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什麼？”林主任收到消息的時候,大驚失色，好在隔著電話線，對方看不見,但從聲音裡還是能聽出不對勁,電話線那頭以為這邊出了什麼事,不停的在追問。
林主任知道現在再著急也沒用,反而會自亂陣腳,他迅速收斂心神,神態變的自然,“就是沒想到他會把孩子牽扯進來！”說著還歎了一聲氣,“還是為那種事.....多不好啊,真不知道人家怎麼想的。”
那邊也跟著歎息：“誰說不是呢，進來的時候，都快嚇哭了。”
林主任很是八卦的追問了一句：“都哭了？哎喲,還是個小孩子呢,真是.....”
“不過應該沒事，咱們又不是那幫人，不會對一個孩子怎麼樣的。”
“那倒是，王處長人還不錯,知道分寸。”林主任暫時放下了一點心。
那邊壓低了聲線：“不是,這次是溫長亭,你知道他的,就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不過.....他應該不會對個孩子怎麼樣吧，應該不會的。”說著說著，連他自己都不確定了，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放下電話,林主任的心就又被提了起來，在辦公室裡來回踱著步子，他是怎麼都沒想到，這人連自己孩子都不放過.....早知道，早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人孩子都已經被牽扯進來了。
林一民在窗邊停了下來，他眺望著遠處的工廠新大門，漸漸定下心來，事已至此，隻能靜觀其變，就算最後小姑娘說了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頂多就是被人說兩句，他一個大男人，還怕被人說麼，再不濟......再不濟......他也有辦法。
保衛處會議室
“怎麼這麼慢？！”會議室的門一打開，侯孝東扭頭就看見了自己閨女，然後就是一通抱怨，“這都幾點了？怎麼才來，就那麼點路，”再一看孩子正流著眼淚，候孝東這才尷尬的抹了一把鼻子，
“你哭什麼？不就說你兩句麼，又沒打你沒罵你，好了好了，崩哭了，隻是找你問兩句話，看把你嚇的，至於麼！”候孝東聽人哭的心煩，揉了揉太陽穴，“行了行了，快彆哭了，哭的我頭疼！”
說著站起來，用大手給小嫻擦掉了眼淚，隨即找了個凳子讓孩子坐下來，“不哭了，爸爸也在呢，不用怕，等會兒溫科長問你啥，你就實話是說就行。”
跟著一起進來的兩位女同誌一看人家爸爸已經招呼小姑娘坐下，就跟溫科長打了聲招呼出去了，屋裡隻剩下三個人。
會議室一下安靜下來，候孝東略感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十分納悶的看了一眼溫科長：“那個，我閨女都來了，你怎麼還不問？”
溫長亭眉頭一直微微皺著，想說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他目光溫和的朝小姑娘點點頭：“小姑娘，彆害怕，我就隨便問兩個問題，問完你就可以回家了。”
小嫻抬頭警惕的瞄了一眼溫科長，然後又耷拉著腦袋。
候孝東看閨女這樣拿不出手，又忍不住想訓斥，隻是才剛張口就被溫科長一個眼風掃過來，這才訕訕閉上嘴巴。
溫科長收回目光，就開始問問題，開頭問的都是些常識，比如“你幾歲了？”“上幾年級了？”“早上吃什麼？”這些。
等人慢慢放鬆下來，溫科長開始進入正題。
溫科長：“你媽媽最近身體還好吧？”
小嫻腦子裡一直記著媽媽的話，回答之前都很小心，她抬頭看了一眼溫科長，輕輕嗯了一聲，一直在旁邊聽著的侯孝東見人一直東拉西扯，老不進入正題，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她身體好的很，罵人可厲害著呢！”要不是腿上還綁著石膏，興許能下床打人。
溫科長淡淡掃了他一眼，又繼續自己的問話節奏：“哦，那你每天要照顧媽媽很辛苦吧？”見小嫻搖搖頭，就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也是，你林叔叔沒少幫襯你們吧！”
小嫻陡然一驚：“沒有，你胡說！”一說完立馬就後悔的捂住嘴巴，又跟個受驚的小兔子似的眼淚汪汪。
“你這孩子！”侯孝東一見終於見真章了，立刻變的興奮起來，“有什麼說什麼，你捂著嘴巴乾什麼？”說著就上前去掰小嫻的手，“快放下，好好跟溫科長說說，放心，有爸爸在呢，爸爸還能害你不成？！”
小嫻一下子像是受了刺激，拚命掙紮起來：“爸爸，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媽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呀？”還沒說兩句呢，就哭的泣不成聲了。
候孝東見孩子哭成這樣，萬分尷尬的朝溫科長看去：“溫科長，你看，唉，我這也沒乾什麼呀，這孩子不知道怎麼就哭成這樣？你看，要不你來問？”
溫科長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站起來走到小姑娘跟前，想著先把人安撫住，結果哄了半天，小姑娘就是哭，而且哭的越來越大聲，根本就問不下去。
可能是孩子的哭聲太大，沒一會兒就把王處長給引了過來，王處長一進門就看見兩個大男人對著一個小姑娘束手無策。
王處長指了指小嫻：“到底怎麼回事兒，我老遠就聽見小姑娘哭，”他眉頭緊的能夾死蚊子，“不是讓你們好好跟人說話的嘛，怎麼還把個孩子嚇成這樣？”他心說這丫頭親媽可不是個善茬，可彆他們欺負了人家小的，回頭引了人家老的過來找場子。
溫科長淡淡看了一眼候孝東：“處長，我看就這麼著吧，本來就是個孩子，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本來他還想弄清楚的，現在嘛，算了吧，又不是什麼大事，何況真查出個什麼來，不是就把林主任往死得罪了麼，何必呢。
溫長亭很快就盤算清楚了利弊，徹底撩開手不打算管了。
候孝東一聽就不樂意了：“哎哎，怎麼能不問呢？你不問，那誰的問題能查清楚嗎？必須問啊，我跟你們說，我說的千真萬確，都是親眼看見的，”他一把抓住小嫻的胳膊，
“來來，你跟我說，是不是就那天晚上，林主任去家裡了？還給錢給你媽，你媽跟人經常見麵吧，這些你都知道，對不對，趕緊跟人溫科長說啊。”
小嫻一邊拚命搖頭，一邊哭的要死要活，嘴巴還在哭喊著：“爸爸，你為什麼.....嗝....要這麼對.....嗝....媽媽呀？”
孩子哭的太慘，連王處長都看不下去了，製止了侯孝東的進一步逼迫：“行了行了，孩子都哭成這樣，你就彆逼她了。”
“那你們不調查了？”候孝東看人要熄火的架勢，立刻就急眼了，“你們不會官官相護吧？”
王處長這下也變了臉：“什麼官官相護？哦，信你就不是官官相護，信彆人就是官官相護？”王處長背著手，正義凜然的看著候孝東，
“除了你閨女，你還有沒有彆的證人？真要較起真來，你閨女都不能算是證人，都是自己親人，你讓她說什麼好呢，到時候一通亂扯，不是瞎耽誤功夫麼？”
然後他轉過頭看著溫長亭，“我理解的沒錯吧？我看還是把孩子送回去吧，看著怪可憐的，親爹不做人，倒是連累孩子左右為難。”
溫科長點頭附和：“一邊是親媽，一邊是親爸，是應該避嫌的！”
“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候孝東眼睜睜的看著兩人一唱一和的就把唯一能證明自己沒說謊的證人給攪和的不算數了。
但是沒人搭理他，王處長彎腰蹲在小嫻跟前，用手絹幫人擦了眼淚：“行了，彆哭了，我這就讓人送你回家。”
說著就起身牽著孩子出門，“回去跟你媽媽好好說說，我們可沒有為難你啊，都是你爸爸，你回去好好跟你媽媽說清楚啊......”
這話說的溫科長都有些不好意思，他差點忘了，人家親媽可厲害著呢，不僅如此，以後他們還是同事呢，一想到此，他不禁慶幸起來，幸虧剛才想通了，不然以後可就難看咯。
候孝東眼見著唯一能證明自己的閨女就要被送走，上前就要去拉，被一旁的溫科長攔住：“你乾什麼？坐下！”趁人還沒反應過來，溫科長一個巧勁就已經將人摁了下去。
那邊王處長隻淡淡掃了一眼身後，就打開門邁了出去，好巧不巧的，他們剛出會議室沒多久，就碰到了小哥倆。
大寶小寶一看見姐姐，就蹬蹬的跑了過來，大寶拉著姐姐的手一臉的擔心：“我剛剛聽見你哭了！”見姐姐臉上還掛著淚，又上前幫人擦，“姐姐，你怎麼了？”
緊隨其後的小寶也萬分擔憂的看著姐姐，他也想幫姐姐擦眼淚，隻是個字太矮，實在夠不上，隻能著急的仰頭看著，“姐姐不哭！”
小嫻一看見兩個弟弟也在，更加委屈了，剛才已經快要止住了淚水，流的更凶了，最後流著流著就演變成了嚎啕大哭，她這一哭，勾的小哥倆也忍不住哭了起來，然後就變成了姐弟幾個抱在一起大哭......
此起披伏的哭聲，引的不少人跑過來看，臊的王處長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好在鄧玲玲及時出現幫忙解了圍。
鄧玲玲領著幾個女同誌又是勸又是安慰，幫人擦眼淚醒鼻涕，最後還搭上一包糖果，才將幾個孩子勉強安撫住，這下誰也不提詢問孩子的事了，巴不得馬上就將孩子打包請走，一幫小祖宗，他們惹不起！
王處長見孩子們終於不哭了，狠狠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連大氣都來不及喘，就指著鄧玲玲：“也彆擱我們這兒了，先送去蕭同誌那裡吧。”
“還有，順便你再派個人去候家看看，他家裡不是還有個老太太嗎，去看看，可彆出什麼事兒。”
就這麼著，小嫻姐弟幾個就被送到了蕭圓這裡。
自打孩子被人領走，蕭圓就坐臥不安，心裡七上八下的，總沒個準頭，正揪著心呢，人就已經被送回來了，回來的還不止一個，三個打包一起。
蕭圓見到小嫻的時候，長長出了一口氣，有些事情她是寧願出在自己身上，也不願意牽扯到孩子，好在這次運氣不錯，沒多會兒功夫就回來了。
來人客客氣氣的將孩子們送到，又說了一大堆客套話，這才離去，等外人都走了，蕭圓這才趕忙打聽：“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幾個孩子哇啦哇啦一通說，她這才知道了個大概，應該是侯家出了什麼事，然後一家子都被帶走，到底出了什麼事，應該是跟林主任有關係，但孩子們都不知道具體。
蕭圓猜想估計就是她和林主任那點事兒，人林主任又不是泥捏的，哪裡能白擔那麼個名聲，不得報複回來？
說起這個，蕭圓也是歎氣，他們是真沒事啊，就是候孝東那個王八蛋害人，胡說八道，到處造謠，不然怎麼會惹來這麼多事，還牽連到孩子們。
不過看樣子，孩子們的表現還不錯，起碼沒給人攥住把柄。
小嫻剛才大哭了一場，這會還蔫蔫的，沒什麼精神，蕭圓讓她洗把臉，在床上躺會兒養養神，自己就抱著兩個小的聊天。
“剛才嚇壞了吧，媽媽給你們叫一會魂，免得晚上睡覺做噩夢！”
“媽媽，我是男子漢，我才不怕！你給小寶叫吧，他剛才害怕了。”大寶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
小寶皺著臉：“我也不怕！”隻是聲音很小很小，一聽就很假。
大寶很是肯定：“你就怕了，你剛才手心冒汗了，我都知道。”
小寶扁著嘴：“我才沒怕，是哥哥害怕了，媽媽，小寶沒怕，是哥哥害怕。”
“好好，彆吵了啊，大寶小寶都是男子漢，都不害怕，”蕭圓攬著兩個小寶貝，“不過媽媽還是得給你們都叫個魂兒，這樣媽媽才能放心。”
“好了，我現在開始叫了，叫到了你們的名字你們都要應一聲兒，知道了嗎？”
然後母子幾個就在那叫魂，叫完魂，又鬨了一陣，幾個孩子就覺得累，沒一會兒就睡著了，蕭圓給孩子們蓋好被子，靠在床頭忍不住想著心事。
保衛處發生的事很快也傳到了林一民耳朵裡，林主任很是愧疚，他是真沒想到會牽扯到孩子們身上，心裡更加痛恨候孝東造謠生事。
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給王處長打了個電話。
王處長一聽是誰的電話就來氣，對，他就是遷怒了，剛才自己丟了那麼大一個人，不找個人罵罵怎麼對得起自己。
心情不好的王處長，抓起電話忍不住對著電話那頭就是一通牢騷：“你說你辦的這叫什麼事兒，屁點大的事，非得上綱上線，你看現在好了吧，弄的我們保衛處雞飛狗跳！”
林主任眉頭也是緊皺著：“你自己差事沒辦好，倒好意思怪起我來？我讓你去問人那麼小的孩子的？我讓你把他們都招惹哭的？什麼玩意兒啊，要不是你們沒輕沒重，怎麼會把人弄哭，搞的水漫金山？！”
王處長：“嗬！你倒是會推責任！我問你，你跟那誰到底是什麼關係，人家都說大晚上親眼看見你在人家裡了，你有什麼說的？”
林主任：“他說什麼你也信？我和那誰真要有什麼，咱們廠裡這麼多人，還能不知道？一天能瞞得住，長時間能瞞得住？長長腦子行不行？”
王處長：“你說誰不長腦子？人家說的真真的，就差指天發誓了！”
林主任：“指天發誓誰不會？我也會啊！”
王處長：“你彆跟我抬杠，我跟你說真的呢，你就不想說點什麼？”
林主任：“說點什麼？我就一句話，凡事講證據，說我跟人女同誌不清不楚，拿出證據來！不然他就是汙蔑，就是誹謗，就是破壞內部團結，得承擔相應後果。不然以後誰看誰不順眼，就隨便造兩句謠，而不用承擔後果，那咱們廠子成什麼了？”
王處長：“行，我說不過你！希望你真沒有一點把柄在人手裡！”
林主任：“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怕你們查！”
王處長：“你有種！”然後啪的一聲掛下電話，氣死他了，氣沒出成，反倒又招惹了一肚子氣，王處長猛的站起身來，就氣呼呼的出去找人撒氣.....咳咳，解決問題去了。
沒過多久，參與調查的四個人就聚到了一起，鄧玲玲，溫長亭還有姚山以及王處長，王處長臉色不好看，其他三人都陪著小心。
“剛才是怎麼回事兒，你們這麼多人，怎麼還讓幾個孩子哭了呢？之前我怎麼跟你們說的，讓你們好好跟人說，千萬彆嚇著孩子，合著你們都當耳旁風了是吧？”王處長一通罵完，舒服多了，
“知道人家親媽是什麼人吧？啊？那就是個混不吝的主！哦，對了，剛才你們送幾個孩子回去，人家親媽說什麼了沒？”
其他兩個全都看著鄧玲玲，鄧玲玲乾笑了兩聲：“沒，沒事，都好著呢，人家還謝謝咱們了，態度特彆好。”
王處長這才舒了一口氣，淡淡開口：“現在什麼情況，都說說吧？”
幾個人一聽，皆是暗暗長出了一口氣，隨即又把目光看向溫科長，因為溫長亭算是專業人士，之前幾個人問話記錄都彙集了到他手裡，這會就是他給王處長彙報。
“從現在的結果來看，候同誌所說關於林主任的事情，怕是沒有證據，不管是林主任跟他前妻的不正當關係，還是他指控林主任打人，兩件事都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