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房間自己不清楚麼,”季越東動作不停,“對麵隻有座山,連隻鳥都見不到。”
“可是......可是......”司渺回想一下,他的房間確實如此,可還是有些害怕。在看不到的情況下,緊張和害怕的感覺被無限放大,漸漸演變成難以言喻的刺激,刺激到他靈魂不停戰栗,一度差點昏過去。
事後司渺就是後悔,很後悔。他們去酒店的餐廳吃飯,司渺一階台階要分兩次下,才不至於腿軟到摔下去。
季越東小心的扶著他,後來乾脆直接攔著他的腰,半扶半抱的把他弄進餐廳。
這時劇組正好收工,大家都在酒店吃飯。其他演員看到他倆,友好地打招呼:“嗨季總,小司現在好點了嗎?”
季越東回:“好多了,就是走路需要人扶。”
演員心裡納悶,看不見的話攙著點就可以了,有必要又扶又抱的?
知情人小司尷尬的笑笑,沒說話,也不能說,怕嗓子太啞被看出些什麼來。
季越東點好飯菜,兩人吃到一半,導演和跟組編劇邊吵邊往裡走。看到季越東的瞬間,導演臉色變了變,隨即去前台要了瓶紅酒,拿著杯子坐到他們對麵。
司渺能聽到落座的聲音,但不知道這是誰,捏捏季越東的胳膊。這個小動作自然被導演發現了,笑道:“小司,是我。”
司渺腦袋“嗡”地一聲,該來的還是來了。
“不好意思季總,我不知道你來,”導演給自己和季越東都倒了半杯,
“要麼我該去接你的,自罰一杯。”
導演說完仰頭喝了第一杯,季越東沒阻止。接著導演又道:“道具那邊我沒關照好,傷了小司眼睛,這杯是我給你們兩口子陪不是的。”
話音未落,他乾了第二杯。
“這杯敬季總,因為我劇組的失誤,麻煩你特意跑一趟,”導演舉杯,“我心裡也很難受。”
導演是看著季越東眼睛說的這幾句話,能聽出來語氣誠懇不似作假,司渺踢踢季越東,示意他接下這杯,就讓這事過去吧。
可惜季越東無動於衷,既沒拿杯也沒看導演,繼續給司渺剝蝦,輕描淡寫道:“眼睛被傷的是司渺,你不應該敬我。”
導演有點尷尬:“剛才給你們二位賠禮道歉了,這不是再請求一下你的原諒嘛。”
“征求意見的事不用跟我說,”季越東把蝦小心喂給司渺,“我家大事小事都是他說了算。”
司渺聞言心裡一熱,季越東這句話是給他撐場子呢。顯然導演也沒想到他家竟然是司渺做主,剛才一頓敬酒都選錯了對象。
導演陪著笑又去敬司渺,被季越東以養病為由擋下。導演轉頭想和季越東喝,季越東說自己要時刻照顧司渺,不能喝酒。
總之最後導演這杯酒誰都沒收,司渺雖然看不到,但也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難堪,不想鬨的太僵,在桌子下不停掐季越東腿。
季越東被他掐的沒招沒招的,幾句話把自己的態度點明白之後,給導演找了個台階下。
這樣的處理結果司渺挺滿意,然而季越東不滿,非常不滿。回房間之後司渺躺在床上晾肚皮,他控訴道:“司老師,你下手太狠了吧。”
司渺裝無辜:“啊?”
“全掐紫了,”季越東掐了他肚皮一把,“你看看!”
司渺繼續裝無辜:“我看不到啊。”
季越東:“......”
看不到是吧?
我季東東欺負的就是看不到的。
小司自食惡果,第二天徹底失了聲。
因為有季越東的悉心照顧和“陪伴”,這三天過的很快。第一天“陪伴”太多次,後兩天他們比較養生,一天一次。但花樣一直翻新,司渺好像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原來眼睛看不見......是這麼爽的嗎?
第三天,在屋子裡酒池肉林了太久,司渺覺得自己快悶成蘑菇了,磨季越東帶他出去玩。
季越東被他磨到沒脾氣,他們穿好戴好,跟劇組借了輛雪地摩托,邊看風景邊慢悠悠往雪山的方向開。
在遠處看和在近處看終究是不一樣的,越接近雪山他們越能感受到它的巍峨與聖潔。等到了山腳,太陽快下山了,季越東找個背風的角落坐在地下,把司渺放到自己腿上,仰望天空。
司渺問:“季東東,你在看什麼?”
“等著日落,”季越東道,“應該快了,我給你語音直播。”
司渺點點頭,解開圍巾圈在了兩人的脖子上。兩人就像一對連體嬰,緊緊聯結在一起,怎麼分都分不開。
太陽漸漸西垂,天邊染上一絲暮色,季越東不斷跟他重複:“接近地平線......進入地平線四分之一......一半了......就剩一點點......”
司渺靜靜聽著,時不時點點頭。在光明與黑暗交界之際,他忽然出聲:“太陽落山了。”
季越東笑著親了親他臉蛋,緊接著反應過來,“司老師,你什麼時候恢複的?”
司渺道:“咱們出來之前。”
季越東:“怎麼沒告訴我。”
司渺難以啟齒,他很眷戀這種每分每秒都被季東東照顧的感覺......雖然季東東一直很照顧他吧,但肯定是沒機會被抱著下樓的。
不過故意隱瞞不是好老師該做的事,司老師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錯誤,懺悔道:“對不起,我剛才應該早點和你說的,下次不會了。”
季越東皺眉:“還想有下次?”
司渺:“......沒、沒有下次。”
“其實......”季越東頓了頓,“在這三天中,我曾有一瞬間想過,如果一直這樣也挺好的,你能永遠在我身邊,永遠看不到彆的男人......司老師......”
他蹭蹭司渺鼻尖:“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司渺搖搖頭,沒回答他的話,而是道:“我的想法和你正相反。我還是希望我能看到這個世界。最主要的,是能看到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你。”
有雪花撲簌簌地飄下來,落在兩人頭上、臉上,他們幫彼此趕走這些涼絲絲的小麻煩精,相視一笑。
其實能不能看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早已紮根在對方心裡,深深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