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黑長直才慢悠悠的走過來,伸出了她的利爪,一把將借運鬼從那個老頭子的身體裡扯了出來,將他拎在手裡掂了掂,彆說,還挺沉,一看就是吃飽了的。
借運鬼發出刺耳的嚎叫聲來,他嘴裡哇哇大叫:“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不識好歹的東西,竟然夥同人類來抓自己人,你們還是鬼嗎?”
“閉嘴,房東麵前,不得放肆!”
“再說我們是不是鬼還要你說?我們就算是鬼那也是不害人的好鬼,和你可沒得比。”
“就是,居然還想戳竄我們去害人,幸虧沒聽你的,不然我的良鬼證都要被吊銷了。”
“……”
周圍的小鬼頭圍著借運鬼嘰嘰咕咕說了一通,給借運鬼說得頭昏眼花,氣怒不已,恨不得把這些小鬼頭全給吃了!
而隨著借運鬼的離開,陶爸也幽幽轉醒,他醒來就覺得很冷,感覺自己在一個冰天雪地裡似的,凍得他渾身直哆嗦,而且他還累得很,就好像才長跑了幾千米似的。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腦門兒上飄著幾個奇形怪狀的東西,他們個個麵無血色,僵硬扭曲,缺胳膊斷腿,忽上忽下的飄來飄去。
更可怕的,是他麵前還站了個長發女人,此刻她手裡拎著一隻黑乎乎的影子,那影子還麵容陰冷,一雙咕嚕嚕的大眼睛裡流著血淚,跌落下來,就滴在他臉上,那顆圓滾滾的腦袋三百六十的轉啊轉,看起來陰森又恐怖……
陶爸看傻了眼,眨了眨眼睛,心道他這是睡久了,產生了幻覺嗎?
對,肯定是幻覺,是他在做夢!不然誰得腦袋能轉三百六十度?
就在他自我催眠的時候,就見長發女人咧了咧嘴,目光貪婪又惡毒,一手拎著那黑漆漆的人影,一隻手竟然直接將那人影的四肢活生生的給扯了下來!
竟然徒手撕四肢?!
不僅扯了下來,還毫不在意的把它們分給了周圍那些飄著的鬼影,語氣幽幽的說:“辛苦你們了,拿去分吃了吧。”
隻剩下一個身軀和腦袋的借運鬼發出淒厲的大叫來,眼裡的血淚流得更凶,啪嗒啪嗒低落在陶爸臉上,他仿佛都能聞到一股濃鬱的血腥味,讓他心裡止不住的想要乾嘔!
小鬼頭們分到了胳膊腿兒,這會兒就激動得很了,沒一會兒就分吃得乾乾淨淨,吃了還砸吧砸吧嘴,一臉回味無窮的模樣,好像吃到了什麼山珍海味似的。
“哇,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胳膊,這味道可真好。”
“房東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還吃不著這麼好吃的東西。”
“沒想到借運鬼這麼好吃,是不是因為他魂魄在氣運裡溫養了呀?”
“真好吃,我還想吃!”
他們齊齊低頭,看著那隻破破爛爛的借運鬼,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借運鬼這會兒是敢怒不敢言,血淚糊了滿臉,暗道自己是真蠢,居然入了賊窩,這長發女人手段果然高超,竟然收伏了這麼多的孤魂野鬼為她所用,比葛洪還要厲害。
長發女人說:“這個暫時還不能吃,等我的事情辦完了,再分點兒給你們吃吧。”
那好吧,以後再吃也是可以的。
看得陶爸瑟瑟發抖,驚恐不已,他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了,沒準兒他今晚就要死在這裡!
他不敢動,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來,就怕被這些鬼怪發現了,然後像分吃那隻鬼一樣將他分吃下肚。
他現在可一點兒也不想死,他還沒和老婆去環遊世界,家裡的臭小子還沒長大,他怎麼能死?
他緊張又害怕,忍不住牙齒打顫,瑟瑟發抖,誰知就在這時,拎著半個身體的長發女人突然底下頭來,一雙眼睛興奮又陰冷的盯著他,勾了勾唇,整個人看起來更為詭異:“嘿嘿,你醒了。”
陶爸:“……!!!”
不,他沒醒,他什麼都沒看見,他什麼都不知道……
長發女人大手一揮:“抬走。”
陶爸就感覺自己離開地麵,被幾隻陰冷又僵硬的手抓住了四肢,拎著他,慢悠悠的飄了起來,他僵硬的轉動脖頸,看著這些一臉興奮又激動的小鬼頭們,餘光好像看見了一排高大整齊的房屋,立在陰暗的月色之下,像是虛無縹緲的海市唇樓。
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趴在窗戶邊,青白這一張臉盯著他看,見他看去,鼓了鼓她血淋淋的眼珠子,陰冷一笑,仿佛下一秒就要衝過來啃斷他的脖子似的,嚇得陶爸頭皮發麻,心裡一顫,再也忍耐不住,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完了,這次他真要死在這兒了,對不起他的老婆孩子了。
……
顧飛音讓小鬼頭們把小朋友送回醫院去,如今借運鬼被抓,也就傷不到人了,這小朋友隻需好好調養即可,彆的沒什麼大礙了。
她現在更多的心思還是在借運鬼身上,“說吧,你把那麼多的寶貝都藏哪裡去了?”
借運鬼都快哭了,委屈又憋屈,憤怒又不敢憤怒的說,“我、我沒有寶貝。”他哪裡有什麼寶貝啊?那還不都是怪你自己心大想得多嗎?
顧飛音盯了他好一會兒:“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借運鬼從長發女人的聲音裡聽出了更為惡毒的殺氣來,他縮了縮脖子:“沒、沒有,真的沒有,那都是我的蠱惑之術,是騙人的……”
顧飛音:“……??!!”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就好像天上掉下了五百萬,她以為自己就要飛黃騰達吃香喝辣了,結果告訴她都是假的?!
她陰沉著臉,按著借運鬼就捶了一頓,捶得他哭爹喊娘媽不認,都還不能消解她億億萬富翁夢想破碎的痛,要不是想著之前陶立誌小朋友問過她關於借運鬼來曆的事情,她就一口把他給吃了!
姓莊的這會兒瑟瑟發抖的躲在一旁,連嘰嘰聲都不敢發出來了,更彆說水鬼早在看到黑長直凶殘分鬼的場麵時,就嚇得他魂飛魄散,躲到河底吐泡泡去了,順道再為自己暗無天日的鬼生點了根蠟,看來他這輩子都沒有未來了QAQ。
……
卻說陶立誌和畢恒一路追著陶爸和顧飛音過來,雖然一直沒追到人,但大致是往河邊方向去的,兩人一路追去,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剛到河邊,就看見陶爸在空中飄飄蕩蕩的往回飛。
是真的在飛,周圍也沒個支撐,就見他從遠處幽幽的飄過來,就跟屍體似的,要不是他們知道陶爸現在是個什麼模樣,沒準兒現在就要被嚇死過去。
陶立誌:“……”
畢恒:“……”
兩方人馬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碰麵了。
雖然這個場麵極為詭異,陶立誌壓住心慌,上前一步,試探的說:“是太婆和蹦蹦姐姐嗎?”
畢恒茫然的看了看陶立誌,這小子在說什麼?
可惜這會兒太婆和蹦蹦去支援災區了,抬著陶爸的小鬼頭還真不是,但他們也是認識太婆和蹦蹦的,更何況這小子還挺眼熟,過年那幾天經常背著小書包過來燒香蠟紙錢,說是送給太婆和蹦蹦、長發姐姐的,給他們都眼紅了好久。
這幾天也經常來,說是他爸出事兒了,要找長發姐姐幫忙,但當時房東和蹦蹦太婆都去支援災區了,當然沒人去幫忙了,他們倒是去瞅過幾眼,可那兒道士好多,還沒進屋就給他們嚇跑了。
這會兒再見到陶立誌當真是一點兒也不陌生,當即就抬著陶爸上下飄了飄,算是點頭了。
陶立誌一喜:“真的是你們!謝謝你們救了我爸,長發姐姐呢?她是不是抓到那隻借運鬼了?”
陶爸又上下晃悠了兩下,陶立誌更高興了,還上前摸了摸他爸,發現他爸的體溫和呼吸都在,鬆了口氣,道:“這些借運鬼太過分了,之前害過我,現在又想害我爸!姐姐在哪兒?我想去找她。”
小鬼頭們抓起陶爸的一隻手臂,指了指河邊的方向,陶爸在昏睡中抖了抖,陶立誌高高興興的說了聲謝謝,然後對畢恒說:”表哥麻煩你先送我爸回醫院,我去找姐姐,看看那隻借運鬼到底是什麼來頭。”
畢恒:“……?!!”
暈著的陶爸:“……”
沒辦法,畢恒雖然也想同去,可現在看來陶立誌和他們很熟,而陶爸也確實需要人照顧,這大冷的天,穿個睡衣在外麵這麼久,就算沒死也要脫成皮,他隻能先把陶爸送回醫院。
陶立誌則往河邊跑,沒一會兒,果然在河邊看見一臉陰冷看起來極為不善的長發女人,她背對著他站著,一頭又黑又長的頭發被吹得亂七八糟,那張臉也隱藏在灰蒙蒙的黑暗之下,看不真切。
不知道為什麼,陶立誌就從這個陰森灰暗的背影裡體悟到了某種人生無望的感覺來?
長發女人回過頭來,一雙眼睛被頭發遮了一半,幽幽道:“你是想問這隻借運鬼是什麼來頭吧?”
陶立誌呐呐點頭,嗯了聲:“姐姐,謝謝你又幫了我,還救了我爸爸。謝謝你,以後我一定初一十五孝敬您,為您燒紙錢來。”
長發女人垂著腦袋抬了起來,心情總算是好了些,雖然億億萬富翁的夢是破碎了,但她可以積少成多啊,她咧咧嘴,露出豁了一顆牙齒的牙口來:“好啊,嘿嘿。”
陶立誌:“……”
……
陶爸被送去醫院,緊急搶救後他已經有了清醒的意識,不過醒來看見正常的醫生和病房,他神情恍惚的說,“我剛才好像做了個夢?”
畢恒說:“夢到什麼了?”

陶爸想了想,說:“我夢見河邊有好些小鬼頭,他們在分吃一隻小鬼,把他的四肢都扯了下來……”隻是一說,他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是做夢,對,我是在做夢,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嗬嗬嗬嗬……”
畢恒:“……”這都被嚇傻了啊,和他當初的狀態是一模一樣。
畢恒心道這很可能是真的了,聽說人瀕臨死亡的時候就容易看見鬼,陶爸又在病床上躺了那麼久,被借運鬼奪取了不少元氣,能看見鬼也是正常的。這麼說來,他在河邊看到的沒準兒就是真的。
不過這會兒畢恒也不可能就給陶爸點破了,否則他彆想好好養病了,順著陶爸的話說了幾句後,眼看陶爸吃了藥,輸著液又睡了過去。
陶立誌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畢恒一直在等他,見他回來,便立刻上前道:“怎麼樣?你見到她了?”
陶立誌嗯了聲說見到了,又去看了看他爸,見他麵青白的臉上終於恢複了些血色來,他跟著鬆了口氣,長發姐姐說得沒錯,借運鬼被抓了後,人就沒事了,隻是要多花些時間調養,就和他當初一樣,問題不大。
畢恒道:“那她……現在在哪兒?”
“在……”陶立誌多了個心眼兒,護犢子的說,“你問這個乾什麼?姐姐她雖然是鬼,但她心很好很善良,你不要覺得她是異類就要抓她!”
畢恒翻了個白眼,道:“我和她有過一麵之緣,仔細想來,她也算救了我一命,我隻是想謝謝她,你想哪裡去了?”
“哦?”陶立誌還是懷疑的等著畢恒,“那我要去問過姐姐,她如果說要見你的話,我再帶你去見她。”
畢恒:“……”
畢恒道:“對了,你問清楚是誰在針對你們父子了嗎?”
陶立誌頓了頓,點頭道:“問清楚了,等我爸爸醒來,我們就要清理門戶了。”
畢恒麵色一凝:“是誰?”
陶立誌道:“二叔。”
畢恒有些不敢置信:“怎麼會是他?”
就連陶立誌自己都沒想到,真正要對付他們的竟然是他二叔一家,他二叔夥同那個叫葛洪的道士,要奪走他和他爸的氣運為自己所用,這樣一來,他就能如日中天,還能如願獲得陶家的大半資產。想當初他爸爸生病住院,他二叔還幫忙張羅,請了好些和尚道士來做法,一副憂心不已的模樣,卻原來是裝的。
說來說去不過是錢而已,何必手足相殘呢?
就是那個葛洪不知道是什麼人,既然能借運,甚至還能驅鬼來借運,隻怕也是個難纏的人物,這個人要是不找不出來,隻怕後患無窮。
陶立誌坐在床頭,心裡有些難過,如果他爸知道是自己的兄弟要害他,隻怕會更難過。
還好他有太婆蹦蹦姐和長發姐姐,不然他們一家都慘了。
這麼一想,他又覺得很高興了,等他爸出院,就趕緊去燒些金元寶過去,最好再燒些衣服啥的,因為他發現長發姐姐每次都穿同一身衣服,也不知道他們做鬼的是不是都不換衣服的啊?
這鬨騰一晚上,王大爺起夜的時候還朝著河邊瞧了瞧,他總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一個十分淒慘幽怨的哭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