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在家呢嗎?”蕭三哥手裡拿著一張紙,還在門口就喊上了,後麵還跟著蕭二哥。
進了堂屋,兄弟兩個就站在堂屋裡等著,沒過一會,蕭大哥就袖著兩隻手,從房裡出來:“怎麼了,這是?”在他身後,吳華平也探出頭來,“二弟三弟,你們有事啊?快來房裡坐,外麵冷。”
兄弟倆沒有推辭,跟著蕭大哥進了房裡,屋裡麵還有幾個孩子,正在嗑瓜子呢,也不知道是大冷天不高興出去,還是瓜子太誘人不願意出去。
蕭大哥隨手抓起一把塞到蕭三哥手裡,又抓了一把給老二:“嗑著玩吧,反正閒著沒事。”說完,他自己也抓起一把瓜子嗑上了,不經意瞄見蕭三哥手裡攥著的東西,好奇的問了一句,“你手裡拿著什麼呢,不會是小妹的信吧!”
吳華平此時拎著一瓶熱水進來,陸續給他們幾個倒熱水:“來,都喝點熱乎的。”給蕭三哥倒完,又接著給蕭大哥倒了杯,最後也沒忘了幾個孩子的,看他們麵前的一堆瓜子殼,吳華平就有些忍不住:“這些吃完就不能再吃了,都聽見了吧?”
她今年就種了十幾顆葵花,這要是現在就吃完了,過年不還得花錢買?吳華平稍稍一盤算,就搖了搖頭。
幾個孩子一聽吃完就沒了,全都撲上去搶瓜子,年紀小的搶不過大的,當然就鬨起來,大的呢,自然不願意將已經搶到手的東西再分出去,幾個孩子就在房裡廝打,一個想從對方口袋裡搶點瓜子,一個不給彆人搶,幾個孩子就鬨成一團。
蕭大哥一看自家孩子為點瓜子也能打起來,轉頭就凶吳華平:“不就是個瓜子嗎,你至於這麼小氣,去,再去抓點來,我們幾個還得吃呢。”關鍵他二弟三弟還在這兒呢,這不是丟他的人嗎,搞的他好像連家裡吃個瓜子都吃不起似的。
吳華平本來一看孩子們打起來,就在邊上拉架,現在看蕭大哥不幫忙拉架就算了,還數落他,脾氣也跟著上來:“你說的輕巧,就那麼點瓜子,不省著點吃,過年不又得花錢買?”
蕭大哥瞥了一眼邊上的兩兄弟,當場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你這話什麼意思?我這一年到頭在外麵沒少掙錢,咱家還沒窮的連瓜子都吃不起吧?你現在當著二弟三弟的麵,埋汰誰呢!”
蕭三哥和蕭二哥看著手裡的一把瓜子,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這要不是小妹發電報來,他們是真不敢上大房的門,現在他們家就跟個□□桶似的,隨便一點小事都能爆炸。
蕭二哥忙把手裡的瓜子塞到最小的蕭學工口袋裡,蕭三哥本來也不是來吃瓜子的,一看二哥把到手的瓜子分出去,他也趕緊將手裡的瓜子塞到大侄女手裡:“小叔不吃,都給你們。”
吳華平原本還想跟蕭大哥吵嘴的,一看兩個叔子的做派,自己臉上也有點掛不住。
可她不是那種打腫臉充胖子的人,誰讓他們家沒買房呢,家裡的那點錢,都得仔細省著,好爭取明年能早點買個房。
蕭大哥一看這樣氣的不行:“老二老三,我家還沒窮到連瓜子都吃不起的地步,偏你們大嫂整天摳摳搜搜的,弄的我都抬不起頭來。”跟兩兄弟解釋了兩句,他又瞪著吳華平發火,
“你看你乾的這叫什麼事,整天買房買房,平常家裡連個葷腥都不見,如今更了不得,連吃個瓜子都得數著吃,你要老這麼著,我看房子還是彆買了吧,再這樣下去,我們爺幾個乾脆餓死唄,那樣最省錢!”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兩個叔子願意體諒她,她自然也願意承情,加上剛才聽蕭大哥那麼一說,吳華平也覺得自己過分了,正想著再去拿點瓜子出來補救一下,打個哈哈今天這事也就過去了。
沒想到蕭大哥又衝她發火,她受不得激,當場就又跟蕭大哥吵起來:“你好意思說我?你要是有三弟的本事,我能這麼省嗎?”
“大魚大肉誰不喜歡吃,我也喜歡吃啊,誰讓你掙不來錢,那縣城的房子一天一個價,上個月一千,這個月就一千二,你說不省著點花用,還能怎麼辦?”
“你整天就知道說三弟,當初三弟買房的時候,你咋死活不同意我買呢,那時候咱們家的錢足夠買吧,你不光不讓我買,連三弟來借個錢,你都不肯!”
蕭大哥想起當初那事,也是氣的要死,這要是當時就跟著買了,哪裡有現在這麼多事,等小妹回來,看著老宅那個光景,怕是得跟他這個大哥離心,這一切都是誰惹出來的,現在還好意思怪他,簡直莫名其妙。
他越想越氣,一把抓住邊上的蕭三哥要讓他評理,“三弟,當時可不是我不肯給你借錢,是我家的錢都在她手裡攥著,我這個一家之主身上是一毛錢都沒有啊。”
“你說說,就這,她還好意思埋怨我,當初小妹要咱們幾個買房,你和二弟都相信了,就她,整天疑神疑鬼的,生怕買的房被小妹占了便宜。”蕭大哥嫌棄的看了一眼吳華平,“小妹如今在省城好著呢,誰稀罕咱們這小縣城的小破房!”
蕭三哥還沒說什麼呢,那邊吳華平被自己男人揭了老底,也跟著炸了:“那你當初怎麼不好好勸我呢,你要是跟我好好說,我能不跟著買嗎,還不是你自己也拿不準主意,現在卻把黑鍋都扣我頭上!”
蕭二哥看著大哥大嫂這麼鬨,再一次無比萬幸當初跟著三弟買了房,不然他們家怕也是跟這差不多。
蕭三哥在蕭大哥要衝過去跟吳華平算賬的時候,一把拽住了他:“大哥,我是來跟你商量事的,咱娘她們過兩天就回來了!”算了,他還是說正事吧,要按著大哥大嫂這種鬨法,今兒一天都鬨不完。
吳華平本來還準備跟蕭大哥打一架的,結果聽到婆婆小姑子要回來,也沒心思跟蕭大哥吵架了,轉而急吼吼的問起具體歸期:“說日子了沒?我們是不是還得打掃一下老宅啊?”
說起老宅,她就莫名一陣心虛,當初為了跟兩個妯娌賭氣,她搶先占了老宅,住了一段日子,現在婆婆他們回來了....要是聽人說起這事,到時候怕是要給她臉色看。
蕭大哥也沒好到哪裡去,聽他媳婦問了他想問的,他就盯著蕭三哥,伸出手:“是寫信還是發的電報,給我看看!”
蕭三哥將電報遞給蕭大哥:“算著日子,三天後到縣城!”
蕭二哥站在邊上,看了一眼大嫂,又看了一眼蕭大哥:“我看是不是得把老宅那邊的柴火,還有水什麼的準備起來了?”
蕭大哥看完電報,愣了愣神,然後將電報還給蕭三哥:“小妹讓你去接,可我才是大哥!”
蕭三哥乾笑了兩聲:“可能,可能是我上次寫信的時候說起我現在趁著農閒經常四處亂逛,”可能是小妹猜到你們做的破事了唄,“大哥你要去的話,就一起好了,多一個人,還多一份力。”
蕭二哥無所謂:“還是大哥跟三哥一起去吧,你們兩個要是去接,那老宅的柴火和水就我去準備好了。”
蕭三哥跟著點頭:“是啊,大哥,我們一起吧,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吳華平嘴唇動了動,倒沒再說不讓自家男人去的話,她心裡現在是七上八下的,還是讓自家男人表現一番吧,萬一到時候鬨將起來,不會太難看。
蕭大哥覺得小妹讓三弟去接,可能就是順便那麼一寫,並沒有多想,於是他很快就擺正了心態:“行,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還有,就是娘和小妹回來的這些天,吃的糧食....”蕭三哥說起這個,看了吳華平一眼,他們三家分種了小妹和老太太的八畝地,占了老大的便宜,如今她們回來過年,他們無論如何都得將吃喝這一塊管上。
蕭大哥想也沒想的就點了頭:“應該的,本來讓小妹養著老太太就是咱們幾個哥哥的理虧,如今親娘回來,難不成連口飯都不管?那成什麼了!”
吳華平皺著眉頭:“可是小叔,我們家那些麥子都賣了,家裡就隻剩些玉米麵過年,再有就是紅薯乾,也不知道老太太她們在城裡待了這麼長時間,還能不能習慣咱們鄉下的夥食?”
她這一說,連不怎麼說話的蕭老二都聽不下去了:“賣了?大嫂,你們家那麼些麥子你全都賣了?當初不是說好了,要留些給老太太她們吃還有小妹辦酒用的嗎?”
他大嫂怎麼是這樣的人呢,當初小妹寫信的時候,他們還在種麥子,當時他們三家就在麥場邊上說好的,每家都留個一百斤,往多了準備,吃不完,幾家再分了就是,她娘總不能還帶著麥子進城。
再說了,按著道理,他們本來就應該出米糧養老太太,更彆提他們幾家還種著她們的地呢,這些可是白給他們種的,一毛錢的租子都沒要。
蕭大哥也是一臉震驚:“我不是跟你說要留個兩百斤,一半給我娘,一半咱們自己吃,你?”蕭大哥深吸了一口氣,不信邪的又問了一遍,“你真賣了?不是騙我們?”
吳華平自知理虧,小心的看了一眼蕭大哥,點了點頭:“我看人家收糧食的給的價錢高,就....就賣了,大不了,我再去村裡買點就是了。”
他們幾個人能吃多少,有兩個叔子的兩百斤,已經足夠了,她家明年要買房,不趁著麥子價錢好的時候多賣幾個錢,還非得等著沒錢的抓瞎嗎。
蕭三哥淡淡看了一眼吳華平:“我說大嫂,你家可是種著小妹的地,就憑那兩畝地讓你們白種,吃你家幾斤麥子不過分吧?”
他是真沒想到他們大嫂居然不要臉到了這種程度,簡直沒臉沒皮了都,再想起從前的那些破事,蕭三哥心裡堵著一口氣,不說出來憋的難受:
“說實在的,以前小妹做姑娘的時候,沒少在老太太麵前幫你們說話,後來她遇上姓江的,腦子糊塗那陣兒,你們幾個妯娌那麼對她就已經很過分了,可人家沒計較,後麵再分家,也沒占我們幾個的便宜,她一個做小姑子的做到這份上,對得起你們吧?”
他說著又掃了一眼在邊上悶不吭聲的蕭大哥,“做人得講良心,你這麼算計她,人家還能想著你好嗎?人心都是肉長的,當初的事就算了,我們做哥哥的自己也是王八蛋,但如今不比前些年,誰家家裡也不差那一百斤麥子,你何必呢?”
吳華平看小叔子這麼說自己,自家男人連個屁都不放,心裡也不高興了,就算她做嫂子的做的不對,也輪不到一個小叔子說她,當下她也沉著臉:
“他三叔,你要說起過去的事,那咱們可得好好掰扯掰扯,當初小姑子對我們幾個嫂子是不錯,但我們做嫂子的對她差了?”
“她穿的衣裳不是我們給洗的?家裡裡裡外外不是我們幾個嫂子的張羅,她伸過一次手沒?這也就是咱們爹娘寵她,不然誰家姑娘有小姑子的好命!”
“後來咱們姑爺一去不回,小姑子就跟失了魂,我們開始不也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後麵實在是不見好,咱爹又去了,家裡少了一大塊進項,這才沒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