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戒靈皺了皺眉：“才二十英裡……”
隨機傳送就是這樣的, 運氣不好直接傳送到希莉亞跟前都有可能。
維特先是皺眉，隨即低聲詢問：“哪個方向？”
他目前雖然是魔王城堡的主人，但對於它在何方, 隻有一個非常模糊的感應。
戒靈道：“西方。”
維特看向西方，那差不多是他們來的方向, 隻有一個小小的偏角。
“應該是安全了。”
戒靈疑惑地問：“怎麼說？”
維特道：“希莉亞小姐以城堡消失的地點為原點向外繞圈走, 沒有走過回頭路, 城堡現在在我們來時的方向，這一路往外搜索不會再碰到。”
戒靈一聽覺得很有道理，原本憂心忡忡的心情霎時如同雨過天晴。
“可算是能安心了！”戒靈長歎了口氣, 明明沒有實體也能聽出疲憊的意味。
“暫時是這樣。”維特說, “但希莉亞小姐可能會改變搜尋方向。”
“那就等她改了再說吧。”戒靈有氣無力地說。
維特帶著略顯輕鬆的心情回去，卻見希莉亞剛剛從半空落地。
她看著一旁滿臉期待的迪安，搖搖頭：“果然看不到。魔王城堡不夠高, 這裡的樹卻太高太密了。”
維特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後怕。
剛才城堡距離這裡不超過半英裡，此時還有些微光，這麼近的距離, 從空中應該可以看到，如果不是他及時將城堡傳送走, 現在它已經暴露在希莉亞眼前。
雖然他依然可以及時讓城堡傳送走，但這就是明晃晃地告訴希莉亞, 它每次傳送的距離都不遠, 並且給了她重新定位的機會, 她一定會繼續追蹤。
而現在，隻要沒再看到魔王城堡, 她或許會認為它早傳送到很遠的地方了，找一段時間後可能就會放棄。
迪安聽到希莉亞的話麵露遺憾：“隻可惜我們拖累了你, 不然你在天上繞圈找可比在下麵找快多了。”
“短期借用魔紋護具‘飛行’還行，像搜索這種長距離、長耗時的事還是算了，我得留一點精神力應對意外。”希莉亞搖頭道。
她現在使用“飛行”魔法還需要借助外力，而在充滿魔獸的深山老林裡搜索這種不知道有沒有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結果的事，比較忌諱用儘精神力。
她從前全盛時期都不會那麼莽撞，更彆說現在了，因此在地麵上慢慢搜索是最佳選擇。
確信從高空中果然什麼都看不到，再加上天色確實晚了，希莉亞沒再做什麼。
三人一狼輪流值夜，直到天亮。
新一輪的搜索又開始了。
希莉亞是個很有耐心的人，畢竟她曾在二十多年的時間裡近乎天天學習研究魔法，在實驗室一待一個月也是常態。
尋找魔王城堡這事她並不著急，本來她還想回帝都去找線索，竟然能半途提前得知消息親眼見到了魔王城堡，這對她來說完全是賺到了。
不過在整整搜索了三天之後，希莉亞還是決定暫且放棄。
這裡環境艱苦，他們先前準備的飲水食物已有些吃緊，沒有好好休息的環境，她感覺自己都快要成野人了。而且，三天內搜索了得有一百多英裡，卻毫無所獲，她認為魔王城堡恐怕已經跑遠了，她再想找到它得換個辦法。
三天後的晚上，在聽到希莉亞宣布不再繼續找魔王城堡之後，維特維持著麵上的平靜，心裡卻長舒了口氣。
中間她突然往回走了一次，他不得不再次用傀儡隨機將魔王城堡傳送走。
好在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迪安很是不舍：“我們才找了三天，真的不找了嗎？”
其實這片林子的魔獸並不算多，但對他這個初級魔法師來說都是危險，他先前可是迫不得已才會深入這裡，今後沒人陪他來的話他也不敢再來，難道說魔王城堡對他來說終究是曇花一現，他再沒機會看到了嗎？
他仿佛看到備受同行追捧的畫麵正在離他遠去。
“沒說不找了，隻是暫時放棄而已。”希莉亞說，“這片林子這麼大，城堡又會自己跑，這樣找不是個頭。我打算先回帝都一趟，看看有沒有線索指向定位魔王城堡的方法。”
繼續搜索太被動了，她打算去尋找更主動一些的辦法。先是去帝都尋找她老師遺留的東西，找不到的話，她再回歸笨辦法，滿世界尋找魔王城堡。到那時候，她就把“沒有了魔王的魔王城堡除了會亂傳送外沒有任何可怕的，但裡麵藏著許許多多的寶物”這個消息傳出去，讓整個世界幫她一起抓魔王城堡。
聽到希莉亞的解釋，迪安猶豫了會兒說：“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帝都嗎？”
他根本放不下魔王城堡啊！畢竟他曾經摸過了！
“這倒沒什麼問題。”希莉亞道，“正好，我可能有些曆史類的問題想問問你。”
“沒問題！我畢竟是個曆史學家呢！”迪安驕傲地說。
希莉亞接著看向小黑，後者一見希莉亞看它，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立即汪汪汪叫起來，邊叫邊瘋狂地擺動著尾巴，圓潤的雙眼懵懵懂懂地看著她，就好像一條普普通通的小奶狗。
“想跟我去帝都？”希莉亞笑問。
“汪！”小黑歡快地叫了一聲。
希莉亞在它跟前蹲下，伸手：“那你可要好好裝狗啊。”
小黑立即把自己的左前爪輕輕搭在希莉亞手掌中，伸著舌頭飛快地搖晃著小尾巴。
“合格了。”希莉亞輕拍小黑的腦袋，直起身。
小黑立即得意地揚起下巴，汪汪汪叫了好幾聲。
希莉亞最後看向維特，她原本的預想是先從魔王城堡裡拿到點什麼東西隨便找個地方研究，同時給維特找個武技老師，但現在看來，她是要直接回帝都去了。
她歉然道：“維特，我得到帝都才能給你找武技老師了。”
維特體貼地微笑道：“我都沒關係的，希莉亞小姐。”
希莉亞是真正的吃軟不吃硬，見維特這麼懂事，她想了想說：“要不然我教你點魔法知識吧。雖說魅魔沒有魔法天賦，但多學點知識總沒錯的。”
如果躲在戒指中的戒靈有膽子說話，它一定會大喊：“學學學，快答應！”
以前的魔王可都是打好基礎的，偏偏維特什麼都不會，讓彆人先給他打基礎它求之不得。
維特愣了愣才驚訝道：“真的可以嗎？我擔心……我學不會記不住，會惹您生氣。”
“記不住也沒關係，就當是了解個大概吧。”希莉亞道，“既然魔法是這個世界底層邏輯的一部分，有機會還是該學一學。”
維特雖然並不能完全聽懂希莉亞的話，但他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他隻是沒想到，他缺什麼，她就給他送什麼。
魔法師是所有人都會仰望的存在，魔法知識普通人根本無處了解，可她卻願意給他這樣一個她認為無法學會魔法的人教授知識。
他知道自己利用她的善心很卑劣，可他不後悔。如果不是最初他當機立斷的設計，他這輩子都不會跟她有任何的交集。
“謝謝您，希莉亞小姐，我一定會好好學的。”維特看著希莉亞，眼尾微微泛紅。
希莉亞欣慰地笑了，但凡維特表現出一點遲疑她都不會強迫他學，現在看他是真願意學，她也很愉悅。
“我們休息一晚，明天就離開。”
這一個晚上，不用再擔心希莉亞會找到城堡的維特睡得很安穩。
接下來，他可以繼續跟著她，她還會教他魔法知識，而且魔王城堡也沒有被發現，一切都是那麼令人愉快。
第二天一早，三人一獸往最初的來路退去。
因為不用再搜索，趕路的速度不算慢，隔天下午，他們回到了馬車停下的地方。
馬車裡麵沒放什麼吃的東西，這裡也沒人出沒，所以馬車依然好端端地停留在那裡。
上了魔紋馬車後，希莉亞把迪安趕去趕車，她則拉上維特開始第一課教學。
“魔法是一門利用魔力戰鬥、輔助生活的學科，並不具有普適性，隻有擁有魔法天賦的人才能學習。目前所知的種族中，隻有人類和精靈擁有魔法天賦。魔力無色無味，彌漫在空氣中一般人無法察覺，但當魔力以‘吟唱’或‘魔紋’的方式被釋放出來，將會產生相當驚人的效果。”
對希莉亞來說，上課也是對自己畢生所學的一種係統性總結，她可以更好地梳理她的整個知識體係。
“語言是擁有力量的，但吟唱要起效，必須與魔法師的精神力、可使用的魔力配合。魔法師的精神力決定了魔法師的等級，而精神力的增長除了與天賦有關，更與個人的努力分不開。我曾見過年少時天賦極高的人滿足於天賦給予他的榮光而不思進取，最終泯然於眾人，我也見過天賦普通本該止步於高級魔法師的人，最終成為了魔導師。確實，天賦普通的人頭頂上有夠得著的天花板，他們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看得到站在山巔的人看到的風景，但他們也有掀開天花板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的機會。”
聽著希莉亞語速和緩地娓娓道來，維特隻覺得自己好像沐浴在春風之中，心情舒暢。
她過去曾收過學生嗎？她對彆人講課也像這樣溫和細致嗎？
維特往希莉亞那邊挪了挪，好像是想聽得更清楚。
希莉亞沒太在意維特的舉動，大致說完了魔法的背景知識和一些勸學雞湯後，她開始講述如何提升精神力。
她本來想實踐部分要不要略過，反正對他也沒用，但想想還是全教算了，那些理論魔法知識對他又有什麼用呢？反正他願意學，那就都學吧。
等講完冥想相關部分後，希莉亞頓了頓說：“迪安提起過，自由演化論認為所有種族都出自同一個祖先，我個人覺得這個學說很有意思。這個學說認為，魅魔和精靈種族分化得比較晚，既然精靈可以個個都是魔法師，那麼擁有相同的晚近祖先的魅魔為什麼就不能有魔法天賦呢？”
希莉亞過去當然信奉演化論，但換了個世界卻又不一定了，因此她隻說這個與演化論最為相似的自由演化論很有意思，也是想讓維特試試能不能推開一扇窗。
或許在這個世界，自由演化論是正確的呢？與精靈擁有相同祖先的魅魔，萬一努力嘗試過後也能學習魔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