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麵前似乎一直很橫。
橫完了還慫。
“我看出來了。”齊晟笑了一下,嗓音很低,帶點啞,透著說不上來的沉鬱,捏著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你今天就是想被搞死在泳池裡。”
她一張臉被他扳起來。
沈姒張了張唇,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你胡說八道什麼!”
不止胡說,他還敢亂來。
街燈的光線昏昧,將濃深的夜色燙了個洞,燒融了四月微冷的夜風。齊晟單手箍住了她,冰涼的手指探她的風光,在水底掀起一陣戰栗,不容推卻的力道,直如星火,疾疾燎原。
一拉一扯,他的意圖昭然若揭。
在場麵徹底不受控之前,沈姒掙紮著想躲開他。她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你碰哪兒呢”,像案板上待宰的魚,徒勞又無力,真切地體驗到他的意圖,薄紅染上耳根,溫度又燒了起來。
像擱淺在春水裡的一葉小舟,逃脫不了掌控,半融的雪水刺激她的感官,一遍又一遍地體驗沉浮,連綿不斷。
水麵有多平靜,水底就有多動魄驚心。
隻是唬她,他沒做到太過火,但她費了力氣也還是沒掙脫。
不過沈姒腦子裡想的是另一重。
人在水下不容易使力,稍微一動,就能感覺到阻止和托向她的力道,身上用的勁兒會被水卸掉大半,泳池的水與她貼合,感覺很奇特。
莫名其妙地,她找到一點靈感。
她之前跳《綠腰》一直覺得哪裡不太對,在水底下一折騰才發現,折腰旋轉的用力方式,還可以再改改。
見她一動都沒動,神色有點恍惚,齊晟掐住她的手驟然收攏。他聽她吃痛求饒,眸色暗下來,“你倒是越來越長進,跟我調-情也能走神。”
“不是,”沈姒掙紮不開,脖頸無意識仰起,手抵在他肩上推了推,聲音有點變了,“我有靈感了。”
“什麼?”齊晟微眯了下眼。
“舞蹈靈感。”沈姒怕待會兒沒感覺了,急著去試驗一下,滿腦子都是舞蹈動作,也不管他什麼臉色,“你趕緊起開,我要去練習室,我怕忘了。”
怕忘了是一碼事,怕他繼續為非作歹才是真的。
天曉得為什麼她跟他在一起時,每次都朝著難以言說的方向發展。但再不找個借口脫身,她真就莫名其妙折在他手上了,還他媽是在泳池這種地方。
真不知道是誰忘了現在是分手狀態。
齊晟看著她,有點氣笑了。
他就不該裝什麼好人,由著她興風作浪後還全身而退,該讓她付出點代價,拉她在水底沉淪,讓她今晚連爬出泳池的力氣都沒有。
隻是現在還不能。
畢竟是好不容易緩和了點兒的關係,總不能還沒到手,就把她嚇跑了。
齊晟鬆了手勁兒,將卑劣而陰暗的想法壓了下去,嗓音還啞得厲害。
“我送你。”
-
托了泳池這場鬨劇的福,接下來一天的排練順利得出奇。
文藝複興風格的劇院金碧輝煌,燈火通明的大廳內,拱形窗口立著青銅雕像,上方懸掛了巨幅彩繪和人物油畫,恍若上世紀宏偉華麗的縮影。
偌大的排練廳內,舞團剛進行完最後的彩排。
伴舞退場整理裝束,工作人員進行最後一次設備檢查和調整。
周遭人不少,有點兒吵。
“I love the way you look,Silvia.”劇場的負責人是個熱情的中年女人,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和誇讚,“You take my breath away.”
沈姒微笑著道了聲謝,跟她聊了幾句,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怎麼進來了?
沈姒心態一直很穩,倒不在意齊晟是否在場。不過這會兒還在彩排,她不覺得他有耐心在這兒等,也不太想出什麼幺蛾子,費時間應付。
她站在彩繪玻璃窗下,直勾勾地看著他,等他朝自己過來。
不過跟她想象的場景都不太一樣。
齊晟看向她時,並無驚豔之色。
他的視線直接越過她肩頭,落在她身後。他臉色微變,疾言厲色地喊了一聲“躲開”,一把推開麵前的人,不管不顧地朝沈姒的方向衝過來了。
沈姒看到齊晟奇怪的反應,沒聽到身側細微的聲響,“怎麼了?”
“嘩啦——”
毫無征兆的,巨大的彩繪玻璃角落爬上細紋,在一瞬間震碎。
“啊——”
“Look out!”
周圍此起彼伏的尖叫和驚呼。
玻璃破碎的聲音和尖叫聲混雜在一起,刺耳到讓人心驚。沈姒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已經被齊晟一把攬進懷裡,折身緊緊抱住。
齊晟一手箍住她的後腦,按進自己懷裡,慣性差點將她按倒在地。
巨大的彩繪玻璃窗四分五裂。
劇院的排練廳內瞬間陷入混亂,好在彩繪窗下沒站幾個人,傷情也不嚴重。有人驚叫,有人怔立,有人罵罵咧咧地指責劇院沒有檢修。
不過這還真怪不得主辦方,建築存在幾百年了,每年都有人檢修,但一塊玻璃、一片磚頭都算古董遺跡,不是能隨意更換的,可能因為前幾天刮過一場大風,彩繪玻璃才毀壞了。
“你沒事吧?”齊晟一把撈起她的手肘,看著驚魂未定的沈姒,短促紊亂的呼吸,泄露了他原本掩飾得不錯的緊張,“有沒有受傷?”
沈姒心驚膽戰,臉色有點難看。
太危險了。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地衝上來擋一下,碎玻璃刮的就是她的臉了。
沈姒的心跳久久難以平息,一時竟也忘了推開他。她從他懷裡抬眸,看著他頸上滲出的血絲,探到了一手溫熱,驚呼了聲,“你流血了。”
齊晟微蹙了下眉,抬手緩慢地擦了下後頸。
他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倒沒她那麼緊張,甚至還有心情同她玩笑:
“你還是去廟裡拜拜吧,沈姒。”
這才過去幾天?
她先是差點在台階上一腳踩空,再是在秀場暈倒不省人事,現在又遇上玻璃破碎險些被劃傷。
這他媽也太點兒背了!
“……”
沈姒沉默了幾秒,似乎在琢磨他這話的合理度。
等她打量了眼安然無虞的自己,又打量了眼身上掛了傷的齊晟,她終於忍不住,很小聲地嘀咕了句:
“我覺得,還是你去廟裡拜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