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槍響，顧母的聲音也隨之斷在口中，她太陽穴上浸出血液來，一雙眼睛睜得老大，眼裡還含著淚，歪身倒了下去。
顧先洗目呲欲裂，掙紮著爬過去：“惠惠！”
惠惠是顧母的閨閣小名，平日裡顧先洗矜持清傲，端著身份和規矩，少有會叫她這個名字，最多是喊一聲夫人。如今他脫口而出，可見早就方寸大亂。
顧衝唔唔叫著，一雙眼睛腥紅，看向那個男人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然而下一瞬，又是接連兩聲槍響。
……
小姑娘不顧一切跑不回來時，看見她的娘親倒下來，爹爹死了，大哥也死了，地上流了好多好多血，全是血，多的像是河水決了堤，還有好多人在嘻嘻哈哈的笑。
“那幾個沒價值的都殺了，免得夜長夢多。”
反正乾了這一票，他們搶到足夠的錢，就買船票去國外，到時候他們手裡還會剩下不少錢，那這世道再亂，天高海闊還不是任他們飛？
小姑娘看傻了眼，呆愣愣的，看著剛剛還和她說著話的娘親睜大眼睛看著她，血液將她的臉和眼睛都染成了紅色，眼睛眨也不眨的，毫無生氣。她爹和大哥躺在一旁，身上亂糟糟的全是傷，她震在原地，動彈不得。
原本打算去找金銀珠寶的匪徒們，不知道是誰回頭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小女生，他目露邪念：“那裡有個年輕女人！看樣子才十五六，肯定還沒碰過男人，不如……”
“行了行了，先把錢拿到再說，等有錢了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小心夜長夢多，清國完了，我們國家沒救了，要留在這裡，你就隻能低人一等！隻有做奴隸的份兒。”
“那怎麼辦？放了她？”
“殺了。”
……
小姑娘一路跑，她身子瘦弱而纖細，她什麼都不想不起來，隻知道要逃，她不能死。
可她到底還是太過弱小，就算跑得再快，也比不過那幾個孔武有力的男人，眼看著那些人追上來了，黑漆漆的槍口對準她背後，小姑娘往左邊一撲，藏到了一處石階下。
而前麵來人了。
她無路可逃。
她一路縮在牆角，一雙眼睛瞪得極大，雙眼通紅，憤怒又凶猛的看著他們，像是一頭被激怒的小狼崽。
“是你們殺了我爹和我娘，殺了我大哥，我要殺了你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我變成鬼也要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我變成鬼……”
“砰——”
……
顧飛音跟著小姑娘跑了一路，她眼睜睜看著小姑娘被一槍穿透腦門，坐在地上，背靠牆角，沒了聲息。
可她身體卻坐得僵硬又筆直，連腦袋都沒有垂下，那雙眼睛瞪得極大，仿佛死了還在看著他們，那從腦門流出的血液順著眼角落下，就好像死人流下了血淚……
這詭異的一幕讓幾個動手的男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們雖然殺了不少人，可這樣的場景卻是第一次遇到，總感覺瘮得慌。
“走走走，還在這裡看什麼，不想出國了？”
“趕緊走！”
一行人匆匆離開，連頭都不敢回。
顧飛音抱著腦袋，啪嗒一下摔倒在地，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那小姑娘被一槍爆了頭，偏偏她卻能感覺到痛，比被啃了半個身體還要難受，可她不是在做夢嗎？明明夢裡都這麼痛了，怎麼還沒給她痛醒呢？
她痛苦的在地上翻滾起來，喉間忍不住發出尖銳的長嘯，仿佛這樣就能減少一些她的痛苦一般。
她叫著叫著，突然聽到了一陣嬰兒的哭啼聲，她抬頭看去，那個聲音卻是從小姑娘背後傳來，是那個小嬰兒？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突然看見一個鬼影從小姑娘身體裡飄了出來，她滿身鬼氣，怨氣衝天，一雙眼睛通紅，血淚從她眼底落下，她輕飄飄的飄到半空，指甲又尖又長，是烏青的顏色。
顧飛音驚訝的看著她，厲鬼？
可是狗老天，她腦子怎麼還這麼痛？
她一路跟著小姑娘，看著她衝到那群匪徒群裡，神出鬼沒，翻著一雙烏青的指甲，將他們一個個全部殺了個乾淨。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
殺一個，她吃一個，那些新生的魂魄，全部被她狼吞虎咽的吃進嘴裡，她機械的吞咽，仿佛永無止境一般，而在被她撕咬著吞下肚子的那一刻，還能聽到那些魂魄哭喊求饒的聲音。
“救命，救命啊！”
“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
“彆吃我，彆吃我啊！
無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