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書記吼完了肖燕,也怕老伴真的舍下自己去找兒子，踱著步子就往臥室門口瞄，一瞄見人真提著東西要走,也顧不上臉麵不臉麵的了,趕忙就上去攔：“哎呀,你乾什麼啊,吵吵兩句就要投奔兒子,有你這麼給人當媳婦的嗎？”
羅鳳英扯著自己包袱：“誰愛當就去當吧,反正我不當了,整天累死累活還落埋怨,我圖什麼呀！”邊說還邊扯著自己包袱要往門口移,“你撒手，彆攔著我，你就跟你寶貝閨女一塊過吧,讓她給你洗衣做飯的伺候你,我這個小氣鬼就不留著招人嫌了。”
姚書記往廚房那邊看了看，老臉一片通紅，壓著嗓子：“你說這個乾什麼，怎麼說還是個姑娘家呢,你好歹注意點影響。”
“我注意什麼影響？我就是太注意影響,才會累死累活,還沒個好名聲,行了，不跟你扯了，我要找我兒子去，伺候誰不是伺候呢，伺候我大孫子,累死我也樂意！”羅鳳英一把扯過包袱，打開門就要往外走，剛好就碰上過來做客的林一民。
羅鳳英一時忘了跟老頭子吵架，轉而好奇的打聽他的來意：“小林啊，你這是？”她瞅著他手裡提著一兜蘋果，“你這是要去哪家啊？”她心裡隱隱猜到了，隻是還不確定。
林一民見羅嬸子手裡還攥著一個包袱卷兒，又瞥見姚書記一臉的不自在，心裡估摸該不是老倆口拌嘴了吧，不過他也沒有不識趣的就說出來，見嬸子還問他來意，他也就順著台階下來：“哦，這不是於主席想找我聊聊，我這就來了。”
羅鳳英心道果然，隻是看小林的神色，倒是看著不大像跟人相看的，想到老於的那點心思，羅鳳英忍不住就多了一句嘴：“小林，你於主席對你可不一般啊！”
“咳咳咳咳”姚書記到現在還不認為老於有那個心思，這會一聽自家老太婆多嘴多舌，就連忙打斷，“那什麼，小林啊，你彆聽你嬸子瞎說，她就是成天喜歡瞎捉摸，你甭搭理她。”
林一民好奇的打量了這對老夫妻一眼，不過還是在心裡存下了一個影子，他聽話的點點頭：“沒事，嬸子就是關心我才會那麼說的。”
羅鳳英瞪了老頭子一眼，就很是歉疚的看著林一民：“我前兩天去老大家了，回來才聽說了那件事，唉，我是真沒想到那丫頭居然跑到外麵亂說.....”
“小林啊，真是對不住你了，連累的你又被人嚼了一回舌頭，你放心，回頭我們一定好好管教那丫頭。”
林一民連連搖頭：“可彆這麼說，那事.....你們也是無辜的，我都知道，再說事情已經了了，咱們就不提了！”說到這兒，他看了一眼姚書記，“而且姚書記已經跟我道過歉了，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
羅鳳英聽人說的心裡舒坦，再看小林是怎麼看怎麼舒坦：“我知道你是個好的，不過咱們錯了就是錯了，不能光嘴上說說，你放心，小林，你對象的事就包在嬸子身上，嬸子一定幫你找個稱心如意的。”
姚書記在邊上聽的頭大：“你跟人小林說這乾嘛？”還幫人張羅對象呢，虧她想的出來。
“我怎麼就不能說了？人小林這麼好的同誌，我就是看不得某些人糟踐他！”羅鳳英意有所指的看著姚書記，“這事你就甭管了，我自己會看著辦的！”
林一民這會也有點頭大：“嬸子，我最近......被傳的有些多，我想著還是避過這陣風頭，等過了年再說！”
聽他這麼一說，羅鳳英更加肯定林一民不知道老於的打算，心裡對老於更加看不上了。
“小林，你先彆推，嬸子就先幫你留意著，成不成的還得你自己拿主意，總不過是多了一個選擇不是。”
“行了行了，人家小林還有事呢，你就彆老把著人家了！”姚書記聽的眼皮直跳，生怕老太婆再說出點啥來，一把將人拉回了屋，對著林一民一臉的感慨：“你彆聽她的，那事兒才沒過去幾天，她又要幫你介紹，回頭讓人知道了，怕是又得傳出閒話來。”
林一民知道姚書記是為他好：“那，那就麻煩書記跟嬸子好好說說了，我暫時還不急找對象。”
姚書記看著他手上提著的一兜水果，朝他揮揮手：“行了，你忙去吧！”看著人走遠了，他又歎一聲氣，這要是成了該多好啊。
轉過頭，就見肖燕正在探頭探腦的往外看，他再一次的惋惜，這要是成了，這倒黴孩子可就有人接手了，哪裡還用的自己為了她跟老太婆吵架呢。
“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賊頭賊腦的，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這都馬上中午了，還穿著睡衣！”不怪老太婆生氣，看她這幅模樣，他也很難忍得住不發火。
肖燕確認姓林的走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就是往沙發上一躺：“個馬屁精！禮拜日的不在家休息，偏偏跑到這兒來巴結領導，虧的乾爹你還誇人是個好同誌，我呸，什麼好同誌，馬屁精就是馬屁精！”
羅鳳英挑挑眉毛，找了個位置坐下，就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老頭子，瞅瞅，瞅瞅，就這還想撮合人家倆呢。
“胡說什麼！”姚書記板著臉，“人家老於找他有事，你以為人家想來呢？”瞥見老太婆幸災樂禍的看他笑話，他又是一陣青筋直跳，看向躺著的便宜閨女，也是渾身無力，“我剛說的話你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是吧？啊？”
肖燕一臉茫然的看著乾爹：“你剛說啥了？”
姚書記簡直要被這丫頭給氣死：“我才剛說的話，你就記不得了？”
“你說你倆耳朵長著乾什麼吃的啊？當擺設嗎，整天左耳進右耳出的，正經話是一句聽不進去，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倒是一聽一個準！”
“我的好乾爹呀，這大周末的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您老就彆罵我了，我這禮拜過的夠糟心的了，你還罵我，讓不讓人活了啊！”
“那能怪誰？還不是你自己作的！”姚書記去廚房洗了把手，剛才撈雞蛋，手上黏糊糊的，這會總算舒服多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重新坐了下來，“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人，居然還跑去外麵跟人胡說八道，你哪兒來的膽子呢，啊？”
“人小林十幾歲就跟著八路軍打鬼子，一路上不知道殺了多少人，這也就是現在，他不當兵了，身上的煞氣才好了點兒，要擱早前剛從戰場上下來，你把他惹急了，人真能跟你動手！”
“現在也沒強到哪裡去啊，那天他不是照樣將我扔到地上了嘛！”想起那天，肖燕還有心有餘悸，她不自覺的動了動自己的屁股，這會兒還疼呢，真是黑心肝的，居然連女同誌都打。
姚書記淡淡掃了她一眼：“那算什麼！你現在不是好胳膊好腿的嗎？！”
肖燕咽了咽口水：“乾爹，難不成他還敢把人弄死不成？”要真是如此，那還真是對她手下留情了呢。
“那倒不至於，就是斷個胳膊斷條腿啥的，反正死不了人！”
肖燕睜大雙眼，不敢相信：“那，那部隊也不管？”
“管什麼？沒那本事還敢招惹人家，最後被打斷腿也是活該！”
“啊？怎麼這樣啊？大家都是戰友，他怎麼能隨便打斷人腿呢？”
姚書記看她那樣，又是忍不住的歎氣，真是跟她老子沒一點像的，邊上的羅鳳英這會好心的提點了一句：“有本事的人都這樣，特彆是在部隊，你爹也是啊，當初他也沒少跟人打架，最後還不是什麼事都沒有。”頂多給人道個歉賠點禮，回頭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一點事沒有！
肖燕被人一提醒，倒是想起自己爹來：“原來我爹也這樣嗎？”
“那必須啊，不然不得彆人欺負死？！”羅鳳英說完也是搖頭，“我說丫頭啊，他好歹是你爹，就算他沒怎麼正兒八經的養育你，可你怎麼著也得了解了解一下吧，回頭要是有人問起你爹來，你張嘴結舌一句話說不出來，不覺得丟人？”
要不是看在你老子的份上，誰會搭理你呢，真是.....
姚書記的臉色十分難看：“整天稀裡糊塗的不知道想個什麼東西，連自己老子的事，都一問三不知，你是說說你腦子裡還能有什麼，都是草嗎？”罵完，深吸了一口氣，見人還在那傻乎乎的，真是連罵都懶得罵了，他站起身也懶的搭理老太婆，背著手就去了書房。
羅鳳英看老頭子那樣，心裡也不好受，再看肖燕就嫌棄的不行：“還在那躺著乾啥，去換了衣服出來跟我一起做飯，這麼大年紀了，還不會做飯，難不成等你嫁了人還想讓婆婆伺候你？”
肖燕躺在沙發上就是不想動：“乾娘，你就饒過我這一回吧，等下個禮拜，我肯定跟你學做飯，我今兒心情不好，想再躺躺。”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上上次也是這麼說的，我跟你說，你那些借口都不管用了，馬上給起來，聽見沒有？”
“哎喲，我不去，我上次被那姓林的扔到地上，這會身上還疼呢，乾不了，乾娘你還是自己去吧，有這功夫跟我白話，你自己就乾完了！”
羅鳳英氣的半死，走過去就要拉她起來：“懶人乾活屎尿多，你趕緊給我起來！”
肖燕似乎長的一身的懶骨頭，怎麼拉就是拉不起來，羅鳳英不信邪非要拉，娘倆就在那拉來拉去，時不時還夾雜著羅鳳英氣急敗壞的叫罵聲......
那邊於家相對而言就溫馨多了，林一民進門沒多久就見一姑娘偷偷看了他一眼就閃進了廚房，長的黑黑的，他下意識的就以為是於老頭從鄉下找來的保姆，隻是他今兒是上人家裡做客，又是在此敏感的時候，他沒有多嘴，心裡琢磨是不是待會委婉的提醒一下。
於老頭將人領到了書房，兩個人一邊喝茶一邊聊天，什麼都聊，一會說說從前當兵的日子，一會又聊聊鋼鐵廠的事，時不時還回憶一下早去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及童年時候的趣事。
林一民開始還不知道於老頭正在“彆有用心”的套他話，人家問什麼就大咧咧的說了，隻是時間長了，他也覺出些不對勁來了，聊天就聊天，怎麼老往他家裡扯，甚至還問他老娘喜歡什麼，有什麼忌諱，誰個領導會問這個呀。
想起剛才羅嬸子那句意味深長的提醒，林一民心裡一個機靈，再說話的時候就留了一手，反正說一句留半句的。
於老頭還不知道自己的那點小把戲已經被人識破了，這會覺得已經套的差不多了，就拐彎抹角的說起找對象的事來。
“一民啊，上次的事，是我對不住你，我當時要是再攔著些就好了，這樣你也不用，”
林一民現在一聽人提那事兒，本能的就覺得不好：“您老可彆再說了，當時你就給我打過電話說過這事了，我當時就說這事不賴你，也不賴姚書記，誰也不知道那丫頭突然來那麼一手，這事過去了就算了，老這麼提，彆人還當我有多小肚雞腸呢！”
“我知道你不計較，可我這心裡總是過意不去......”
林一民一聽，心神繃的更緊了，不過麵上倒還是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這好辦呀，等會兒我多吃兩口不就解決了？”
於老頭哈哈大笑，聲音大的廚房裡都能聽見。
“大伯娘，你說他們在裡麵說什麼呀，怎麼笑的這麼大聲？”
麥芽剛才一見著人就喜歡上了，這會小臉滾燙，隻是她皮膚黑看不出來，不過即便如此，那副羞答答的神態，張小慧就是再遲鈍，也知道便宜侄女看上人家了。
隻是你看上有什麼用，人家能看上你嗎？
張小慧往門口瞄了一眼，就又盯著她做菜：“誰知道呢，興許是你大伯在講什麼笑話吧。”
“你大伯那人啊，就喜歡講笑話，可他哪裡是那塊料，每次講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彆人都不笑，就他自己笑的跟個傻子似的，就這還跟人到處吹噓，說自己講笑話有多厲害，唉，我不稀得說他！”
麥芽麵上一僵，她剛還以為她的事快成了，大伯高興的大笑，結果現在你告訴我是大伯自己逗自己笑，玩兒我呢！
“哎哎，你發什麼楞啊，趕緊炒啊，再不翻炒，菜就糊了！”張小慧見人心不在焉，就趕忙提醒。
“我說麥芽啊，你可得用心炒，今兒這機會難得，你要是搞砸了，回頭你大伯可不一定能再把人請來，你懂我的意思吧。”
麥芽點點頭：“大伯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炒！”
雖然心裡憋屈的難受，但是人家這話說的不算錯，之前隻是聽了人家的條件，她心裡樂意，可也沒有太大的感受，這會見了真人，她才覺得有那麼點意思了，也越發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她要是再不表現好一點，就是大伯，怕也是再難開那個口了。
“那就好好炒菜，爭取給人留下個好印象！”張小慧依舊站在邊上看著，沒有一點要動手幫忙的意思，“現在你知道你大伯對你有多好了吧？人小林剛才你也看見了，長的真是一表人才，這要不是耽誤了，早就被人姑娘搶了。”
說的口乾，她喝了一點水潤潤嗓子：“雖說年紀是大了點兒，可也沒有大到離譜，就建國後那陣子，多少老乾部跟家裡的原配離婚，要娶城裡十□□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那一個個的給人當女兒都嫌小了，還不是照樣娶！”
“現在是好點兒了，沒以前鬨的那麼凶，不過也不是沒有，像小林這樣的，還是頭昏，那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你可一定要抓住機會。”張小慧在那說著，於麥芽就豎著耳朵聽著，“我聽你大伯說，人廠裡領導都看重他呢，興許哪天能接姚書記的班也不一定！”
麥芽眼睛一亮：“那，那還早呢吧，大伯這麼年輕，少說還能乾個十來年吧，交班？還早著呢。”
張小慧冷眼看著：“都多大歲數了，還乾十年呢，等廠裡培養好了接班人，說交班也就交班了，我們到時候就安心養老就好，唉，你是不知道，這麼大個廠子，不是那麼好管的，你大伯身上的擔子不輕，每天操心那些，我都怕他受不住，能早點退下來也好！”
麥芽一聽自己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能當書記夫人，心中雀躍不已，隻是她也知道這會事情還沒成，不敢表現出來：“大伯娘，你想的也太遠了，大伯退休還沒影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