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猜那王家人要多少錢？”
......
侯家
中午家裡鬨出那麼大的事兒，候孝東自然沒法子去上班了，至於走後門的事兒，自然徹底沒戲了，笑話，都鬨的人儘皆知了，還走個屁的後門，彆到時候反手被人舉報了。
跟以往不同，這次的候孝東沒什麼情緒，甚至隱隱還鬆了口氣，本來被老家還有老倆口逼的都快喘不過氣，準備花錢消災了，不成想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嘿，不用掏錢了不說，還不用落埋怨。
老太太養了小半年的傷，已經好了不少，天氣好的時候，也能起身走兩步了，這會兒躺在沙發上哭的嗓子都啞了。
不過即便啞了，也不耽誤她罵人：“你個小賊，你把我的錢還給我！”沒人搭理，依舊在那罵，“我的老天爺呀，你怎麼不開眼.....”
老爺子短時間內一小老了不少，他聽著老婆子的罵聲刺耳：“行了，消停會兒吧！”然後就把目光看向兒子，他知道家裡能做主的隻有兒子。
“算了，你弟媳婦的事兒，我們不管了！”也管不了，今兒兒媳婦鬨了一場，算是把王家那條路給堵死了。
“你讓你媳婦兒把我們的養老錢還給你娘，等過陣子你娘身子好利索了，我們倆個老的就回鄉下去。”老爺子佝僂著身子，看著格外無助可憐。
他也確實讓候孝東心酸了，不過還不等他發話，周小翠就蹦出來了：“什麼養老錢？那都是我們兩口子的錢！”
“原先你們就是鄉下種地的，種地一年到頭，能掙幾個大子？就憑你們倆這麼大年紀，能攢下大幾百塊錢？糊弄鬼去吧！”
周小翠今兒算是突然襲擊，但涉及到錢的事兒，總歸是要拚命的，她也受了不少傷，整張臉都快被撓花了，這會頂著一張‘花臉’恨恨的瞪著老倆口。
“我都聽人說了，自打孩他爹參加工作，他的工資都攥在你們倆手裡，後來大寶娘嫁過來，平常花的也是她自己的錢，現在跟我說是你們的養老錢？嗬！”
候孝東也回過神來：“爹，你彆多想，兒子會給你們養老的！”
老爺子一把年紀都快氣哭了，他指了指大兒子，話都說不出來了：“你！”
老太太不光是氣了，那是恨，恨的撓心撓肝，啞著嗓子大罵：“我兒子孝順我的，就是我的，你憑什麼不給？”
“個殺千刀的，連老人家的養老錢的都搶？你就不怕遭報應？！”
“你們倆個老東西都沒遭報應，我遭什麼報應？”周小翠撇撇嘴，“哼，一家子不乾人事，還好意思說我？”
老爺子心寒，但錢還弄到手，也不敢跟兒子撕破臉：“老大，不管怎麼說，我和你娘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了，還省吃儉用供你讀書，現在你出息了，孝順孝順爹娘，難道不是應該的？”
“既然爹這麼說了，那兒子也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候孝東苦笑，“爹，你摸著良心，難道我還不夠孝順嗎？”
“自打工作後，工資隻留夠自己的生活費，剩下的全寄回家了，後來跟大寶娘處對象，你跟娘才讓我多留五塊錢零用，後來我們結婚，咱家連彩禮都沒給，我們結婚用的東西也都是老丈人準備的。”
以前不覺得，現在回想過去，倒是讓他突然有些無地自容，他側頭看了一眼周小翠，就這麼個大字不識的鄉下村姑，家裡還出了一百塊彩禮呢。
“婚後，我想多留點錢作家用，你跟娘都說，‘大寶娘家有錢，不差那三瓜兩棗的’，還讓我放機靈點兒，”候孝東慘笑，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軟飯哪是那麼好吃的？人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連個家用都不出，你知道人外麵都怎麼說我嗎？說你兒子是個小白臉，吃軟飯的，上門女婿，”
說起那段日子，候孝東臉上還覺得臊的慌，他狠狠揉了一把臉，“彆人可以說我不孝順，爹，你們不能，你們怎麼好意思說我不孝順？我要真不孝順，這家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當初他沒想離婚來著的，是他們聽說了風聲，急急忙忙的從鄉下趕過來，後來還賴在城裡不走，整天在他耳朵邊叨叨叨叨的，叨叨的他也動了心，唉，隻怪他當初意誌不夠堅定。
聽了兒子的話，老爺子頓時矮了半截：“怪我，都怪我，當時就應該攔著你娘的！”說著他自己也哭了，“唉，老大啊，是我對不住你！”
他是真後悔了，當初就不應該進城的，更不應該攛掇著兒子離婚，原來的兒媳婦多好啊，再對比現在這個的，老爺子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莫過於此了。
老太太也後悔啊，她怎麼就瞎了眼，給老大找了這麼個黑心肝的媳婦呢，這還不如不娶呢，娶回來就是來禍害他們家的。
老太太越想越傷心，可憐巴巴的看著兒子：“老大啊，娘求你了，你趕緊把這小賤人休了吧，娘實在受不了了！”
周小翠一聽就氣笑了：“說什麼呢？還想休了我？我看你們是白日做大夢！”
候孝東瞪了她一眼，就跟著歎氣：“娘，現在新社會了，不講過去那一套了。”要他說，他也想把這麼個糟心媳婦休了啊，奈何實在沒辦法。
老太太一聽就傷心的哭了，這回是真傷心了：“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攤上這樣的兒媳婦，嗚嗚，老天爺，你不長眼啊，怎麼就可著我們家糟踐.....”
老爺子流了一會眼淚，好受了不少，就又跟兒子商量：“我們老了，身上沒點傍身的錢，不踏實，要不，你還是讓你媳婦把那些錢還給你娘吧。”
老太太也跟著附和：“老大，娘一把年紀了，還有幾年好活？那錢到我手裡也隻是過過手，等哪天我兩腿一蹬，還不是你的？”說著又開始抹眼淚，“你彆怪娘，娘就是窮怕了，手裡不攥點錢，就渾身不得勁。”
“老大，爹知道這麼些苦了你了，這樣，你把那些錢還給我們，以後，”老爺子知道因為這兩年接連不順，兒子已經對他們沒有以前那麼孝順了，不敢再擺大家長的派頭，不光不敢不逼兒子，還得後退，所以他咬了咬牙，“以後你的工資就自己收著吧，不用寄給我們了。”
老太太哭聲戛然而止：“啥？老頭子你說哈？”老太太鼻涕都忘了擦，一臉驚慌失措的看著老頭子，“為啥不給？咱家還沒分家，兒子的工資就得給咱們，誰家不是這樣？”
老太太不敢相信老頭子居然說出那樣的話，都有點擔心他是不是腦子糊塗了，“老頭子，你沒事吧？”
“你給我閉嘴！”老爺子怒瞪了老伴一眼，然後扭頭就又跟兒子繼續商量：“家裡我做主，我說以後不用給了，就是不用給了。”
周小翠聽了一喜：“這是要分家？”分家好啊，分家了，以後家裡就是她當家做主了。
老爺子淡淡掃了她一眼，沒搭理她，而是跟兒子點點頭：“就算是分家吧！”
候孝東看了看打定主意的老爺子，又看了看滿心滿眼不甘的老太太：“其他人都不在，這是光把我們分出去？”
老爺子一聽兒子連裝都沒裝一下，心裡又是一涼，唉，看來兒子是怨上他們了，也罷，他們城裡也算是住過了，回鄉下就回鄉下，遠的香近的臭，等時間長了，再把兒子攏過來就是。
“等過段日子我們就回鄉下，你們就過自己的小日子吧！”
老爺子看兒子長出了一口氣，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就是，你得讓你媳婦把偷走的錢還給你娘，那些錢就當是我們的養老錢了，老大，你彆嫌多，你還年輕，錢有的掙，不像我跟你娘，年紀大了，身子不是這裡痛就是那裡不舒服，要是身上沒點傍身的錢，連買藥錢都掏不出來。”
候孝東還在糾結，雖然不知道具體數目，但肯定不少，至於老爺子說的那些，他隻信了一半，他又不是沒在鄉下待過，根本花不了那麼多，最後搞不好就被弟弟們哄去了。
周小翠不管：“不行，分家就得有分家的樣子，孩他爹這麼多年掙的工資都給了你們，結果你們倒好，一分錢不給就想把我們打發了，天下哪有你們這樣的？”
老爺子氣的吐血：“男人在說話，有你什麼事兒！”
周小翠兩眼一瞪：“怎麼沒有我的事兒，你都要把我們分出來了，還想我吃啞巴虧？”
老爺子怒視著兒子：“你管不管？”
老太太跟老爺子做了幾十年夫妻，還是有些默契的，這會兒她大概已經明白老爺子打的什麼算盤了，於是一看兒媳婦又要挑事兒，那是氣的咬牙切齒，彎腰抄起自己的鞋子就往周小翠頭上扔：“我打死你個黑心爛肺的王八羔子！”
“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當初要不是我們拉拔你進城，你能過上今天的好日子？如今仗著生了個男娃，就敢對我們老倆口動手，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候孝東頭疼，一看周小翠撿起鞋子要扔回去，他趕忙伸手擋了一下：“算了算了，我娘年紀大了，你彆跟她一般見識。”
周小翠冷哼：沒搭理他，直接指著老太婆大罵：“早乾什麼去了？人大寶娘倒是好呢，可惜你們硬生生把人擠兌走了，自己作的孽，自己受著吧！”
“你個臭婆娘，我要休了你，一定要休了你，讓你回家種地去！”老太太氣的發抖，兩隻手拍著沙發，咣咣作響，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休不了兒媳婦，她又兩眼噙著淚花眼巴巴的看著兒子，“老大啊，這樣的兒媳婦不能要啊，娘求你趕緊休了她吧！”
候孝東瞪了一眼周小翠：“能不能消停點兒？能不能消停點兒？”
周小翠哼了一聲，到底沒再吱聲。
老爺子冷眼旁觀，知道兒子是不會拿兒媳婦怎麼樣了，就長長的歎一聲氣：“老太婆，兒子也為難，你就少說兩句吧！”
老太婆頓時就嗚嗚哭了起來：“我怎麼這麼命苦......”不過老太太即便傷心的在那哭，耳朵依舊豎的□□，就怕錯過一句半句，少分不少錢。
“老大，爹年紀大了，腦子有些糊塗了，你就說你想怎麼分吧，我聽你的，這樣總行了吧？”老爺子人老成精，哪裡還看不出來這夫妻倆是在唱雙簧呢，算了，兒子大了，有自己小心思了。
周小翠這下徹底不說話了，候孝東眉頭也皺了起來。
老爺子看他們不說話，也不催促，過了一會兒，候孝東才試探著問道：“這，這我也不知道多少錢.....”
老爺子譏誚的看了一眼周小翠：“你媳婦沒告訴你？”
“咳咳，”被點名的周小翠清了清嗓子：“我還沒得及！”
候孝東尷尬，沒好氣的瞪著她，周小翠也有點不好意思：“乾什麼乾什麼，時間這麼趕，我哪有功夫數錢。”上午剛把錢找到，緊接著就是乾架，後麵人來人往的，她哪有功夫數有多少錢。
老爺子氣的太陽穴突突的，他疲憊的按了按，看向老太婆：“你告訴他們多少！”
老太太板著臉，跟死了親娘似的，兩隻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周小翠，就是死活不張嘴，老爺子微微歎息，無奈的勸道：“告訴他們吧！”
都這時候了，不說有用嗎，回頭人家不會自己數？
老太太死死盯著老爺子看了一會兒，見老爺子始終不改口，隻得悶悶的報數：“八百多！”
周小翠一聽眼睛雪亮，之前從老太太屋裡翻出一個用手絹包著的包裹，摸著挺厚，她就知道不少錢，但沒想到會有這麼多，說實在的，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呢。
候孝東眉頭卻皺了起來，之前因為二蛋娘的事兒，老爺子還問他要錢，當時他沒覺出不對，隻以為老爺子想借機讓他掏出私房錢。
現在再看，原來老爺子壓根就沒有那麼多錢，問題來了，錢去哪兒了，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
老爺子被問的有些臉紅：“那什麼，你幾個弟弟結婚娶媳婦，還有咱家的瓦房，哪樣不要花錢.....”
周小翠氣的心口疼：“合著家裡花銷大的錢都是孩他爹出的，就這樣，二蛋娘上回還說我們忘恩負義，不肯拉拔兄弟？”一家子不要臉的，連娶媳婦的錢都讓大伯子出。
“你閉嘴！”老爺子本來就心虛氣短，再被兒媳婦一點名，更是火冒三丈。
候孝東還是覺得不對：“可這樣也不對啊，打我工作起，已經十二年了，我是大學生，一開始工資就不低，一個月寄回家就有二十多塊，後來工資慢慢的漲，寄回去的錢隻多不少，這麼些年下來，少說得有五六千了吧，怎麼現在隻剩下幾百塊？”
候孝東在心裡默默算著賬，鄉下娶媳婦花銷不大，彩禮加上家具酒席沒多少錢，唯一還算大點的花銷就是蓋房子，但也花不了五千多啊，兩千就撐死到頭了，那麼多錢花哪兒去了。
周小翠一聽五六千，還是往少了說的，整個人都暈呼呼的，再一想錢都沒了，又恨的痛心疾首：
“錢呢，錢去哪兒了？”
夫妻倆口有誌一同的，全都盯著老倆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