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晟一把牽過沈姒的手。
月色下不過走了幾步,沈姒肩上忽然一沉,他的外套裹在了她的身上。
潑了墨的夜色暈染下,周圍的一切都像加了噪點的老照片。陰影蟄伏著,光線遊走在齊晟側臉輪廓上,俊朗、冷硬,氣場沉鬱,卻十分惹眼。
“你還真不高興了啊?”沈姒看著他,忍不住想笑,“三哥,你該不會為了這種人就吃醋了吧?”
“你好像挺得意?”齊晟的視線落在她麵上,沉冷又陰鬱。
“沒有。”沈姒迅速否認。
她就是很得意,得意到唇角翹起來的一點弧度都壓不下去。
這份得意就持續到回家。
沈姒甚至記不起來是怎麼開始的,反正從進了門廳開始,輾轉到沙發樓梯臥室地毯浴室,最後才是在床-榻之上。他的手段本來就算不上溫柔,這次格外要命,不管她怎麼哭爹喊娘都沒用。
服了,敢情他真的吃醋了。
“又不是我主動跟彆人表白,”沈姒嗚咽了聲,“變態吧你。”
“彆隨便罵這兩個字,姒姒,我跟你又沒玩得太狠,”齊晟在她身後輕笑,好整以暇地審視著她,力道越來越重,“你還沒體驗過多變態的手段。”
沈姒低頭,掃了眼身前頂端掛著的小鈴鐺,一時無語。
良久,她實在受不住這樣的氛圍和方式,斷斷續續地控訴他,“你,你是不是對正常方式有什麼誤解?你就是借著這個機會欺負我,太過分了…”
“我過分?”齊晟一手攏住她的脖頸,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他低頭貼向她耳邊,漆黑的眼底情緒沉沉,“你今晚笑得不是很開心嗎,嗯?”
汗水從他下頜滴落,莫名很欲。
“我沒有,我是因為你開心,”沈姒太了解他的秉性了。這種時候,她一句話都不會頂撞他,不然被另一種方式頂撞的就是她自己,“我根本看不上小明星和那男的,三哥,真的沒有。”
本以為說幾句軟話就能翻篇的事,橫豎都結束不了,他根本不肯放過她。
她低估他了。
鈴鐺聲片刻不停,隨著他的動作一下一下地晃動,持續響到後半夜。
“取下來吧。”沈姒攀著他的肩膀,靠在他懷裡,薄瘦的後背都微拱起,仰著細頸,低聲求饒了好幾遍,“真的有點疼,齊晟,我錯了行不行?”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時候還考慮麵子,戰線還不知道要拖多長。
齊晟將她的長發撥到耳後,低聲說道,“我們要個寶寶吧。”
“啊?”沈姒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齊晟喉結上下一滾,又問了一遍。
沈姒根本騰不出精神細想,隻有喘息和心跳,沒有聲音。
齊晟擦掉了她眼尾的淚水,看著她發絲儘濕,眸色迷離,像極了默許。他虛搭在她腰上的手忽然收攏,稍一用力按了下去,替她做了主。
沈姒搭在他背後的手,劃下了痕跡,在他的視線下偏開了脖頸。
心跳聲被無限放大。
2
次月,燕京下了一場雨。
四九城的冬天蕭瑟又凜冽,陰沉沉地壓著一片天,是昏昧不明的青灰色,冷風和凍雨帶著烈性的寒,凍得人肌骨皆顫,這時節下雨,還不如下雪片子呐。
沈姒踏進四合院門的時候,腳邊忽然竄過一團黑影,被嚇了一跳。
“什麼東西?”
毛茸茸的小鬆鼠滾在沈姒腳邊,扒拉了下她細高跟前綴著的流蘇。
“不好意思,沒看住這小東西,讓它從後院溜出來了,把您的鞋子都弄臟了,”家裡的阿姨揪著小鬆鼠拎起來,道歉連連,“這是二公子養的鬆鼠。”
“怎麼會想到在家裡養鬆鼠?”沈姒略微好奇,隨意地問了句。
“聽二公子的警衛說,在雲滇邊境執行任務的時候,因為這隻鬆鼠分了神,反而躲過一槍,所以帶回來了。”
阿姨解釋完,“這隻鬆鼠還挺見錢眼開呢,不往窩裡搬堅果,就想著搬寶石,也不怕生,見到亮晶晶的東西就撲。”
沈姒想起齊晟養的那隻藏獒來。
齊晟當初感興趣的那隻藏獒,被養得多金貴,住的是上千萬的豪宅,出門是限量超跑,甚至還配備了專屬的傭人、司機和保鏢,活得比人都燒錢。
敢情這一家子的作派一脈相承。
司機正撐著傘跟在沈姒身後,她倒也沒太當回事兒,攏了下風衣往裡走。
“春如舊,人空瘦,
淚痕紅邑鮫綃透。
桃花落,閒池閣,
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進了第三重院,隱約聽到一段醉心蕩魄的蘇州評彈,《釵頭鳳》。
“奶奶,我好幾天沒來,您也不念叨我?”沈姒朝廊下走去,“我今天可要賴在這裡不走了。”
“你瞧瞧,這丫頭多會推脫。”齊奶奶轉頭跟在座的幾個人笑道,“她自己在外麵忙,還要怪我沒念著她呢,狡猾得跟個小狐狸一樣。”
而後她朝沈姒招了招手,“來,到我這裡坐,我還給你留了好東西。”
“老姐姐,你這就是偏心,”旁邊的人紛紛打趣,“你那幾個孫子孫女來過,也沒見你拿出什麼好東西。”
“偏心那也是因為我這個老太婆高興,”齊老太太笑了笑,麵色慈和道,“沈丫頭比我這幾個孫子都孝順,知道哄我一個老人家開心。這要不是嫁給了阿晟,我也要收個乾孫女。”
沈姒陪著老人說了幾句,將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後,聽到有人問了句。
“你們結婚大半年了,打算什麼時候讓我老姐姐抱上小重孫?”
沈姒嗆咳了下,“這不著急吧?”
她莫名其妙想到上個月,齊晟在最後一刻壓製著她的樣子。
事後她拿著枕頭砸向他,有點委屈地說自己沒反應過來。抗拒小孩倒不至於,她就是覺得自己有時候的心態就挺像個小孩,還真沒下好決心。
而且他那一晚也太凶了。
長輩圍繞著小輩無非就是學業、事業還有婚姻幾個話題,這頭一開,後續話題全圍著這事兒轉。沈姒聽得腦殼都疼,有種過年被嘮叨支配的恐懼。
其實就那麼一次沒做措施,不過算起來,她這個月好像延遲了。
不會這麼巧吧?
沈姒正想得有點出神,聽到齊晟的聲音。前院催著開宴,話題這才結束。
-
尋常家宴,全程都很融洽。
齊老爺子把齊晟叫到書房,沈姒幾個小輩陪著老太太閒話了幾句,夜色深了,外麵涼,也都各自散了。
帝都的夜色旖旎,燈火瀲灩,雲水和亭台樓榭遙相輝映,千年文明的宏偉壯觀震住了紙醉金迷的繁華夜景,氣勢巍峨,讓人望而生畏。
進了臥室,齊晟瞥見了一堆未拆的包裝盒,微微蹙眉,“什麼東西?”
滿地狼籍。
沈姒剛吹完頭發,從裡麵談了談腦袋,笑著說了一句,“你自己拆啊。”
定製的超跑模型。
這玩意兒比跑車還難買,而且汽車總部出的模型往往比跑車原型金貴。
材質就兩種,碳纖維的,或者是純金打造的。不過一套模型涵蓋了齊晟車庫裡的萊肯、科尼塞克、帕加尼、布加迪、蘭博基尼和西爾貝的限量款跑車。
定製這種東西,其實很費勁兒。
頂級跑車多少年才出一款模型,價格都趕上甚至超過一輛真車了。
齊晟沒料到,看了好一會兒,嗓音沉沉地低笑了聲,“送我的?”
他確實被愉悅到了。
從某種角度而言,他喜歡沈姒很乖很軟很順從的樣子,尤其是花心思取悅他的時候,即使以前是裝出來的。
反正他很吃她這一套。
“明天你生日嘛,我要第一個送你生日禮物。”沈姒看他反應沉靜,忍不住問道,“不喜歡嗎?”
“喜歡,”齊晟漆黑的眼攫住沈姒,手指忍不住撫上她的臉頰,指尖下滑了幾寸。而後他捏住了她的下巴,輕輕一抬,“不過姒姒,還不夠。”
“當然還有彆的。”
話音剛落,沈姒忽然被他按在了盥洗台上。
——還不夠。
顯然,她沒精準領會到他的意思。
“你乾嘛啊?”沈姒想躲,卻發現自己完全被他掌控了,動彈不得。
“拆驚喜。”齊晟鬆掉了領帶。
“彆鬨,”沈姒在他懷裡縮了下,“驚喜在外麵,還有彆的東西呢。”
她覺得齊晟這人越來越要命了。
“我隻對你感興趣,”齊晟漆黑的眼攫住她,低頭貼上她的耳垂,輕吻著向下。他的嗓音又低又啞,近乎癡迷,“你才是最大的驚喜,寶寶。”
隻對她感興趣?
沈姒承認自己有被他一句“寶寶”蠱惑到,不過她不太喜歡這種被牢牢掌控的感覺。她攀著他的肩膀,纖細的腿向前一勾,卡住了他勁瘦的腰腹。
“三哥,”她直勾勾地盯了他幾秒,輕笑,“你確定,不是對上我感興趣?”
齊晟掐著她的下巴,漆黑的眼沉冷又淩厲,亮得驚心動魄。
“你今天上杆子找日?”
“會不會說話?”沈姒倒吸了口氣,纖細的手指勾著他的襯衫紐扣,緩慢地把完,“我玩期貨加杠杆,不過港交所最近不穩定,有個人老對著我狙。也不用你透消息,但你教教我?”
她以前也是玩基金和股票居多,沒怎麼碰期貨。
大學雖然學的是金融,不過實際操作和沙盤模擬出入很大。這種事就是該抱大腿抱大腿,畢竟不是誰都有他那種,幾乎像與生俱來的靈敏度和天賦。
他就是現成的外掛,當然要用。
齊晟手勁一鬆,居高臨下地審視了她幾秒,冰涼的手指貼著她臉頰,輕拍了兩下,“原來夫人是有事求我?”
動作很輕,但意態也輕佻。
“你就說給不給嘛。”沈姒按住了他作亂的手。
“給,當然給。”齊晟拇指的薄繭抵在她耳根處,輕輕一揉,不太走心地應了聲。
感覺到沈姒在自己懷裡縮了下,肌膚在顫,心跳和呼吸都加速,齊晟才放過她。他好整以暇地打量了她幾秒,勾了下唇,“不過你打算怎麼求我?”
她眼底的明光儘數被他遮擋。
“是你明天過生日,隻要彆太過分,”沈姒纖眉輕輕一挑,並不怎麼意外,順應了他,“儘興為止。”
她貼近他,又輕又軟地喚了他一聲,“可以嗎,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