家的對視了一眼,然後清了清嗓子:“那你就聽嫂子給你捋一捋,73年你和姑爺結婚就一直住家裡,到今天也有五年了,中間你們”
蕭圓輕笑著搖頭:“行了,大嫂你就彆扯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不就是想多扣點錢嗎,直說給多少,我看著差不多就不跟你們計較了。”
“是這樣,我們三商量了一下,每家給你五十,總共給你一百五。”吳華平被蕭圓冷眼看著,又趕忙把解釋,“你可彆覺得少啊,我們這也是為你好,你一女人帶倆孩子身上有太多錢,不安全!”
蕭母氣的頭發暈,幾次試著站起來都沒成功:“你們,你們,你們”
蕭圓看老太太呼吸有些不順暢,就不停的給她抹胸口,一邊抹還一邊勸:“彆氣,放輕鬆,再深呼吸。”
吳華平給老三家的使了個眼色,老三家的就也跟著勸:“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能老偏心閨女啊,兒子也是人!”
“我勸你最好閉嘴!”蕭圓冷冷盯著她,“真要把我惹急了,我讓你們一個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老三家的這才閉上嘴不說話。
蕭圓哼了一聲,就又繼續安撫老太太:“快彆氣了,真要氣出個好歹,以後這世上可真沒人管你閨女了。”
蕭母頓時眼冒淚花,開始自己給自己抹胸口:“我,我得活著,我,必須得活著!”
蕭圓又幫著拍了一會感覺老太太好了許多,才鬆下一口氣,她轉頭盯著吳華平:“五十就五十!”
“圓圓!”蕭母大喊了一聲,“你可彆犯傻!”
蕭圓拍拍老太太的肩膀,又繼續說道:“我不跟你們爭,不是我爭不過你們,我隻是看在幾個哥哥的麵上,大家兄妹一場不容易,如今爹也已經走了,隻剩下一個老娘,我不想鬨的太難看!”
嫂子們無所謂,但這裡麵還有原主哥哥們的情麵,她真要鬨的狠了,老太太心裡怕是不好受。
再說如今都78年了,她爭那一點錢也沒意思,還不如退一步,大家麵子上都過的去。
蕭母聽完就抱著蕭圓哭:“你個傻孩子啊!”
三個嫂子各自訕訕不說話,反正好處落在自己手裡了。
最重要的錢數一商定,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不過要找生產隊簽字據還得家裡的男人到齊,光她們女人是沒用的,至於怎麼說服自家的男人,就是她們幾個自己的事情了。
事情說好,母女倆相互攙扶著去了西屋。
蕭母扶著閨女躺下,就坐在床邊抹起眼淚:“你爹在的時候,她們幾個可不敢這樣。”
“唉!”蕭圓握住蕭母的手,“彆哭了,哭壞了身子還是自己受罪!”
蕭母聽懂了閨女的意思,吸吸鼻子也就不哭了:“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大哥娶你大嫂的,要是不娶她的話,咱家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當初她就覺得老大家的眼神不好,不想同意,可她不同意不行,他兒子喜歡,每天在家裡求,求她,求他爹,一直求了好久,才如願以償的娶了進來。
隻是現在看來,當初她就不該心軟,讓兒子娶個攪家精回來!
“這話還是彆說了!”原主大嫂也是命好,一來就生兒子,還一連生了兩個兒子,跟腳比誰站的都穩,“娘,你去幫我看看我倆孩子吧,我不放心。”
等老太太出去,屋子隻剩一下她一個,蕭圓才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這次的原主在物質上其實不算太慘,隻是從小被家人疼著寵著長大,心智不成熟,冷不丁被原先的男人拋棄,一下子就崩潰了,最後沒走出來,跳河自殺,留下一對小兒女孤苦無依。
至於原主為什麼這麼受寵,還得從頭說起。
原主56年生人,雖說那時候全國已經解放好幾年,但在廣大的農村地區,不管怎麼宣傳婦女也能頂半邊天,大多數的老百姓們還是重男輕女,除非那種家裡男孩特彆多,多到不稀罕的,才可能因為物以稀為貴重女輕男。
而原主家裡正好就是這種情況,蕭母一連生了三個兒子,最後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一嬌軟閨女,當然是當成掌上明珠,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三個哥哥也是被父母再三叮囑將原主當成寶。
這些都不算啥,最重要的是她有個厲害的爹,蕭父蕭長根之前在抗日的時候立過功,解放後就被認命為村長,搞人民公社的時候就成了生產隊的隊長,在楊樹灣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村民們看在蕭父的情麵上,也會叮囑自家孩子讓他們不要得招惹欺負蕭家幾個孩子,特彆蕭家的寶貝,原主,更是不要主動得罪,正常人看到這裡估計都要以為原主是個囂張跋扈的姑娘了,事實正好相反,因為家裡人疼愛,倒是養成了原主天真爛漫的性子。
蕭父蕭母覺得自己能護得住閨女,即便後來意識到閨女性子太憨了,也沒想著改,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後麵發生的事情也恰好驗證了這一點。
前十幾年,原主無憂無慮的長大,中間鬨饑荒也沒怎麼吃苦,後來要不是遇上那個人,估計一輩子平平順順的也就過去了。
68年全國範圍內掀起轟轟烈烈的知識青年下鄉運動,楊樹灣生產隊從69年開始接受知青,第一批兩女四男總共六個知青,村裡來了知青,蕭父是生產隊隊長必須得管,原主借著機會沒少去知青點,慢慢她就對其中一個叫江潮生的男知青上了心,隻是那時候他們都還小,江潮生聽說才16,原主也才13,純粹就是好奇。
蕭父見小閨女整天往知青點跑,也沒多想,他家圓圓還小呢,等他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都是十幾歲的孩子,從來沒吃過苦,冷不丁的讓他們乾這麼辛苦的田間活計,好多人都受不了,當然受不了也得受,一年兩年還能忍下來,但時間一長,還是回城無望,好多人就開始起了彆樣心思。
叫江潮生的男知青就是其中一個動心思的,原主原本就對他有好感....等蕭父發現的時候,已經沒辦法了,無論他們夫妻倆怎麼勸都沒用,最後兩口子到底舍不得閨女,隻好捏著鼻子認了。
認歸認,他們心裡都清楚那個知青沒安好心,平時也都防著他,隻是他們千防萬防沒防住自家閨女,江潮生不知道走了哪裡的門路搞到了回城的資格。
這要是蕭父不給蓋章,他也走不了,即便還是鬨著要走,也能商量出個辦法來,比如要點賠償啥的。
但人江潮生壓根就不找蕭父,他直接哄了原主讓她偷蓋了公章,然後他又特意挑蕭父出去開會的那一天溜了,而那個時候原主已經懷孕六個多月了。
這人一走,就再也沒了音信!
原主開始還不相信蕭父的話,一直等著,堅信她男人會回來,隻是孩子出生他沒回來,過年了,他還是沒回來,時間越來越長,原主也知道她被騙了,隻是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晚了。
這兩年多的等待裡,原主的性子變了很多,原先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再也笑不出來了,她天天坐在村口的小土堆上等人,連兩個孩子都顧不上了。
蕭父蕭母心裡後悔,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啊,他們隻能更加的疼愛原主,兩個孩子也都有蕭母親自照料,幾個嫂子心裡不舒服,可也不敢咋呼,蕭父在家裡就是一言堂,幾個兒媳婦要是敢有不滿,搞不好就會被趕回娘家。
如果蕭父沒出事,原主慢慢就會清醒過來,而且有了這一番人生經曆的磨練,相信原主會變得成熟穩重,以後不管是自己單過還是重新再找個人,都能活的很好。
但人生就是這麼無常,蕭父去了,是在工地上出了事故去世的,沒有當場死,隻是重傷,救不活了,後來從醫院回來交待了一下遺言,就去世了。
蕭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原主,但原主的精神一直不大好,他不敢把錢直接給她,這才有了開頭那一出。
蕭父從解放後就一直主管楊樹灣,這些年下來總共餘存了九百多塊錢,加上工地那邊緊急送來的三百塊撫恤金,總共一千二百多塊錢,三個兒子每人才分了二百五十塊,原主一個人分了三百塊,剩下不到兩百塊給了蕭母。
當時幾個兒媳婦都很不滿,隻是蕭父餘威仍在,加上給原主的錢由她們保管,另外還有村裡的眾多長輩在,她們才沒敢鬨,隻是心裡一直覺得蕭父處理不公,後來還是工地又送了一筆撫恤金,三兄弟平分之後,那一茬才算揭過去。
蕭父的死是分水嶺,以前有蕭父在,嫂子們心裡不舒服也隻會忍著,現在蕭父一死,她們可不會再慣著原主了。
什麼不乾活還想吃飯?沒門!
什麼還想讓她們幫小姑子洗衣服?沒門!
洗衣做飯,喂雞喂鴨,打掃衛生,樣樣都得乾,原主前麵二十多年一直養尊處優,如今乾這些粗活,身體也吃不消。
蕭母是舍不得閨女做的,隻是她也沒辦法,一方麵她才五十不到還得下地掙工分顧不上家裡的閨女,一方麵村裡人也在說閨女不能太嬌慣,該乾的家務活還是得乾,大家都這麼說了,她也不敢再反對了。
其實私心裡她還是想閨女能好起來再嫁個好人家的,這要是落個連家務都不乾的名聲,還怎麼嫁的出去,於是蕭母也隻有抽出空的時候幫閨女分擔些。
原主本來精神就不大好,蕭父一死,她的一方天都塌下來了,腦子一直渾渾噩噩的,結果還被嫂子們硬被逼著乾活,乾的不好,還會被嫂子們指桑罵槐,日積月累,原主的身子也不大好了,精神狀態也越來越差,最後走到那一步,也就不難理解了。
原主原先跟三個哥哥們的感情很好的,隻是他們一個個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平時白天還得下地乾活,晚上又有嫂子們的枕邊風,兄妹之間的感情就淡了。
後來嫂子們讓原主乾家務,幾個哥哥們都沒說什麼,甚至還幫著自家媳婦說話,讓原主也學著乾活,彆太嬌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