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來人了, 彆睡了!”
蕭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隻覺得眼前的人看著有些麵熟, 但就是想不起是誰來。
“怎麼就你一個人?”老丁四周看了看,發現就她一個人,見人還沒完全清醒,“我啊,老丁,老丁,還記得不?派出所的!”
“哦,是你啊!”蕭圓用手搓了搓臉好使自己清醒點兒, “對不住啊,現在懷著身子,總犯困。”應該是那邊的事, 上次聽林建華說林夫人的事情快了。
老丁這才點了點頭:“唉,懷著身子就在家歇著唄, 你這麼睡著了, 人家進來偷書你都不知道。”
“我家賣的都是舊書, 暫時還沒人來偷, 不過就算是偷了, 我八成也不知道。”蕭圓喝了點水,無所謂的笑笑,“人呐就得想開點兒, 反正我想的開。”毛毛錢的書偷了就偷了,那些值錢的書她都是不拿出來的。
“你心倒是大的很!”老丁還是第一次來蕭圓的書店, 見人裡麵一排排的書架,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不過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真要是值大錢的,他可不相信蕭圓還這麼大氣的,
“對了,你男人呢,好就沒見著他了,你婆婆的事下來了。”
“這不是清明了麼,他回老家給老爺子上墳去了,本來我們打算一起回的,這不是懷上了嗎。”蕭圓這陣子因為懷孕的事,都把林夫人這茬給忘了,不過算算日子,確實是差不多該有結果了。
“你跟我說吧,什麼時候宣判,我們到時候一起去,”蕭圓一看是正事,表情變的無比嚴肅,“能跟我說說嗎,大概能判幾年,還有我那自行車,我該找誰賠?”
“哦,這樣啊,”老丁一想今兒就是清明,心裡對林建華的印象又好了不少,他們所就在省委邊上,他可沒聽說他們的林副省長回老家上墳呢。
“那行吧,我就跟你說說,真要說起來,你還是苦主呢,是這麼回事兒....”
“判了?什麼時候判的?我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實在是太意外了,居然都判了,而他們都不知道。
“就前兩天判的!”老丁見人這麼詫異也有點意外,“之前不是跟你男人說了麼,他沒跟你說嗎?”
蕭圓聽的有些迷糊,心想回頭問林建華,再一想那個惡毒女人被判的這麼重,她就將那點遺憾暫時丟到一邊:“判了十年呐!”
蕭圓原本以為能判個三年五載了不得了,沒想到會判這麼重,“不全是因為我的事吧,我那事畢竟沒成。”蕭圓幾輩子都沒跟法院打過交道,對這裡麵的道道是一竅不通。
老丁神情複雜:“不全是,至於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判,得問法官了,興許是為了殺雞儆猴?”
老丁也沒想到會判這麼重,一般量刑都有個區間,裡麵操作的空間其實挺大,這次林夫人招的挺快,造成的後果也不是很大,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判這麼重。
當然這個針對的是林夫人的身份特殊,要是換成普通人,那這樣的判刑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蕭圓一想林夫人要做十年牢,頓時神清氣爽,看人公安同誌說不上來,也不在意了,她從抽屜裡掏出一把零嘴要分給老丁:
“來來,跟我說說,當天判刑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沒人通知我們,我們都不知道,要知道我們肯定去旁聽了。”這麼大個喜事,他們應該去現場圍觀的。
老丁耐心解釋:“之前小林去我們所,我們所長不是跟他說了嗎,說是快了,就看法院排期了,讓他三不五時就去我們所一趟,後來我們還納悶呢,怎麼小林沒消息了,這不,我才跑這一趟。”
蕭圓一想時間,大概知道了原因:“我前段時間身子不爽利,天天在家吃藥,他天天書店醫院兩頭跑,估計是忙忘了,算了算了,知道人判了刑就行了。”
遺憾還是會有遺憾,沒親眼見到惡人有惡報,不過現在馬上要當爹了,應該能彌補一點,“對了,那天我公爹去了吧,還有我幾個便宜小叔子去了嗎,我那好婆婆沒鬨吧?”蕭圓見人光說不吃東西,又抓了一把強硬塞人手裡。
“你公爹沒去,你幾個小叔子倒是去了。”老丁看著手裡的零嘴,不吃好像有點不合適,於是就挑了幾顆花生開始剝,“鬨肯定是要鬨的,不過判都判了,鬨也沒用啊,我估摸著你婆婆還得上訴。”
“她還知道上訴?”蕭圓輕嗤,“沒用的,隻要老頭子不幫忙,她就隻能乖乖的去坐牢,老頭子能幫她麼?開玩笑呢,如今大院裡誰還不知道他大義滅親啊,牌坊都豎起來了,還能打自己的臉不成!“
老丁想想也確實是這道理:“嗯,你公爹家的事,如今大院裡幾乎人人都知道,連人買菜的保姆都能說兩句,想要翻轉怕是難了。”
知道人少還好操作,都知道了,連人書記什麼的都知道了,是個正常人就不會做傻事。
“不過那天你那幾個小叔子倒是眼睛都紅了,回去後沒準得跟你公公鬨,唉,畢竟是親娘。”
“哦,你那自行車你可以找劉抗日賠,這個我跟他說了,他認賬!”老丁說著就又想到那輛自行車,“那小子還算運氣,隻被判了個三年,回頭在裡麵好好表現,興許不用三年就出來了。”
老丁本來說完就想走的,結果被人塞了一把零嘴,吃人嘴短,就又多說了兩句,“你要想找他賠,就儘快,不然等人轉到地方監獄,再要找人賠,就比較麻煩了。”
蕭圓聽他說起監獄,想起老早之前的盤算,就假裝好奇的打聽:“像我便宜婆婆這樣的,到時候會被送到哪裡的監獄啊?”
“你婆婆是女同誌,女同誌都是關到一起的,咱們省就一個女子監獄,應該是會被關到那裡。”老丁大概能猜到蕭圓的想法,“你就放心吧,離那麼遠,她幾個兒子想照應也沒辦法。”
蕭圓乾笑:“嗨,我跟她倒是沒仇,就是我男人那真是受了不少罪,現在隻想著惡人有惡報,彆搞的坐牢跟過家家似的。”
老丁理解的點點頭:“在後娘底下討生活,有幾個能討著好的!”
又說兩句,老丁就走了。
等人一走,蕭圓都沒心思打瞌睡了,就想著回頭該怎麼收拾老妖婆,她琢磨事兒呢,連人過來付錢都沒聽見。
等人拿著書在她眼前晃,她才回過神。
那人見蕭圓終於看見她,忍不住一陣感慨:“人家說女人一懷孕就犯傻,我原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
蕭圓見人是個熟客,沒好氣的呸了人一口:“趕明兒你自己生孩子就知道了,還笑話我呢,咱們都是女人,以後你還能躲的過不成!”
後麵店裡買書的人多了些,蕭圓忙了起來才沒走神。
從判完刑到轉去監獄,得有一個月的時間,留給林夫人轉圜的時間不多,留給林家幾個兒子的時間也不多。
“爸,十年呐,你真的就不管媽了嗎?”林和平也沒想到會判這麼重,要是知道的話,當初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同意他爸的。
林父坐在書房的辦公桌後麵,不動如山,耐著性子聽幾個兒子說話,之前得著信兒的時候,他就知道幾個兒子會找他,現在真來找了,他早就準備好了。
“就是啊,爸,你之前不是說三年五載的嗎,怎麼突然就變成十年,十年啊,媽都多大年紀了,要坐十年牢,出來後都老太太了。”林超美皺著眉頭,監獄那是什麼地方,在裡麵待十年,出來還有人樣嗎。
老二林前進一看兩個兄弟都看著自己,隻好跟著勸:“爸,你還是幫著減點刑吧,十年....太長了。”
林父聽他們都說完了,才點著了一支煙,不久,林父的麵前就升起一小團煙霧,隔著煙霧,顯得人格外高深。
“說完了?”幾個兒子都不說話,“說完了就聽我說。”
“咱家的事,咱們大院裡誰不知道?甚至連書記都是一清二楚,你讓我怎麼運作?我要是膽敢動一下,你們信不信明兒紀委的人就得上我的門?”
說著他又吸了口煙,吐出一口,才又接著說,“你們一個個的都不小了,吃的還是公家飯,怎麼還這麼不懂事!明知不可為偏要為之,後果是什麼,你們心裡都沒點數嗎?”
“可,可那是我們親媽啊,我們幾個要是連親媽都不認,那不成畜生了嗎?”林和平小聲嘀咕了一聲,大道理誰都懂,但牽扯到自己的親人,誰又能真的做到呢,哼,也許也就他爹能了吧。
林父見大兒子拿小眼神瞄他,一個冷哼,見他老實了,才又開口,“你娘做的事,是我讓她做的?背著我在後麵搞東搞西,如今被人搞進去,隻能怪她咎由自取!”
林超美淡淡看著他爹:“那十年也太長了,就算咱媽做錯了事,也不至於判那麼長,我之前都問人了,人說自首的人一般都會減刑,哪裡有加重的?”
“誰說沒減刑?”林父看都沒看小兒子一眼,他抖了抖手裡的煙灰,“你問的人怕是不知道你娘到底乾了什麼才那麼說的。”
“我們都是公職人員,作為家屬,你媽應該有覺悟,自覺做好為人民服務,而不是借著權利的便利,謀取私利甚至加害他人,她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人家法院判這麼重,就是這個依據,你們有不服氣的,可以幫著你媽上訴,看人家法院改不改判!”
林和平胸脯起伏:“這麼說你是不打算伸手了?”他從來沒覺得他爸是這麼冷血的人,不過他現在有求於人,隻能耐著性子繼續勸,
“爸,一日夫妻百日恩,媽就算有再多的不是,但好歹陪了你三十來年,你不看僧麵還看看佛麵,好歹幫一把,十年啊,人一輩子有幾個十年?”
林父聽出大兒子壓抑中的憤怒,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搖了搖頭:“是啊,人一輩子能有幾個十年呢,你大哥有嗎?啊?你媽還不是讓你大哥去邊疆待了十多年?”
“老大啊,你們不能隻想著你媽可憐,你也想想你們大哥,想想你們從小在城裡長大,沒吃過一點苦,你大哥呢,從小在鄉下長大,好不容易進了城,結果....”
林父歎了一口氣,“當然這事也不能全怪你媽,我也有責任,我當初昏了頭,沒儘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如今你大哥不認我,我也隻能捏著鼻子認賬。”
他看著眼前的幾個兒子,說話語氣有些低沉,“所以,這次我打算一碗水端平,我不偏袒你媽,我也不幫你大哥,這是他們自己的恩怨,就讓他們自己解決。”
林前進聽他爸說的義正辭嚴,忍不住嗤笑:“爸,您也知道當初的事您也有責任,現在大哥拿您沒辦法,隻能拿我媽出氣,您就真的這麼心安理得乾看著不管?”
“我的責任是我對你大哥不上心,現在你大哥不認我就是對我的懲罰,你媽背著我對你大哥下手,不是我支使的,你媽後來找人對你大哥動手這些都是背著我乾的。”
他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吐出一個圈兒,“我知道你們心裡怎麼想的,不就是覺得你爸爸我現在拿你媽給你大哥出氣麼,唉,孩子們呐,人都會犯錯誤的,我也會犯錯誤,我之前犯的錯,我可能要用下半輩子去還。”
想起過往,林父眼皮跳了跳,“爸爸老了,人一老就容易多愁善感,爸爸想改正錯誤,讓一切回歸正位,你媽的事,那是她應該承擔的代價,你們最好不要跟著瞎摻和,你們還有老婆孩子,多想想他們。”
“爸,是不是隻要大哥原諒我媽,你就能幫媽減刑?”林超美對於老頭子的所謂的改正錯誤是一個字都不相信,他爸的嘴真是什麼都能說的出口,他們早就見識過了。
林父看了一眼小兒子,將最後的一截煙摁在煙灰缸裡:“跟你大哥沒有關係,你媽是犯法了,知法犯法!”
林和平聽到現在,是越聽越氣:“那你說了半天,到底什麼意思,你給我們一個明白話行不行?”
“老大,你這性子怕是走不遠!”太毛躁了,為點事兒,就氣成這樣,林父失望的搖頭,“我之前教你的你都忘了嗎?你也就是趕上好時候了,要擱以前,你都不知道被人怎麼收拾!”
林前進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大哥,聽爸怎麼說?”他扭頭看著林父,“好歹給我們一個明白話,這忙你是幫還是不幫?”
三個人齊齊看著林父,林父麵不改色:“不是我不幫,是沒法幫,你們要是覺得我跟你媽一起進去合適,我就想法子撈你媽出來,至於能不能撈出來我不能保證,回頭你們自己的前途,加上你們媳婦的前途都被毀,哦,還有你們孩子的,你們可彆怪我。”
林超美聽老頭子說的這麼直接,也是氣的咬牙切齒:“爸,你這是威脅我們?”
“我威脅你們?”林父表情變的威嚴無比,上位者的氣勢展示的一覽無遺,看的幾個兒子也是心裡犯怵,“我都跟你們說了,我幫不了幫不了,你們還在這跟我糾纏,到底是誰在威脅誰?嗯?”
林父說著話,突然猛的一拍桌子,“道理都給你們講的清清楚楚,你們非裝聾作啞死活聽不進去,你們讓我怎麼辦?就算是書記都沒辦法的事,你們非要摁著我幫忙,不是想你們爸爸進去陪你媽麼?”
三個兒子一看老頭子發火,氣勢一下就沒剛才那麼足了,林超美動了動嘴巴,小聲的辯解:“我們也沒說讓你進去,我們,我們就是想讓你找人托托關係,少判兩年,十年實在是他太長了。”
林父聽小兒子還在那嘰歪,直接將手邊的茶杯給砸了:“滾出去,這麼孝順你媽,找你媽去!”
三個兒子看著四濺的玻璃碴子,一時都怔在當場,外麵的幾個兒媳婦一聽裡麵的動靜,心也跟著打顫。
林父站起身在那走來走去:“一個個隻想著你媽,怎麼就不想想你們老子的難處,我這麼做是為了誰啊,我都一把年紀了,還能折騰幾年?”
“不就想著兒孫們能好好的,臨退休前多幫你們鋪一點路,結果你們倒好,整天想著你們媽,你們那媽但凡能多替你們想想,就不能乾那蠢事兒,現在還讓你們來求我,這是在為你們著想嗎,啊?這是在害你們!”
被林父大罵了一頓,幾個兒子才膽戰心驚的從書房出來,幾個妯娌一看人出來了,都無聲湊了上來。
剛才林父罵人的話,她們幾個在外麵都聽見了,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私心裡,她們幾個都不喜歡婆婆,如今人被關進去,除了麵子上有點難看外,沒有一點影響,所以她們幾個其實是沒什麼感覺的。
林和平看著他們都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歎了一口氣:“時間不早了,都回吧,回去再想想,看看還有什麼彆的辦法沒有,不然也沒法跟媽交待。”
還有幾天就到上訴截止期了,他們得抓緊時間了。
史美蘭將兩家人送走,就見自己男人癱在沙發上,她過去給人倒了一杯水:“喝一口吧,剛在裡麵吵的那麼凶。”
林和平又是歎氣:“我們哪裡是老頭子的對手!”人家能當上省長,手段根本不是他們幾個能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