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視鏡裡能看到車後幾米處不知何時跟了一輛超跑,是齊晟的車。
沈姒的大腦空白了幾秒。
她差點就以為下一秒要發生車輛加速、兩車追逐,然後歹徒挾持人質,逼停後麵的車輛,拿她威脅齊晟不準報警。然而都沒有,男人像是放棄抵抗了一樣,示意手下靠邊停車。
車子緩緩地停在了路邊。
今晚一係列的變故讓沈姒一頭霧水,但她猜測再多,也不可能跟一個要挾持她的人聊聊他什麼意圖。
她正打算趁此機會直接跑,齊晟直接走了過來,敲開了車窗。
齊晟背立著昏光,麵色不耐又嫌棄,“你有意思嗎,哥?”
沈姒聽到這句,動作稍頓,茫然地抬頭,安分地坐了回去,“哥?”
“這是我二哥,齊樾。”齊晟言簡意賅地介紹完,麵色不鬱地看向齊樾,“你是不是在部隊太無聊了,齊樾?一回來就跟我開這種玩笑。”
他讓人調了各方位的監控,看到車子後座的身影,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沒大沒小的叫誰呢?”齊樾眼皮上抬,眼眸狹長,打量人的時候很有壓迫感,“真跟你開玩笑,你女朋友人間蒸發兩個小時,你都發現不了。”
他就是順道過來看一眼,本來沒彆的意思,結果沈姒誤會了。
以他執行任務的效率和方式,真想綁個人逗齊晟不會這麼敷衍又草率。監控會被提前切掉,車牌號和誰下的手都查不出來,神不知鬼不覺。
也就是小姑娘寧死不屈的樣子特彆好玩,他才順水推舟,等齊晟著急。
沈姒看了一眼齊晟,又看了一眼齊樾,視線睃巡了幾個來回,她麵色複雜,忍不住在心底“我靠”了下。
他一家子是不是都變態?
齊晟不知道沈姒心底的小九九,隻看到沈姒在一旁發呆,以為她沒緩過來。
他繞到沈姒那側,拉開了車門,邊問了齊樾一句“你怎麼會在這時候回來”,邊微傾了身。他一手搭著車頂,一手將沈姒從車內撈了出來。
沈姒在齊晟身後站穩,側了側身子,歪頭看了對麵一眼。
“托你的福,”齊樾也下了車,側頭,以手擋風點了一支煙,“因為有人前段時間雪崩失事,差點死了,軍演剛結束,我就突然接到命令,多了一個星期的假期,順道過來看看你。”
他這人跟齊晟不太一樣,就算是開玩笑,身形還端正得如鬆如列。
煙霧登時彌漫在夜色裡。
齊樾往齊晟身後看了眼,目光冰冷銳利,仿佛能洞察一切,像蓄勢待發的狼,“現在看來有必要提個醒兒,彆什麼事兒都不跟家裡打招呼。”
微冷的夜風在兩人之間竄過,吹散了先前流通緩慢又凝滯的氣氛。
齊晟掀了掀眼皮,麵色沉冷道,“你彆嚇唬我女朋友,她膽兒小。”
“她膽兒可不小。”齊樾聽笑了,“上車不到十分鐘,三次想求救,兩次想逃跑,要不是沒什麼勝算,你女朋友好像還考慮過空手奪白刃。”
“……”
沈姒從齊晟身後冒出的腦袋又縮了回去,沉默地扯了扯齊晟的衣角。
“那你也不能欺負人,”齊晟反手攥住沈姒,懶聲道,“你是不是整天跟窮凶極惡的罪犯打交道,沒時間談戀愛就結了婚,所以見不得我好?”
“虧我剛剛還很認真地琢磨了一下,送什麼見麵禮。你跟我就這態度?”齊樾看自家弟弟拿人家小姑娘寶貝得不行,暗道了一句“沒出息”。
沈姒在齊晟身後摸了摸手鐲,心說見麵禮沒收到,鐲子讓他給脆了。
她的小動作讓齊樾儘收眼底。
“鐲子碎了讓老三賠,反正都是一家人,”齊樾穩身不動,意味深長地看了沈姒一眼,似乎在點她,“不過你哪天跟老三回家,能彆戴就彆戴了,穿旗袍可以,但素淨點才好。”
話隻說到這兒,他的視線挪向齊晟,“你不打算把人領回去?”
“月底,等她比賽結束。”
齊樾微一頷首,也沒評價什麼,隻看了眼時間,“我還有事在身,沒功夫在這兒跟你閒聊,你好自為之。”
沒有什麼兄弟情深的見麵場景,也沒有什麼飯局來把酒言歡敘個舊。
見麵時間很短暫,便匆匆彆過。
-
車子絕塵而去,消失在視線裡。
沈姒這才忍不住拍了拍齊晟的胳膊,感慨了句,“你這個哥哥——”
“經常不乾人事。”齊晟替她補上後半句,光線掠過他漆黑的眉眼,輕寒薄寡,“他以前就那樣,幼稚又無聊,還以為這些年在部隊能改改。”
沈姒腹誹“說得好像你多有人性似的,明明也不乾陽間事”。
“不是,”她擺了擺手,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齊晟,“我是想說,雖然你哥看著挺凶也挺野,但可能軍人都有一種氣場,怎麼看都很好看。”
齊晟沉默地看著她,須臾,低下頭沉聲道,“你誇他是不是欠教育?”
沈姒翹了翹唇角,“我誇你家裡人遺傳基因好,你瞎吃什麼醋?”
感覺到他吻上自己耳垂時,她縮了縮脖子,抬手推他的肩膀,“還在路邊呢,齊晟,你能不能注意著點兒?”
齊晟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呼吸有些不穩,還是不爽,“該誇誰?”
“誇你,隻誇你,我隻喜歡你一個人行不行?”沈姒被他折騰得有些腳軟,胡亂地敷衍了幾句,靠在他懷裡笑得花枝亂顫,“你幼不幼稚啊?”
話音剛落,一陣天旋地轉。
毫無防備間,沈姒整個人被他攔腰抱起,反手扔進了超跑後座。
沈姒反手撐著座椅起身。
不等她問什麼,麵前的陰影壓了下來,遮住了她視線裡全部的光線。
絢爛的霓虹不斷掠過,在此處一抬頭,就能看到黃浦江邊賽博朋克式的建築,恍若滬上的“心臟”,高樓大廈的燈光和來來往往的車流彙成一條條光軌,冷暖色調相撞,夜色繁華。
齊晟在這種時刻從來沒輕重。
沈姒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手腕可能又被綁出了痕跡。
意識朦朧間,沈姒聽到他低沉的嗓音,有點啞,“扯個證吧,姒姒。”
像加了冰塊的低烈度酒,冰冰涼涼的,卻讓人鬼迷心竅。
“嗯?”沈姒沒跟上他跳脫的思維,隻顧著壓抑自己不堪入耳的聲音。
“領證。”齊晟在她身後稍停,被汗水微潤的額發下,眸色沉沉。
“可是,”沈姒根本沒什麼心情思考,大腦都遲鈍了許多,微啜著氣,“你求婚還說得過去,可是現在領證了,家裡不知道,真的不會生氣嗎?”
“沒你想的那麼嚴重。”齊晟喉結上下一滾,說話的時候,力道越來越重,“我爺爺從前槍林彈雨裡過來的,後來帶兵多年,所以看著嚴厲。但他其實脾氣還行,未必會不喜歡你。”
“你確定?”沈姒額頭不小心磕了下,抬手捂了下,很快又鬆開,身子不管不顧地塌下去。她身後的蝴蝶骨微凸,線條優美,“我感覺聽著這麼容易的情節不太符合你家。”
“你亂七八糟的電視劇看多了吧?”齊晟好笑捏了下她的臉頰。
沈姒小聲嘀咕了句什麼,很快被撞散了,含糊不清,齊晟也沒聽到。
“真不去?”齊晟漆黑的眼凝視著她,緩慢地將她鬢角的發絲撥到耳後。他壓製著她幾記狠的,在最後時刻牢牢按住她,“彆那麼緊張,姒姒。”
沈姒的大腦白茫茫一片,腳趾蜷起,她突然分不清他是嫌她太緊張了還是太緊了,話都說不出來。
車子在不知不覺中繞行中環兩圈,最後停在了兩邊。
黃浦江波光如綾如鱗,倒映著這座城市的五光十色。外灘和陸家嘴隔江而望,燈火輝煌,光線如瀑,異國風情的萬國建築和拔地而起的高樓相映成輝。
齊晟低下頭來,貼了貼她的耳垂,嗓音又低又啞地,又重複了一遍。
“領證嗎,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