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姒沉默地看了他好半晌,磨出幾個字來,“現在是白天,三哥。”
“我知道。”齊晟要笑不笑地打量著她,視線自下而上在她身上一掠,氣息沉沉,“很怕在這裡?”
想象之中的惱羞成怒和劇烈掙紮的場麵並未發生,沈姒靠在他懷裡,放軟了身子任他施為,一改平時伶牙俐齒的樣子,半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沒迎合他的喜好,但也沒多抗拒,她似乎是由著他魚肉的態度。
本來是唬她玩的,不過直到他將她掀翻在後座,整個人拖到膝上,她也沒什麼抵抗的反應,齊晟反倒有些納罕,怕她覺得過分,不太敢繼續逗她。
他凝視著她,捏住她的耳垂碾轉了下,輕笑,“怎麼這麼聽話?”
這份乖軟和順從,實在有點反常。
沈姒枕在他膝上,涼涼地看著他,“今天不想跟你嗆。”
她輕扯了下紅唇,含譏帶俏,“再說,我若不肯,你就會收手嗎?”
“會。”齊晟想都沒想就應到。
他半垂著視線,利落的碎發下是一雙漆黑沉冷的眼,氣質冷冽而沉鬱,手上緩慢地撚轉她身前頂端,不輕不重地掐了下,言語和動作截然相反。
沈姒見他睜眼說瞎話,咬了下後槽牙,沒好氣地冷笑了聲:
“騙子。”
“我說會考慮。”齊晟輕笑,低頭含她那處時牙齒磕上去,嗓音低冷而倦懶,意態輕慢,整個人透著一股子邪氣,“不過你哪次求我,我沒答應過?”
“昨晚就沒有。”沈姒很輕地急喘了下,在他的注視下將臉側向一邊。
棠梨花開胭脂色,茉莉一點白雪香。很快,那種熟悉的感覺上來了。齊晟見她根本壓不下婉轉而綿軟的腔調,一把掐住了她的臉頰,虎口抵在她唇上。
手勁兒很大,封住了她所有聲息。
“那你再求一次。”齊晟漆黑的眼凝視著她,“你乖一點,我什麼都給你。”
沈姒怔了怔。
她沒說話,也沒什麼動作,像是在思考他的話有幾分可信度,又像在極力壓抑著被他弄出的難以言說的感覺。
鬆綠色的旗袍掉落在旁邊,她身前風光旖旎,一片春色儘數顯露在他眼底,還有心口一抹紅,是昨晚燒起來的刺青,今天竟然還沒褪去,顏色淺淡。
齊晟身形一頓,抬手貼了下她的額頭,微蹙了下眉:“生病了?”
似乎起了一點低燒。
“嗯?”沈姒先前根本沒意識到,撥開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你連自己發燒都不知道?”齊晟冰冷的聲音裡夾雜著緊張,直起後背。他抬手將外套蓋在了她身上,沒再碰她。
沒料到他突然規矩了,她有些意外。
“你還好意思凶我?”
沈姒無聲笑了一下,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嘲諷,“我怎麼生病的你不清楚嗎?您倒是突然有良心了。”
這話聽著有點陰陽怪氣。
齊晟反應過來她今天為何反常,顏若那點破事兒好不容易說開了,她開始記他的仇了。昨晚的事沒翻篇,他又逗她,指不定她在心裡怎麼計較。
但她還真不算無理取鬨,她發燒的事,他好像脫不了關係。
昨晚在溫泉裡搞了太久,回去後一直持續到後半夜,說不好在哪處見了風,著涼了;也可能是他玩太狠了,她根本經受不住來來回回的折騰。
齊晟捏了捏她的臉頰,定定地看著她,有點無可奈何:“還生我氣,嗯?”
沈姒沒理他,偏過頭不發一言。
不提這事兒還好,隻是一想起昨晚的境況,她軟話硬話說遍都沒用,有點被惹毛了。她撈過身側的旗袍,背對著他係好盤扣,摘掉了半落的發簪。
車窗將公路兩側的景色加了一層暗色的濾鏡,依然能瞧出天色明媚,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不斷在路口彙入和流散,路邊橫出的廣告站牌閃著冰冷的光,高樓大廈和樹木在迅速後移。
靜默不過兩分鐘,沈姒整理好衣服,降下了車內前後排的隔板,突然道:
“停車,我要下去。”
“姒姒。”齊晟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沒來由一陣心慌和心煩,麵色沉了沉。
司機沒敢輕舉妄動,從後視鏡裡不安地瞄了一眼齊晟的臉色。
他不準,沒人敢停。
沈姒回視他,聲音悶悶地堅持了句,“你放我下車,我想回去。”
司機裝作沒聽見,車速絲毫不減。
齊晟沒鬆手,麵上覆了一層薄薄的戾氣,氣場有些壓迫人。他向來沒什麼耐性,大約礙著她生病,看了她半晌,罕見地什麼也沒說。
他隻交代了司機一句,“掉頭,去醫院。”
“我不想去醫院。”沈姒瞪了眼他。
齊晟按了按眉心,心頭直拱火,但到底不能對著她發作。他看她堅持,退了一步,“那就跟我回家。”
沈姒張了張唇,想說什麼,最後又咽了回去。
車子一路疾馳,駛向西城的四合院。
一路沉默。
古香古色的四合院,丹青色磚瓦,明黃的琉璃瓦,勾勒著綠剪邊,雕龍畫鳳,單簷卷棚歇山頂,穿過長廊,院內玲瓏石疊,峰巒隱映,流水潺潺。
沈姒跟他回去後,其實沒怎麼鬨騰,老老實實地吃完藥,也沒鬨著去哪兒。
可能是生病的緣故,沈姒神色懨懨的,不怎麼說話,甚至都沒怎麼反抗他,由著他來。她就是看著興致缺缺,自始至終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
老實歸老實,但她狀態讓他感到煩悶和不安。
齊晟出去接了個電話,沒見到人影,聲音沉了沉,“她人呢?”
“沈小姐在書房呢。”家裡的阿姨因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
齊晟勾著領結鬆了鬆,朝書房走去,一把推開了書房的門。
他佇立在門邊,頎長的身形斜倚著門框,五官的側影浸沒在黑暗裡,骨相流暢,讓人一眼淪陷的長相。
人還在。
沈姒半挽了長發,彆了一支祥雲紋樣的白玉簪,一襲鬆綠色的旗袍。珍珠扣、水雲邊,銀灰色的暗紋勾勒,清麗的顏色之下是**誘骨的春光。
她手中提筆,正低著頭練字。
齊晟朝她而來的腳步緩下來,走到她身側,周身的躁鬱和沉冷才散了點,“不待在床上休息,跑到書房來做什麼?”
他漫不經心地看了眼,輕輕一哂,“練了這麼久,字還是不好看。”
沈姒的字其實還說得過去,隻不過小時候懶得在這方麵下功夫,運筆和字形不是刻意練出來的,沒有章法。
是他的評價和要求太苛刻了。
從前他就嫌她的字醜,還抽出過時間教她,不過練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根本速成不了。這幾年除了偶爾抄經文平心靜氣,她也沒怎麼動筆,所以這手字看上去真沒什麼長進。
“筆不好用。”沈姒不太高興地彆開臉。
她的側顏慵懶而清嫵,有一種難以描摹的媚態,就連生氣也是種風情。
借口太扯,他拆她的台。
“你手裡握著的這支,是從拍賣會上一百多萬拍下來的。”齊晟看著她,笑意裡帶了點淡淡的謔色。
這支毛筆是明清時期的東西。
白玉的套管,頂端鑲嵌一枚圓潤的翡翠,青金石螭龍紋毛。
確實是好物件,不過跟她用著是否順手有什麼關係?
“貴也不好用。”沈姒沒好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