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圓他們一行人在縣城吃飯的時間,留在鄉下的幾個兒媳婦也沒閒著,都在老宅裡打掃衛生、整理床鋪,蕭三嫂將從家裡拿過來的暖水壺仔細擺放在茶幾上,轉過頭就跟邊上的二嫂說話:
“這是我那口子特意買給老太太和小姑子用的,等他們走了,我還得拿回去,二嫂,你可得給我作個證,省得又被人給搶了回去。”蕭三嫂嘴上說著話,眼神卻一直往吳華平那邊瞄,那架勢就差明說了。
吳華平正在掃地,聽見了當然就不樂意,順手就將手裡掃帚往地上一摔:“我說老三家的,你什麼意思?陰陽怪氣的說給誰聽呢?”她就是要搶也是搶的老太太的東西,礙著她什麼事兒了,沒的在這指桑罵槐!
蕭二嫂一看兩妯娌要吵嘴,就趕忙在邊上勸:“大嫂、弟妹,今兒咱娘回來,你們真要鬨起來,不是給老太太找晦氣嗎,都少說一句,”她就站在蕭三嫂邊上,看弟妹還仰著頭不服氣的樣子,輕推了她一把,
“弟妹,你也彆吵了,這暖水壺啊,沒人跟你搶,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大家都知道這東西是老三家買的,誰會去搶?
蕭三嫂也怕鬨的太過,被鄰裡看了笑話,就斜眼瞄著吳華平:“今兒老太太回來,我不跟你吵!”說完就拎著暖水壺去廚房,“我去燒水去,不然老太太他們這大冷天的回來,連口熱水都沒的喝。”
吳華平看著蕭三嫂出去,隻得又氣哼哼的撿起地上的掃把繼續掃地,不過嘴上還是不饒人的很:“看把她能耐的,不就是老三掙了幾個臭錢嗎,至於這麼四處顯擺,埋汰誰呢!”
蕭二嫂朝後麵看看,就又耐心勸了幾句:“大嫂,算了,老太太小姑子他們難得回來一趟,都少說兩句。”
吳華平三下兩下掃好地,就站起身坐在板凳上,看著二弟妹抹灰:“不用抹了,乾淨著呢。”她扭頭往後門口看了看,然後就湊到蕭二嫂跟前小聲嘀咕,
“不就買兩個暖水壺嗎,有本事讓老三買個電視給老太太長長眼,我看她就是故意做給咱倆看的,哼!”
蕭二嫂將抹布放到盆裡用清水搓洗,洗乾淨了,又繼續抹灰,不過大嫂跟她說話,她不接也不合適,就有一搭沒一搭跟她說話:“話也不能這麼說,老三家條件好點兒,買了暖水壺不說,連家裡新添置的棉被也拿了出來....”
吳華平被二弟妹堵的心口難受:“拿出來,回頭還不得拿回去?你還真當他們家白給啊,你看著吧,回頭老太太他們一走,老三家的保準第一個衝進屋把那些都抱回去。”她就不信老三家兩口子真這麼大方。
蕭二嫂暫停了手裡的活,轉頭看著大嫂:“大嫂,你忘了?給老太太的興許能抱回去,給小妹的那就是嫁妝!”
她有些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吳華平,說出來的話也是酸溜溜的很,“老三這次為了小妹的婚事,可是掏心掏肺、下了血本,聽說那幾床新被子都是他四處托情找人搞來的,等小妹回來了,心裡不定怎麼感謝老三兩口子呢。”
吳華平說起嫁妝,咬緊了腮幫子:“哼,他們占著小姑子那麼大的恩情,可不就得好好表現表現?我要是當初也買了房,我也給小姑子準備被子,我不光準備被子,我還給準備床單被麵。”
“這不是我們家時運不濟沒趕上嗎,現在省吃儉用的想著買房,哪裡有那閒錢給小姑子準備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再說小姑子現在發達了,哪裡缺我們這點東西!”
蕭二嫂歎了口氣:“我跟他爹也是這麼說,我們家不比老三家,辦酒的錢都出了一百了,再要添置被子...我們家實在負擔不起,不過小姑子結婚,我們做嫂子的一點不出也不合適,這不,我四處托關係,弄來了一套床單被麵,唉,到底家底薄比不得老三家出手闊氣!”
吳華平一聽連老二家裡好歹還出了床單被麵,她這邊隻準備了一個臉盆,臉上頓時不好看了:“你....你什麼時候改主意的?你當初不是說準備個痰盂兒的嗎?”
好家夥的,當初她們兩個湊在一起商量給小姑子隨禮的事,說的好好的,她出個臉盆,老二家的出個痰盂兒,怎麼今兒就變了掛,這不是故意讓她難堪嗎!
蕭二嫂乾笑:“大嫂,對不住啊,我這不是前兩天回娘家嗎,我娘聽說小姑子的事,當場就把我罵了一頓,說我不該這麼不講究,我一尋思也是,然後就咬著牙.....”她看大嫂臉色難看,趕緊給自己找補,
“我這幾天就忙著這事,然後可能是忙忘了,就沒跟你說一聲,對不住啊,對不住,不過你也不用著急,我想著小姑子辦事,也不可能一回來就辦,還得有段時間,你要不再尋摸尋摸?”
吳華平心說尋摸你個大頭鬼,這是尋摸的事嗎,這是錢的事,她蹭的一下站起身來:
“本來大家說的好好的,你現在這麼乾,我,我一時半會上哪兒尋摸去?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去老太太屋裡忙去了。”哼,有一個算一個都想看她笑話的,她可不上她們的當!
蕭二嫂看著大嫂氣呼呼的去了老太太房裡,撇了撇嘴繼續擦桌子,幸虧她回了趟娘家,不然這次可就著了大嫂的道了,她自己一毛不拔,還想拉她一起,到時候她把小姑子老太太都得罪了,找誰說理去。
三個妯娌各自又忙活了一陣,看著屋裡屋外都打掃乾淨了,睡覺的家夥什也都置辦齊全,到時候老太太她們一回來,洗洗就能睡,三妯娌又看了看,確定沒什麼問題,這才各回各家。
吳華平一回家,她家的幾個孩子就全圍了過來:“娘,他們都說我小姑姑回來,會帶好多好吃的,是不是真的呀?”
吳華平本來就在氣頭上,一看自家幾個孩子一見著她就會問這個,當場就揪著離的最近的學農的耳朵:“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我少你吃喝了?走,給我燒火去!”其他幾個孩子一看學農倒了黴,就做了鳥獸散,紛紛都跑了老遠。
蕭學農雖然耳朵被揪住了,但男孩子嘛,皮的很,當場就仰著脖子頂嘴:“怎麼沒有少?你都多久沒給我們買肉吃了,等奶回來,我天天上奶家吃飯去,奶家肯定每天都有肉吃。”
吳華平氣的發笑:“你要是有這本事,那你就去吃,我保證不攔著你!”家裡少一個人吃飯,她還能省下不少錢呢。
“去就去,小姑最喜歡我了,我到時候就去找芮芮玩。”蕭學農想起小姑在的時候,他們隔三差五都能從小姑那邊弄來好吃的,這麼一想,蕭學農就跟站在遠處的大哥擠眼睛。
吳華平心裡煩,一看自家孩子不聽話,對著孩子後背就是一巴掌:“這麼想跟著你小姑,你乾脆給她當兒子去!”
然後就揪著二兒子往裡走,還沒走幾步,又回頭望那幾個孩子身上看,指著遠處的閨女大喊:“你往哪兒躲?去給我擇菜去!”蕭紅這才慢慢吞吞的跟在了親娘的身後。
蕭二嫂在自家菜園子擇菜,將大房屋裡的話聽了個十成十,轉頭就對站在邊上的大女兒說:“等你小姑回來,你嘴巴放甜點兒,時不時去幫忙跑個腿啥的,聽見沒?”
蕭華跟蕭紅一樣大,開過年就九歲了,不過月份上比蕭紅還大幾個月,所以蕭華才是蕭家的長孫女,她這年紀已經不小了,自然聽的懂剛才堂哥說的話。
如今聽親娘也這樣說,自是連連點頭:“我曉得,要是小姑給了我糖吃,我不吃,我留著給弟弟吃。”
對著大閨女乾淨純澈的眼睛,蕭二嫂笑的很欣慰:“沒事,你也吃,就是不能吃獨食,聽見了?”
蕭紅一聽自己也能分到糖,笑的更開心了。
鄉下的這些狗屁倒灶的事,蕭圓自是不知道的,他們一行人吃過飯,就去車站趕車,他們先得從縣城坐車到他們公社,也就是現在的鎮上,然後再做牛車回村裡。
因為吃飽了飯,老太太和兩個孩子一上了汽車,就撐不住睡著了,老太太靠在蕭大哥身上,林建華抱著小芮芮,小珊珊就在蕭三哥的懷裡呼呼大睡。
蕭圓開始還勉強撐著,最後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等她醒的時候,已經到鎮上了,老太太這時候也醒了,不過兩個孩子還睡的沉,蕭圓倒是想叫他們醒來,免得睡的太多,晚上睡不著,不過被蕭三哥頂了回來:“沒事,還是孩子呢,這麼一路下來,大人都吃不消,更彆提孩子了。”
蕭母也攔著不讓叫醒:“算了,就讓他們兩個睡吧,孩子都覺多!”
下了汽車,蕭三哥安排的牛車早就等在那兒了,幾個人又是一陣捯飭,等上了牛車,才開始了這次回鄉之旅的最後一段路。
林建華坐在蕭圓邊上,他懷裡抱著芮芮,蕭圓就時不時給孩子擋點風,林建華看著遠處的鄉村風光:“這就是你長大的地方啊!”
蕭圓隨著牛車顛簸:“嗯,現在都冬天了,啥也沒有,看著荒涼的很!”本來就是冬天,除了麥子,還有彆的綠色嗎,她說冬天荒涼一點沒說錯。
蕭母在邊上不答應了:“你懂個屁!沒見地裡種著的麥子,瞅瞅,都綠油油的,多好看呐!”
蕭大哥也跟著笑:“娘啊,小妹又不怎麼下地,她哪裡懂這些個!沒準兒她還以為那些都是草呢!”
蕭三哥跟著幫腔:“就是啊,娘,誰讓你跟咱爹寶貝她呢,現在搞得她五穀不分,怪的誰來!”
蕭圓聽的不服氣:“你們也太小看人了,我好歹在這地界長了二十多年,哪裡能連個麥子和草都分不清楚?我隻是”
還沒說呢,就沒蕭母攔住了:“哎喲,算了,你可彆丟人現眼了,當初我說讓你下個地,你爹死活不肯,這麼些年,你頂多就是去菜地轉一圈,地裡莊稼的事,你要是知道能有鬼了。”她這閨女真是被他們給慣壞了,也幸虧她命好,不用下地,不然可就慘了。
蕭圓心說那是原主沒下過地,可不是她沒下過地,不過她也懶得跟他們解釋:“算了,我不跟你們說。”
蕭三哥看蕭圓吃了憋,就跟林建華打趣:“妹夫,我小妹天生富貴命,當姑娘的時候,有我爹娘護著,以後可就看你的了,你要是讓她受了委屈,我們幾個當哥哥的可不答應啊!”
林建華連連保證:“幾個舅哥放心吧,我哪裡敢讓她受委屈,她能給我點好臉色,我就阿彌陀佛了。”開玩笑,就他媳婦這樣的,他哪裡敢啊。
蕭母沒好氣的瞪了小兒子一眼:“彆渾說啊,你妹子要是做錯了事,小林該說還是得說,”老太太說著說著,突然話鋒一轉,“不過兩口子磕磕絆絆的,可不能動手,聽見沒?”
“您老放心,您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動她一根手指頭啊!”林建華一臉驚恐,這要不是他手上抱著孩子,就差指天發誓了。
蕭圓就在邊上笑:“哎,你們就彆嚇唬他了,就我現在這脾氣,還真沒人敢欺負我!”
蕭大哥看妹子沒臉沒皮,沒好氣的說道:“哼,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被我們給慣壞了!”
......
一行人一路上晃晃悠悠的,開始還有說有笑,等天黑了下來,溫度也跟著降了,他們幾個都裹著蕭大哥他們提前準備好的棉襖,三三兩兩的擠在一起,也沒人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