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小娘子身邊的趙允承, 經過大半日陪產下來, 終於知曉夫人入產房之前, 為何要叫丫鬟幫她將辮子全辮妥當。
原是生產的過程……真的很折磨人。
動輒大汗淋漓, 全身濕透,不編好辮子早就披頭散發了。
幸而總歸熬了過去, 穩婆抱著孩子先去料理,候在耳房的太醫問明情況,鬆了口氣,這次終究沒用得上他, 謝天謝地。
趙允承與丫鬟一同給秦嫀收拾了一下, 喚太醫出來診脈。
薛太醫過來時,看見臉色倒和產婦一般蒼白的攝政王,擰著帕子在給夫人擦拭額頭。
如此地小心翼翼, 飽含心疼。
那薛太醫跟了大半年下來,該知曉的都知曉了,沈家三少夫人便是攝政王的夫人,隻不過是攝政王以沈家三公子的名義娶回來的。
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夫妻,既非外室也非妾室。
因為這樁婚事與攝政王府八杆子打不著。
夫人生的長子,也隻是沈家二老爺的嫡長孫,將來記在沈家族譜上。
這麼一想,薛太醫倒是又分唏噓,攝政王為了江山社稷,連明目張膽地續香火,都得顧忌著旁人。
想必這般做也是無可奈何。
秦嫀沒什麼大礙, 隻是有些氣虛乏力,她苦苦撐著等穩婆將孩兒抱回來,她要親自瞧瞧:“我兒呢?”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都是沙啞虛弱的。
“夫人莫急,我去抱來。”趙允承這才鬆開她的手,暫且離開她身邊,去抱新生兒。
性格穩重的沐芮與穩婆一道伺候小主子,見姑爺過來,識趣地將小主子的繈褓過到姑爺懷中。
趙允承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目光柔柔地睇著躺在繈褓中微微動著小手的孩兒,算是父子二人,第一回見麵,他笑了,望著愛子酷似自己的眉眼,喃喃道:“儘挑你阿爹的眉眼長,怎不長得像你阿娘些?”
孩兒抱了過來,繈褓放在秦嫀枕頭邊,叫她稍稍側一側頭便能看見。
新生兒大多生的皺巴巴,膚色泛紅暗淡,秦嫀早有心理準備,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自己家孩子一出生便長得很不錯。
不出意外,十八年後定是個迷倒萬千少女的美郎君。
秦嫀聲音疲憊地笑道:“這孩子好生乖巧,不哭也不鬨的。”隻兩瓣小嘴一動一動的,還不能視物的眼睛也悄悄微張著,可愛得緊。
“咦?”秦嫀對比了眼他們父子二人,難怪覺得小寶的小臉兒越看越熟悉,原來是跟他阿爹一個餅印印出來的。
“……”趙允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一種慚愧又歡喜的彆扭口吻,輕咳:“他長得像我。”
開心地掖了掖兒子的繈褓,考慮到妻子的心情,忙添了一句:“若是再生個小女郎,定然像你。”
潛在意思就是,你也不必灰心,會有兒女長得像你的。
“……”躺在床上的秦嫀並沒有被安慰到好嗎?
當了阿爹,趙允承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有消失過,不過不能說明他不心疼小娘子,與小娘子一道看了會兒小寶,趙允承道:“夫人累極,先睡一覺,為夫在這裡守著你。”
秦嫀道:“那小寶呢?”
趙允承彎眉笑道:“抱去給奶娘喂奶。”
關於小寶要不要找奶娘喂奶一事,秦嫀和趙允承已是談過好幾回,對方是古人思想,總覺得這事是奶娘的事,產後的夫人專心坐好月子即可。
隻有窮人家的母親,才會親自喂奶。
秦嫀最後與他說,如果自己乳汁充足,便自己喂。
眼下雖然很累,但她還是掙紮著坐起來:“修晏,我想自己喂小寶。”
郎君雖然詫異,但是之前已經有過鋪墊,見小娘子這麼堅持,他就隻能配合了。
年輕夫妻不懂怎麼喂奶,二人仔細折騰了一番,才讓長子順利吃上乳汁。
秦嫀的乳汁算是很充足的了,還沒生產前便有溢出來的跡象。
趙允承在旁邊,認真瞧著兒子大飽口福的模樣,鳳眸一瞬不瞬,比秦嫀印象中的高考學生還要專注忘我。
“……”這有什麼好瞧的呀?
秦嫀道:“難道夫君也想來兩口?”
趙允承聽罷才回神,然後俊臉微窘,抬眼嗔了小娘子一眼,他隻不過是好奇小寶如何進食,以及擔心小寶有沒有吃好……
秦嫀到底是累極,硬撐著喂了小寶之後,便把繈褓交給丈夫,讓他看顧去罷,她則一頭歪倒,睡著之前吩咐道:“不必守著我,讓我好好睡一覺,天亮之前彆打擾我,仔細看著小寶,去罷。”
趙允承仔細抱著饜足的小寶,想了想,終歸是點點頭,小聲道:“留丫鬟守著,我去安撫嶽丈嶽母。”
秦嫀的父母還在外邊守著,趙允承從裡間通到稍微寬敞些的外間,將孩子抱給嶽父嶽母看。
已是夜晚,他二人都在這守了許久了。
眼看著女婿抱著外孫出來,王氏率先紅了雙眼,站起來問道:“笑笑如何了?”
趙允承柔聲道:“笑笑睡了,叫我等天亮之前莫打擾她。”頓了頓,望著愛子的小臉:“臨睡前將小寶喂飽了。”
二人聽聞閨女還有力氣喂孩子,登時哭笑不得:“這孩子胡鬨……”不過想必是沒什麼大礙:“那就好,讓她歇著,我們便明日再去瞧她。”
“叫我看看小寶。”秦員外親熱地喊上了外孫孫的小名兒,抱上孩子一看,眉開眼笑道:“喲,長得真俊,素蘭你快瞧……”
王氏不僅要瞧,她還要將外孫孫的繈褓搶過來,抱著便不撒手了:“哎喲,我的小乖乖,我是你外祖母……”
瞧了兩眼,王氏也瞧出了小寶長得酷似趙允承,當即來回作對比:“瞧瞧,瞧瞧,父子倆如出一轍,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