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伯娘跟大伯大吵一架,徹底不管家裡,於麥芽是沒法子躲懶,隻能擼著袖子乾了,不乾就得餓肚子了。
這天於麥芽錘頭喪氣的拎著籃子去樓下地窖裡起兩顆大白菜,剛好在樓梯口就碰上了隔壁姚書記家的乾閨女,於麥芽看人長的水靈靈的,心裡彆提多嫉妒了。
肖燕性子不好,不大在乎彆人臉色,可是不代表她看不懂人臉色,見人妒火中燒的看著她,心下冷笑,就這還嫉妒她呢,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鏡子,她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黑不溜秋的於麥芽:“喲,這不是於伯伯家那個從鄉下來的窮親戚嗎?”
“嘖嘖,怎麼於伯母沒給你置辦兩件新衣裳?”肖燕不住的搖著頭,“怎麼著進了城,也得整兩件新衣裳穿穿啊!”
“怪不得人家林主任看不上呢,你這也太不講究了,穿著這麼寒酸的舊衣裳就去見人了,人林主任那麼大的國家乾部,哪裡見過這樣的?”
肖燕眼裡滿滿的都是鄙視,一鄉下寡婦,還是個帶著孩子的寡婦,居然也敢肖想國家乾部,真是笑死人了!
於麥芽被人看的火冒三丈,不過還算克製:“你乾什麼這麼看我?人主席都說勞動最光榮,你憑什麼看不起我?”
“憑什麼?憑我是工人,工人階級最光榮,你懂不懂?哼,你肯定不懂,你個土包子能懂什麼,聽說你隻會寫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呀?”肖燕看她明明很生氣卻還是不得不憋著,冷哼了一聲,一臉不屑的看著她,
“人呢,貴在有自知之明,有些人不是一般人能肖想的,趁早歇了心思,免得被人笑掉大牙!”
剛才於麥芽就在忍著,如今聽人又在提那事兒,心裡氣的要死,但人家乾爹是書記,她不敢惹,所以隻能咬牙忍著:“我不跟你說!”說完扭頭就要側著身子下樓去,結果被人伸出來的一條腿給攔住了,於麥芽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想乾什麼?”
肖燕就喜歡看人恨死她又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她十分得意的笑了:“你不服氣啊,你不服氣打我呀!”
於麥芽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囂張的人,隻是礙於人家背景太厲害,不是自己得罪的起的,就一直忍著:“我比你年紀大,不跟你一般見識!”說完又要走,心說下次一定一定避開上下班時間,不然碰上了,還是自己倒黴。
肖燕伸腿一腳,於麥芽滴溜溜的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好在冬天穿的厚,加上她剛才站的位置不算高,倒是沒出什麼大事,不過還是把頭給碰破了流了不少血。
於麥芽一摸腦袋全是血,從小到大,她還從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她一把薅住肖燕的頭發就往牆上撞:“個小賤人,克死親爹又被親媽丟了的可憐蟲,就你也配看不起我?”
“你有什麼資格笑話我,人家林主任不也沒看上你麼?我一個寡婦,人家看不上很正常,你這麼大個美人,人家照樣看不上,隻能說明你實在太差勁了!”
於麥芽是家裡唯一的女兒又是老小,打小就很是受家裡長輩寵愛,加上有個當大官的大伯,在村裡也能橫著走,由此養成了霸道性子,本來隻要不過分,她還能勉強忍忍,這肖燕把人惹急眼了,那也就顧不上了。
“你胡說什麼,什麼他看不上我,就是我看不上他!我親媽要給我介紹個比他厲害一百倍的人,我才不像你一樣饑不擇食,連個瘸子都巴巴的都湊上去,丟死人了!”
肖燕厲害也隻是嘴上厲害,可沒跟人動過手,不想今天碰到硬茬子,這會被人撞了一下,倒還沒怎麼怕,人罵她一句,照樣罵回去,罵回去不算,還十分挑釁的看了她一眼。
於麥芽本來就氣的不輕,這會被人一激,想想兩人之間猶如天壤之彆的差距,氣氛疊加上嫉妒,那手上一下就沒了準頭,按著人腦袋瓜就咣咣的往牆上砸。
肖燕剛掙得意呢,就被人按著腦袋咣咣撞牆,連撞了幾下腦袋瓜早就開了瓢,這會唰唰的往下流血,肖燕嚇瘋了,拚命的喊救命:“殺人了,快來人啊,救命啊!!!”看著地上流的越來越多的血,叫喊聲越發的淒厲,聽著就淒慘無比。
這麼大動靜,家屬院裡一下跑出來不少人,一看於麥芽的狠勁兒,都嚇的夠嗆,趕忙七手八腳的就把人拉開了。
雖然於麥芽腦袋也開了瓢,但跟現在的肖燕一比,那就不是一個檔次,家屬院的人平時再不怎麼待見肖燕,到底在眼皮子底下待了幾年,論親疏遠近,總比剛從鄉下來還有野心的寡婦強。
一個個的再看於麥芽的神色都不對了,原先隻當是個心大的鄉下寡婦,沒成想人還有這個狠勁兒呢,就是原先還對傳言抱有懷疑態度的人這會也替林主任慶幸起來,就衝剛才那股子狠勁,就不是個善茬!
於麥芽一看大家看她的神色不對,這時候也回過神了,捂著嘴巴就開始哭,邊哭還邊叫屈:“嗚嗚,我們鄉下人到底招誰惹誰了,處處不招人待見,人想罵就罵,想打就打,想踹就踹.....”於麥芽哭的梨花帶雨,看的好不可憐!
這要是剛才她頭一流血就這麼哭還有用,比起現在披頭散發,滿頭滿臉都是血,眼淚混著血水流,真真切切慘的一批的肖燕來說,她那點傷就不夠看了,也激不起大家半點的同情心。
黃廠長老娘看倆姑娘都在那哭的慘,有些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都彆哭了,趕緊送醫院去要緊,不然頭上留了疤破了相,可就甭想找對象了。”
肖燕一聽自己可能要破相,立馬就朝於麥芽衝了過去,對著人臉頰就撓:“你個鄉巴佬,土包子,居然也敢打我,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你就敢打我,我撓死你,我讓你打我,讓你打我!”
邊上人趕緊上前拉架,不過看在她實在被打的慘的份上,還是稍稍有些拉偏架。
於麥芽隻覺得臉上的傳來一陣陣涼颼颼的風,然後就是一陣陣的疼,她本能的開始躲,見人一點沒有收斂的意思,知道這會再裝,吃虧的肯定是自己,於是跟人對打起來,下手也狠的很,生吃自己吃了虧,在她想來,剛才她本來就慢了半拍,指不定這會臉上已經破相,這讓她如何能忍!
黃廠長老娘看的著急,連忙支使大家夥拉架:“你們都沒吃飯啊,怎麼連兩姑娘都拉不開!”
眾人見倆丫頭都是狠的,也都不敢再怠慢,三下兩下就把人拉開了,這會拉開也沒人敢鬆手了,就怕兩人再打起來。
黃廠長老娘看倆姑娘臉上撓的不像樣也是無語:“你說你們,啊,乾什麼不好,非得打架?瞅瞅一個個被撓的成了什麼樣?都不想嫁人了是不是?”
“大娘,還是趕緊送醫院去吧!”邊上人看的著急,忍不住拉了拉黃廠長老娘的袖子,心說都什麼時候,還跟這兒長篇大論呢,回頭人姚書記不定怎麼埋怨她們呢。
黃廠長老娘一看倆姑娘都成大花臉了,確實不好再耽擱,就指了幾個人送倆頭去醫院,她自己年紀大了就不去了。
等於老頭接到醫院裡老伴打來的電話都懵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說誰打架了?”
張小慧這會肺都氣炸了,聽老頭子還在那發懵,頓時沒好氣的大吼起來:“你寶貝侄女!不然還能有誰?”
“我早就跟你說了,讓你管好她,管好她,你一句沒聽進去,現在好了吧,闖大禍了!”
“她本事大的很,直接揪著人頭發就往牆上撞,好家夥,那可是人腦袋啊,人家小燕腦袋直接被你寶貝侄女撞破了好幾個洞,流的滿頭是血,這會都暈過去了!”張小慧這會嚇的都有些站不住,她一隻手撐在辦公桌上,心裡忍不住的後怕,
“那丫頭平時就會裝相,心底狠著呢,不然當初也不能把她男人的賠款全拿了一點沒給人婆家留,我早就知道那丫頭不是個好的,跟你說了多少遍,你就是不聽。”
張小慧這會腦子亂成一鍋粥,她趕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清醒些,“剛才人醫生給我說了,現在人都昏迷了,搞不好有腦震蕩,我們醫院沒法治,得送市裡的人民醫院,這後續的賠償.....”張小慧一想起接下來的糟心事兒,都忍不住哭了,“老於啊,你侄女這是要害死我們家啊!”
“她惹誰不好啊,偏惹那個祖宗,還把她往死裡打,這是多大的仇啊,至於的嘛,平時都不經常見麵.....”
於老頭心臟砰砰的跳,覺得事情不是真的,可聽媳婦說的真真的,他也不確定了:“你先彆哭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麥芽好好的怎麼會打小燕呢,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誤會個屁!那麼多鄰居親眼看見你侄女揪著人頭發往牆上撞,還能有假?”張小慧這會怒火攻心,“就你侄女兒的那股狠勁兒,把人鄰居都嚇的夠嗆,人都說你侄女在鄉下肯定沒少欺負人,不然練不出來!”
張小慧一想到剛才的場麵,就覺得以後沒臉見人了,“你回頭還是去鄉下打聽打聽,可彆被人借著名聲在鄉下作威作福,咱們都不知道!”
於老頭無比煩躁:“行了行了,現在說這些沒用的乾啥,那邊人怎麼樣了?送人民醫院了嗎?姚書記知道了嗎?還有小燕受傷了嗎?”
“你侄女好著呢!”張小慧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正在調車呢,一會兒就送,我也會跟著去!”一想到等會兒還得給事兒精收拾爛攤子,張小慧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嫁到你們老於家,好事沒我的份,擦屁股一準有我,我這一堆的工作忙的要死,還得去醫院裡守著,這要是一時半會好不了,我還得留在那過夜.....”
於老頭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聽老伴還在絮絮叨叨的說不清重點,直接吼了回去:“你叫喚個什麼東西!”
“當初你娘家出事,我不也跑前跑後?我說啥了?現在遇到點事兒,你哭爹喊娘喊給誰聽?”聽那邊終於安靜了,於老頭這才開始問重點,“到底怎麼回事兒?麥芽跟小燕平時都不打照麵,怎麼就突然打起來了?”
“還能為啥?不就是姑娘家的一點口角,小燕那個性子你也知道,你不惹她,她都要刺你兩句,大概是你侄女被人刺了兩句就受不了了,然後就跟人打起來了。”張小慧越說越來氣,
“當初她一來,咱們倆就給她交待過,讓她遇到小燕就讓一讓,那孩子也就嘴巴厲害點兒,你不理她就沒事了,這話我們都說過,還不止一次的說,結果你看怎麼樣?”
“老於啊,真不是我容不下你侄女兒,實在是這丫頭就不是個省油的燈,一點虧都不肯吃,如今才來幾天,就闖下這麼大的禍,這要是嫁到城裡來,那不得天天打架啊?”那他們夫妻啥事不用乾,整天就給人收拾爛攤子吧!
正說著呢,張小慧就聽人叫她,她跟人揮揮手,立馬跟於老頭交待了一句:“我跟你說,等這事了了,你趕緊把你侄女送回鄉下去,這麼個狠人,我可不敢留在家裡住了,這而要是萬一那天看我不順眼,也拿我腦袋瓜撞牆,我可沒那好命能活下來!”
說完就放下電話出去跟著救護車去了人民醫院,她這給人當大伯娘的不去,說不過去啊,不然她真想撩開手。
放下電話,於老頭暈乎乎的有些站不住,剛才老伴在電話裡說的是他侄女嗎,是麥芽嗎,不大可能吧,麥芽那麼乖巧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把人打的頭破血流,於老頭還是不大敢相信,隻是不管信不信的,他都得跟姚書記碰個頭。
林主任很快就知道了,王處長這會就在跟他感慨呢。
王處長:“太狠了,實在太狠了,直接把人打出腦震蕩來了,你說現在的女同誌哦,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嚇人呢。”
林主任:“不至於吧,人女同誌才多大力氣,怎麼就能把人打出腦震蕩來?”
王處長壓低了嗓門:“我騙你乾嘛,我剛從醫院回來,那頭上都快成血窟窿了,我看的都不忍心,這會兒應該已經送到市裡人民醫院了。”
說著王處長忍不住歎了一聲氣,“平時我也嫌那丫頭鬨騰,整天給我沒事找事,等真看人躺在床上頭上包的紗布都沁出血來,我心裡還挺不落忍的。”
林主任:“我也納悶呢,人倆女同誌沒仇沒怨的,怎麼就打起來了?”關鍵還往死裡打,實在太不應該了。
王處長又神秘兮兮的說道:“一民,這事跟你還有點關係呢!”
林主任雙眉一挑:“跟我什麼關係?你可彆想平白給我頭上扣大黑鍋!”
“你聽我說啊,我聽說是這麼回事兒,聽說好像是兩個人在樓梯上碰上了,我們處的肖燕就嘲諷了她幾句,你也知道這兩天廠裡的傳言,這不一下就戳到人痛處了嗎?”
王處長將聽來的消息都跟林主任說了,“上次我打電話問你,你還不承認,結果怎麼樣,人家不打自招了!”
林主任揉揉眉心:“這叫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