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蕭圓說的那樣,這會老候家何止不大安生,簡直雞飛狗跳。
“我早就跟她說了,說大寶娘不好惹,讓她離人遠點兒,結果人不聽非去招惹人家,現在好了吧,偷雞不成蝕把米,害人又害己!”
周小翠坐在沙發上氣的呼哧呼哧的,兩隻巴掌也拍的啪啪響,“現在闖出這麼大禍,還可能連累大寶他爹,她想乾什麼呀?啊?非要把我們一家都折騰回老家種地才高興嗎?”
周小翠在那罵天罵地,在自己屋裡躺著的老太婆是一個屁不敢放,畢竟候二媳婦當初進城就是因為她,這會出了這麼大事兒,生怕兒子埋怨都來不及,哪裡還敢替老二媳婦說一句好話?
老頭子垂著腦袋坐在沙發上,不停的唉聲歎氣,候孝東聽的煩:“行了行了,少說兩句!”本來還以為弟妹走了,家裡就能安生下來,沒成想才消停兩天就又出事了。
“我少說兩句?我他娘的還嫌說少了呢!”周小翠梗著脖子嚷道,“我當初怎麼說來著,讓人早點回去,早點回去,你們有一個聽我的了嗎?啊?不光不聽,還說我就一吃白食的,一毛錢不掙管不著!”
周小翠眼刀子就直往老爺子身上戳,當初就是這個老東西說的最多,現在怎麼著,後悔了吧!
“現在怎麼樣?你們滿意了?你們老候家本事大啊,居然還跟人二流子合起夥來了,合起夥來欺負前頭大嫂,說出去,我都沒臉見人!”
周小翠是真沒想到二蛋娘心那麼黑,居然連那種下三濫的招數都能使出來,大家都是女人,將心比心,她也覺得膽寒啊。
候孝東被她嚷的耳朵嗡嗡響,皺著眉頭凶道:“行了行了,你有完沒完?”
“本來就夠煩的了,你還在那嚷嚷!嚷嚷什麼,非得嚷嚷的滿樓道都知道你才高興?”
周小翠翻了個白眼:“事情鬨這麼大,誰不知道啊!”今兒廠裡都傳瘋了,她在家都知道了,更彆說其他人了。
候孝東一噎,一時氣的說不出話來,老爺子看兒子被兒媳婦擠兌的說不出話來,立馬就把矛頭對上了她:“事情已經發生了,誰也不想,你就少說兩句吧!”說完兒媳婦,老爺子又哀求般的看向候孝東,
“老大,老二媳婦這事兒......”老爺子猶猶豫豫的才一張口,就又歎氣,“得趕緊想個辦法呀,老家那邊還等著信兒呢,咱總不能不管吧,大蛋二蛋他們不能沒有娘啊!”
今兒中午廠裡就派人上家裡來了,當時人就說了已經通知了老家那邊的公安局,等人一走,他就趕緊跑去郵局給家裡打了電報,回了家才知道,兒子已經跟老家那邊的熟人打了電話,那邊會幫忙跑一趟。
想起媳婦乾的蠢事,老爺子也是氣的半死啊,可氣過之後還是想著得想想辦法把人撈出來,不管怎麼說人好歹給老侯家生了兩個小子,總不能不管。
候孝東還沒說什麼,周小翠就一蹦三尺高:“這時候還管她乾什麼?嫌害我們害的不夠哇?她既然那麼能耐的,就自己想辦法!”
說著兩隻眼睛死死盯著候孝東,“這事你可不能摻和,那大寶娘就是個瘋子,你要給弟妹說了情,人能跟你拚命,你信不信?”
說到蕭圓,周小翠又是佩服又是害怕,“明兒個,你給我點錢,我去醫院看看人家去,不管怎麼說,得跟人說清楚,那事兒咱們一點不知道,都是弟妹自己乾的,可不敢讓人連咱一起恨上了。”
就衝人那股子狠勁,她也不敢得罪啊!
候孝東這次倒是認可的點點頭:“行,明兒個我給你十塊錢!”他也聽說了,說他前妻凶悍異常,舉著菜刀追著人砍,那什麼王老五手上、胳膊上挨了好幾刀呢,流了好多血。
老爺子聽了心裡不大樂意:“不是說沒事了嗎,咱還去看啥?”他眉頭緊緊皺著,眼神裡又透著些可憐巴巴,“你弟妹的事兒?”看兒子低著頭不說話,老爺子急的直拍大腿,
“你倒是說句話啊!”
候孝東抬頭麵無表情的瞅著他爹:“我能有什麼辦法?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哪裡還能管得了她!”本事那麼大,還指望他乾什麼!
老爺子一聽就跳了起來:“你啥意思?你意思是不管你弟妹了?”看兒子垂著腦袋就是不吱聲,老爺子急的團團轉,開始口不擇言的埋怨起來,
“當初你們要不那麼急赤白臉的讓人走,也不能發生今兒這樣的事!”老爺子越想心裡越堵的慌,
“鄉下日子苦,二蛋娘也是想讓兩孩子多在城裡享幾天福,橫豎等你娘好了,她就會走的,你們非逼著人走,結果現在好了吧?”
這下就是候孝東也不大高興了:“爹,你說的這叫什麼話?當初是我們非逼著人走嗎,那是廠裡再容不下她了!”
他爹真是老糊塗了,弟妹闖了那麼大禍,就是他不趕她走,她自己就能待的住了?真是笑話,真當家屬院的一幫老娘們是好惹的,回頭還不得擠兌死她。
再說了,她闖了那麼大的禍,他讓她走怎麼了,在他家裡白吃白喝不算,還掐尖要強,搞的家裡烏煙瘴氣、雞飛狗跳,整天沒個消停。
他看在二弟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夠對得起她了,結果還不知足,鬨到大寶娘那裡,害的他被領導罵,獎金也扣了。
“我說老爺子,你可彆忘了你以後到底靠哪個兒子養老!”周小翠也沒見過這麼不懂事的長輩,都這時候了,還幫著老二家的說話,真是想想就憋氣,“你剛說那話可真是要寒了你兒子的心了!”
“不說我了,我反正跟她不對付,就說你兒子,這麼些天養著他們幾個,有說過一句難聽話沒有?沒有吧!結果她倒好,閒的沒事找事,跑去使喚人大寶娘去了,被人氣不過打了又跑去造人家的謠,後麵更了不得了,直接跟人二流子合起夥來想毀人清白.....”
“這一件一件的,哪件是正常人能乾的出來的?如今她是拍拍屁股走了,結果留我們幾個出個門都得被人指指點點,這回事情鬨這麼大,搞不好還得連累大寶爹的前程!”
周小翠一想起這個,恨的是牙根癢癢啊,她一輩子的指望可就全靠孩子爹了,這要是被那個黑心肝的給牽累了,她找誰哭去。
她憂心忡忡的看著候孝東:“我這眼皮跳的厲害,該不會真會連累你吧?”嘴上這麼一說,感覺眼皮跳的越發厲害了,她狠狠揉了揉眼睛,“實在不行,就讓老二跟她離婚,這樣的禍害可不能留家了,這留家裡,以後孩子們找對象都不好找!”
候孝東心裡也很不安:“唉,一點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畢竟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再加上這小半年來,家裡總出事,咱們家的名聲就差臭大街了.....我們領導都說過我好幾次了,上次連人事處的都來找我了。”
想到自己慘淡無光的前程,候孝東又是一聲長歎,“彆看我這是鐵飯碗,但這鐵飯碗跟鐵飯碗之間差彆還是很大的,真要是領導們都厭惡了我,隨便把我扔到一犄角旮旯裡.....”
聽兒子這麼說,老爺子也著急了:“不能吧!他們咋能這麼乾呢?”
“咋不能?每年上麵都有支援邊疆重工業建設的文件,到時候人把我的名字報上,你說我是去還是不去?”候孝東沒好氣的說道,“爹,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精的腦子有多靈光,隨便給你穿個小鞋就讓你有苦說不出。”
“這可怎麼辦?”老爺子也怕了,“實在不行,我就去求大寶娘去,就這麼點子小事,人又沒事,何必這麼不依不饒?”
候孝東都聽傻眼了:“爹,這跟大寶娘有啥關係?”
老爺子一聽也有點懵:“咋沒關係了?她不是苦主麼?要是人苦主都不計較了,那你們廠裡還能把你弟妹抓起來?”
“老爺子,你可真敢想!”周小翠靠在沙發上冷笑,“人家憑什麼不計較啊?你們侯家是對人有恩呐還是有情?啥也沒有,人憑什麼不計較?”
老爺子一看兒媳婦這麼不給自己臉麵,衝過來就要打人,被候孝東一把攔住了:“都什麼時候了,您老能不能彆鬨了!”
他一把將老爺子按在椅子上坐著,“爹,你想的也太簡單了!”
“事情鬨到如今,哪裡是大寶娘想不計較就不計較的?哦,你還以為是鄉下為三瓜兩棗鬨矛盾呢,那可是犯法!”
“性質不一樣!”
周小翠聽完就嗤笑:“我說什麼來著,趕緊離婚,這都犯法了,還留著她乾啥!”
“又離婚?!”老爺子皺著眉頭,“你離過一次,你二弟要再一次,咱家成什麼了?那傳出去,名聲好聽?”
“再說你二弟就是個鄉下人,這要離婚了,想再找可不容易!”
當初老大離婚,那是沒辦法,如今老二再要離婚,那他們老侯家的名聲可就真臭大街了,以後他還有什麼臉回去,不得彆人戳脊梁骨?
“那不離婚怎麼辦?家裡有個坐牢的弟媳婦,咱們一大家子的成分都得跟著變,到時候二弟三弟他們上工乾的就是最累最臟的活兒,我們在城裡也得受影響,說不定還得挪地方,到時候可就彆想住這麼大的房子了!”
候孝東氣衝衝的說道,“能分個單間就不錯了!”
“真要挪地方啊?”老爺子緊張的直咽口水,“那,那什麼咋就隻能分個單間了?你好歹一個大學生,怎麼”
候孝東看他爹這樣,又是歎氣:“爹,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我這工作怎麼來的,我這個房子怎麼來的,你心裡真一點數沒有?”真是服了老頭子了,這會居然跟他裝起蒜來了。
老爺子這會腦子一團亂:“哎呀,我就一鄉下人,哪裡懂那個,你就跟我直說吧!”
周小翠反應快:“該不是因為大寶娘吧?”
候孝東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周小翠翻了個白眼,到底沒再說什麼,老爺子經兒媳婦一提醒,倒是回過味來,他長歎一聲,沮喪的倒在椅背上:“要是你沒跟人離婚就好了!”
要是沒離婚,就還是一家人,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了,就是妯娌兩個不對付,那也是家事,彆人管不著。
“你說這些乾什麼!”
侯孝東緊張的看了一眼周小翠,見她隻是翻了翻眼皮,這才鬆了口氣,他可不想這時候再跟人吵架。
周小翠冷哼:“想不想的也離了,後悔也沒用!”
老爺子嫌棄的瞥了她一眼,心裡更後悔了,千挑萬選就挑出這麼個東西來,還不如原來的那個呢,起碼人家現在有工作,不用兒子養還能往家裡拿工資。
候孝東頭疼,剛張嘴想說什麼,就聽有人敲門,客廳裡的幾個頓時都坐直了身子。
李姐敲了一聲沒反應,又敲了一下:“我送你家孩子回來,麻煩開一下門!”
一聽是送孩子的,幾個人頓時鬆了口氣,周小翠趕忙起來把人迎了進來:“大寶娘沒事吧?”說著就是一聲歎氣,“本來我還說去醫院看看她的,就是家裡事情太多絆住了,剛還說明兒就去看,這不,你們就來了!”
她摸了摸大寶的頭頂:“你娘沒事吧?哎喲,瞅瞅這眼睛都哭腫了,快快,帶著弟弟洗把臉去!”
小寶抬頭看著周小翠,大聲說道:“媽媽沒事!”說完又耷拉著腦袋,兩隻眼睛眯啊眯的。
李姐摸了摸小寶的腦袋瓜:“孩子累了,想睡覺了.”隨後就給大寶使了個眼色,“趕緊洗洗睡吧!”
大寶拉著弟弟就去洗漱去了。
“真是麻煩你了!”候孝東給周小翠使了個眼色,“去給人倒被茶水來!”
“不用不用,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李姐才不稀罕喝侯家的茶水,連連擺手就要走,周小翠一把將人攔住,“那什麼,大寶娘怎麼樣了?”
“我們也是今兒中午才知道的,天地良心,那事兒真跟我們一點關係沒有,全是我弟妹一個人搞出來的,我們一點都不知道!”
周小翠死死抱著李姐的胳膊:“這位大姐,你就行行好,跟我們說說唄,不然我們這心總提著,放不下啊!”
老爺子這會眼巴巴的看著李姐,候孝東認識李姐,搬了把椅子放到人屁股後麵:“李師傅,坐下歇會兒吧!”
“她,她到底怎麼樣了?傷的嚴不嚴重?不會落下什麼病根吧?”
李姐被人纏的沒辦法,隻好回了一句:“還能喘氣兒!”說著她鄙夷的掃了他們一圈,“不是我說,你們侯家人也太過分了!”
“人都跟你離婚了,劃清界限了,你們怎麼還想著使喚她乾活呢?啊?被人孩子發現了逮著孩子就打,人親媽看見了打了回來,還不服氣?”
“怎麼著,人還不能反抗了?”
“就沒你們這麼欺負人的!”
李姐心疼徒弟,對上候家人那是一點好臉色都沒有:“如今倒好,連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出來了,你們想乾什麼呀?啊?”
老爺子不想大晚上的被個陌生人指著鼻子罵,氣的臉都綠了,他搗了搗兒子,給他使眼色,意思趕緊讓人走。
候孝東也是一臉晦氣:“那什麼,李師傅,時候不早了,您還是回去早點休息吧!”
李姐哼了一聲,一把甩開周小翠的手:“人在做,天在看,凡事彆做太絕了!”然後扭頭就走。
周小翠將門關好,又看了一眼臊眉耷眼的父子倆:“還是趕緊去看看吧!”
這回連老爺子也點了點頭:“是得去看看!”不去看看,還不知道外麵人怎麼說他們家呢。
蕭圓醒來第二天,昨日沒來得及來的人也來了;第一個來的就是王處長跟鄧科長,看樣子是商量好一起來的。
王處長看蕭圓的臉腫的比之前還大,也是唏噓不已:“唉,你受苦了!”鄧科長將提著的慰問品放下,也走過來聽著。
“之前廠裡接連出事,我一時就沒顧得上你,沒想到這一下就出了事,是我工作沒到位,害的你遭了這場劫難!”
蕭圓嘴巴說不了話,隻能不停的擺手,鄧科長也跟著自我檢討:“我也有錯,之前已經提醒蕭同誌找房子了,就是沒有考慮到房子不好找,蕭同誌無親無故的沒人幫襯,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更加難上加難......唉,是我沒想周全!”
王處長跟鄧科長爭相的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折騰的蕭圓手差點擺斷,最後忍無可忍,吼了一句:“不怪!”然後就捂著胸口喘氣,這才嚇得兩人跑過來噓寒問暖。
鄧玲玲畢竟是個女同誌,要方便些,她趕忙坐到床邊,幫著蕭圓順氣:“哎喲,不能說話,你就彆說啊,何必逞強!”
蕭圓朝人笑了笑,努力的說道:“不,不怪,你們!”
鄧科長聽了又是歎氣:“你啊,就是太老實了,找不到房子,也不知道跟我們反應,咱們那麼大個保衛處,還能幫不了你了?就算我不行,不是還有咱們處長嗎?”
王處長也跟著點頭:“就是啊,有事你就說嘛!”
“咱們保衛處說大不大,說小也有小百十號人呢,我這整天忙著廠子裡的事,有些事情啊,實在顧不上,這時候,你們有事就得主動找我。”李姐這個時候剛到,一見領導來了,趕忙給人遞了個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