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孩子送去學校,結果去了一個鐘頭不到，就哭著回來了,這誰能忍？沒一會功夫,就有好幾個奶奶領著孫子過來要說法，溫老師他們身份敏感，不好出麵,蕭圓就主動請纓幫忙。
好不容易將人請走，曹小軍奶奶又氣勢洶洶的跑到學校，得知張春芬回家了，啐了一口,又罵罵咧咧了兩句，就急吼吼走了,不用想,肯定是找張春芬去了。
蕭圓目睹她出了校門：“張春芬這回惹到硬茬子了~”
於老師哼了一聲：“這不是早晚的事嗎？”就她那個性子，早晚得捅大婁子。
孫老師搖頭歎息：“不知道跟誰學的那麼輕狂！”
於老師撇嘴：“還能跟誰？”有其母必有其女！
溫老師拍拍蕭圓肩膀：“剛才謝謝你了！”他一臉慚愧,“我們這麼多老東西在,卻讓你個孩子出麵,真是慚愧啊~”
蕭圓不在意的笑道：“我又沒幫什麼忙~”那幫老太太得知校長不在，壓根沒怎麼難為蕭圓。
於老師點頭：“這倒是,他們一聽張老師被開除，火氣就消下去一半了！”
溫老師一臉愁容：“就怕支書心軟，最後又讓那丫頭回來了！”
李老師突然冷哼一聲：“他敢！”
於老師笑道：“有您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
蕭圓好奇的瞄了李老師一眼,於老師看的好笑：“看清楚了，以後可不敢惹我們李老師生氣！”
溫老師無奈：“你又逗她！”
於老師嗔道：“你懂什麼，我這是教孩子眉眼高低呢！”
李老師哼道：“你一天不拿我開玩笑就渾身不舒坦！”說完背著手就走了。
蕭圓眨眨眼睛：“他不會生氣了吧？”
於老師撇嘴：“放心吧，李老師是大人物,講究喜怒不形於色”
“你給我閉嘴吧！”才剛出門的李老師又折了回來。
於老師衝蕭圓擠擠眼睛，識趣的閉上嘴巴，蕭圓終於知道他們幾個裡頭誰是老大了。
他們這邊清淨了，支書家卻是遭殃了，曹老三三代單傳，唯一的孫子被人破了相，這口氣能忍？曹老三媳婦在學校沒找到人，立馬就去了她家，再次沒找到人，老太太就彆提多氣了。
憋著一口氣到了支書家，還沒進門就嚎上了，支書家門口這會圍著不少老太太，她們都從孫子嘴裡聽說了曹小軍的事，這會都特彆同情，對張春芬母女更不滿了，
“你還傻站著乾啥？趕緊給人賠不是啊！真是缺了大德，人好好的孩子，被你閨女一棍子打下去破了相，以後想當兵是沒戲了。”
“就是！哪有第一天就打孩子的，那麼小的孩子，她拿著棍子就往人頭上招呼，這要是把孩子打傻了算誰的？”
“曹老三就一個孫子，這是要人斷子絕孫咋地！”
“我說桂枝啊，你侄女這德性，可不敢再讓她去學校謔謔孩子了！”
“就是！人隔壁知青老師就從沒打過孩子，不光不打孩子，還每天帶孩子玩耍，你侄女倒是好，第一天去就打孩子，鄉裡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她怎麼下的去手？”
張春芬被一堆老太太擠兌就特彆不服氣：“我沒想打他，是他不聽話跟我做鬼臉，我才氣不過”
曹老三媳婦本來還在那哭，一聽這話就氣的要衝過去打人不過被邊上老太太拉住了：“有話好好說！”
“就是，都一把歲數了，萬一碰到了哪裡......不值當！”
張大海媳婦狠狠捶了閨女幾下，就紅著臉給老太太賠不是：“三嫂，小軍沒事了吧，花了多少錢，我家出！”其實劉桂芝妯娌跟曹老三媳婦是一輩人，不過她比她們大一點。
曹老三媳婦呸了一聲：“我差你那兩錢？”說著又指著張春芬罵道，“小姑娘家家的，心思咋這麼狠毒，我家小軍才多大，你咋下的去手？”
“就算我孫子調皮搗蛋了些，你罵就是了，實在不行，你打兩下手心不就完了，至於下這狠手？就你這樣還當老師呢，你小時候第一天上課，老師這麼打你的？”
張大海媳婦賠笑：“對不住了三嫂，孩子之前沒當過老師，難免會出岔子~”
曹老三媳婦瞪眼：“誰天生就是老師？那個女知青跟你閨女一般大，人家怎麼就不打孩子，”說著又狠狠瞪了眼張春芬，“人家一個外人都知道疼惜孩子，你姑娘倒是本地人，可她打起來比誰都狠！”
“我家沒誰得罪過你吧？啊？”
張春芬往她娘身後躲了躲：“是曹小軍不聽話，我才打他的，再說，哪個當老師的不打孩子？”
“你彆說話了！”張大海媳婦氣的不行。
曹老三媳婦更氣了：“人老師頂多打打手心，了不起打屁股，誰跟你似的往人臉上招呼？”
“你一來就往人臉上招呼，把孩子打破了相，你給賠？”她深吸一口氣，直接看向劉桂枝，“桂枝啊，你們現在不得了啊，就你侄女這個德性，你們也敢往學校裡塞，這是把我們這些鄉親當傻子欺負是不是？”
劉桂芝臉色不自然：“沒有沒有~”
“還沒有？”曹老三媳婦冷哼，“咱村裡高中畢業的就好幾個，憑啥讓你侄女一個初中生去？她要是有那個能耐就算了，可她有嗎？”
“第一天就打孩子，聽說前些天也是整天睡大覺，一去就睡，從上學睡到放學，就沒一堂課不睡的，就這模樣還當老師？”
“我說桂枝啊，做人得講良心！”
“學校是二海求爺爺告奶奶建起來的不假，可我們大家夥也一起幫忙了，不然光有瓦也造不出學校，你說是不是？”
“還有每年給那些老師的補貼，哪樣不是從我們嘴裡省出來的？”
“大家夥為啥認這個賬？啊？還不是想自家孩子出息！結果你們是怎麼做的，把你侄女塞進去，不是我刻薄，你侄女什麼德性，你們心裡沒點數嗎？”
“什麼好處都往自己家扒拉，養豬場已經被你張家占了一半了還不夠嗎？”
支書進門剛好聽見這一句，他無聲歎了聲氣：“三嫂你放心，我這就讓她回家！”
張春芬還想說話，被張大海媳婦死死摁住了，她這會意識到問題嚴重了，要是惹急了大家夥，回頭不選二叔當支書，他們張家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
曹老三媳婦板著臉：“二海啊，你這事做的不地道！”
支書一臉慚愧：“對不住了~”說著歎了聲氣，“都是一家子親戚，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就一時沒抹開臉麵~”
“這事是我沒處理好，我跟大家夥賠不是！”說著跟在場的老太太們鞠了個躬，“大家放心，我這就讓她回來！”
“至於新老師人選，就考試吧，到底怎麼考，回頭我跟秦校長合計合計~”
老太太們心思就活泛開了，“你說真的？”
支書點頭：“就從高中生裡邊挑！”
老太太們眼睛一亮，“我家老三成嗎？”
“這不行吧，你家老三都畢業好幾年了，學的那些早還回去了吧！”
“就是！”
“人支書說高中生就行，憑什麼我家老三就不行？”
“你這就不講理了！”
眼看就要吵起來，支書趕緊說道：“要考試的，誰考的好誰上！”
“不過有一句話我得提前說清楚，這次招的老師是教學前班的，到時候你們可彆叫苦叫累！”
老太太不以為然，“再苦再累還能比下地更累？”
“就是！”
得了準信，老太太們就待不住了，她們得趕緊報信去。
看熱鬨的走了，支書就將曹老三媳婦請進屋：“小軍的傷怎麼樣了？”
曹老三媳婦一聽紅了眼睛：“破相了！”
“我們家可就一根獨苗苗啊！”說著就惡狠狠瞪著張春芬，“你良心被狗吃了？啊？那麼小的孩子你也下死手？”她一把抓住支書胳膊，“二海，這事你得我一個交代！”
張大海媳婦苦著臉：“三嫂，我閨女不是故意的~”
曹老三媳婦瞪眼：“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把我打發了？”她指了指張春芬，“你閨女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劉桂枝給她倒了杯水：“三嫂，先消消氣，這事肯定是小芬不對，再怎麼說也不能往臉上招呼，小孩臉多嫩啊！”
張春芬委屈巴巴的插話道：“我讓他伸手他不伸，還笑話我，我氣不過才”
支書爆嗬：“那你就往他臉上招呼？”
張春芬縮了縮脖子：“沒，沒有，我想打他身上來著，不小心打到臉上~”
張大海媳婦歎氣：“這事怪我！”
“要不是我逼著二叔......也不會出這樣的事！”她一臉慚愧的看著曹老三媳婦，“是我沒教好孩子！”
曹老三媳婦哼了一聲：“早乾什麼去了？如今我孫子被你閨女害的破了相，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正好這時，張大海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他打眼一瞅，就脫下鞋子往閨女身上砸去：“你乾的好事？！”
張春芬尖叫一聲：“不賴我！”
張大海一聽簡直怒火攻心：“不賴你賴誰？！”
“我跟你娘昨兒才苦口婆心的勸你到大半夜，你嘴上答應的好好的，結果你今天就闖了大禍！”說著又抄起牆角的掃帚往女兒身上招呼，他媳婦本能的上去阻攔，張大海一把將她推老遠，甩手又給了閨女兩下，“怎麼說都不長記性，怎麼說都不長記性，現在長記性了沒有！”
張春芬不停的躲閃：“真的不賴我，是曹小軍不聽話”
張大海氣的咬牙：“都這時候了，你還好意思怪孩子？你多大，人孩子才多大？”說著又啪啪給了她兩下，“成天給我惹事，一天不惹事就渾身癢癢~”
劉桂芝看的不像樣，就上去拉架：“現在不是打孩子的時候，小軍破了相......你們想想該怎麼給人賠禮~”
張大海呼呼喘著粗氣：“怎麼弄，怎麼弄，”他狠狠瞪了女兒一眼，“實在不行，就給她臉上劃一道口子！”
曹老三媳婦氣笑了：“啥意思？還想耍賴皮啊！”
支書歎氣：“三嫂你彆多想，我大哥這是說氣話呢！”
曹老三媳婦哼了一聲：“他就算來真的，該賠還是得賠！”說著還鄙夷的掃了眼張春芬，“還想拿她賠我孫子，她配嗎？”
支書頭疼：“三嫂~”
曹老三媳婦深吸一口氣：“二海，不是三嫂不給你麵子，我家三代單傳，眼目前就這一根獨苗苗，今兒你大哥要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這事過不去！”
張大海扭過頭又給了女兒幾下子，打的張春芬連連慘叫，張大海媳婦舍不得趕忙過去拉架：“差不多得了，你還想把女兒打死啊！”說著扭頭向支書求助，“二叔，你倒是說句話！”
支書心裡埋怨侄女給他找事，不過大嫂都開口了，他再不說話也不合適：“行了，現在打孩子有什麼用？”
“趕緊坐下來跟三嫂說說賠禮的事是正經！”
張大海恨恨扔掉掃帚：“回去再找你算賬！”說完他就走到曹老三媳婦跟前，“嚴重嗎？要是嚴重，就趕緊送公社。”
曹老三媳婦冷哼：“都破相了，你說嚴重不嚴重？”
張大海訕訕：“我去看看孩子~”
支書趕緊點頭：“是得先看看孩子，看完咱再說賠禮的事！”曹老三媳婦一看兄弟倆都這麼說了，也不好再反對。
劉桂芝沒跟過去，家裡還有人，她抽不開身，等三個人走遠，她就扭頭看著母女倆：“昨兒我們勸你讓她回家，你死活不肯，現在好了吧！”
張大海媳婦癱倒在地：“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劉桂枝撇嘴：“早就讓你們管管孩子，偏不聽！”說著又瞪了眼侄女，“還不把你娘扶起來？”
張春芬抹了一把淚：“真的不賴我！”
劉桂枝無語：“現在說這個有意思嗎？”說著又瞄了眼在那默默淌眼淚的妯娌，“大嫂，你就彆哭了，這會不是哭的時候，曹老三媳婦不是善茬，等會不定怎麼獅子大開口呢，你還是趕緊回家守著吧！”
張大海媳婦立馬回過神，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頭也不回的跑出了門，劉桂芝撇嘴：“一提到錢，跑的比誰都快！”
她看向還在發呆的侄女：“彆愣著了，趕緊回去吧！”
張春芬搖頭：“我不回去！”
“我現在回去，爺奶肯定要打我！”
劉桂芝氣笑了：“那你就賴在我家了？”
張春芬低著頭不說話，劉桂芝拿她沒辦法，隻好由著她去了。
她以為這事由大伯接手，就跟她家沒跟關係了，不成想，人又找上門了，劉桂枝看幾個人去而複返，特彆是他男人臉色難看，頓時感覺不妙：“很嚴重？”
張大海一臉尷尬：“那什麼，弟妹，昨兒那個知青不是給你送了不少好東西嗎”
“你什麼意思？”劉桂芝心下一緊，“小軍的事跟人送的東西有什麼關係？”說著瞄了眼曹老三媳婦“這是人家送給我的！”
曹老三媳婦用眼風掃了眼張大海媳婦：“我沒想要你東西來著，是你大嫂說什麼桂圓對小媳婦好，吃了說不準還能再懷一胎，我小叔也說那玩意對小媳婦身子好，我兒媳婦好幾年沒開懷，我這才同意了，你要是不願意，我還是找你大伯子要錢！”
曹老三媳婦口中的小叔就是曹老頭，村裡唯一的赤腳醫生，官方認證過的那種。
張大海媳婦上前一把拉住劉桂芝：“你就幫我們這一回！”
“大不了，你再問那個知青要就是了，她還敢不給？”
支書咬牙：“我他娘的不是土匪！”他轉頭看著親哥，“大哥，自打弟弟當上支書，沒少拉拔你們，你媳婦今兒可是真寒了弟弟的心了！”
張大海臊的老臉通紅：“算了算了，我們賠錢”
“不行！”張大海媳婦尖叫出聲，“五十塊呢，又不是一塊兩塊！”她扭頭向劉桂芝哀求，“弟妹，你就行行好！”
“反正人送給你的，又沒花你一分錢，你讓給我們又怎麼樣？”
劉桂枝氣的半死：“人送給我的東西，憑什麼就要讓給你？你家有好東西，會白白給我嗎？”她堅定的搖頭，“這事沒的商量！”
“五十塊錢而已，你家又不是拿不出來，何必盯著我那點東西？再說我兒媳婦還沒生孩子呢，我不得給她留著？！”
曹老三媳婦不耐煩：“桂枝不願意，你還是給錢吧！”
張大海媳婦噗通就跪了下來：“弟妹，就當大嫂求你！”
劉桂芝臉漲的通紅：“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張大海嫌丟人要拉她起來：“不就五十塊錢嗎，你至於”給人磕頭。
張大海媳婦一把推開他：“說的好聽，咱們辛苦一年能掙幾個五十？你又不像二叔這麼本事會有人送禮，咱家可是全靠土裡刨食！”
劉桂枝氣的一把揪住她衣領子：“不就偶爾送了一次讓你看見了，你至於這麼編排我們家？”
“我沒有編排你們家！”
“你這不是編排是什麼？”
“我就隨口說說~”
支書看不下去，爆嗬一聲：“都彆吵了！”他一把扯開老伴，“把人送的東西都給她！”
劉桂枝舍不得：“那是人家送給我的！！”
張大海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我們賠錢，我們家有錢！”
張大海媳婦氣的咬他，張大海疼的齜牙咧嘴：“你瘋了！”
張大海媳婦死死瞪著他：“誰也彆想動我的錢！”
支書冷眼看著：“弟妹，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們，以後你家有事也彆來找我，我就是一個小支書，沒那麼大能耐！”說完看向老伴，“給她，都給她！”
張大海臉都白了：“她就是糊塗鬼，你大人大量，千萬彆跟她一般見識，你放心，這事我們自己賠錢，我們家有錢！”
支書搖頭：“算了，大哥，都分家了，以後還是各過各的吧！”
劉桂枝咬著後槽牙：“以後彆想再占我們家一絲一毫的便宜！”說完就扭頭進了家門。
張大海頭疼欲裂：“二弟，你快去攔著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