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欽坐在旋轉椅上,他轉回來,將燃了所剩無幾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裡。
“回來了。”
桌子是透明亞克力構造,能夠清楚地看見孟浩欽褲子上沾了一大片黑汙的煙灰,孟浩欽有嚴重的潔癖,每晚上床前一定會洗澡,衣服必須一天一換,很少這麼邋遢。
氣氛嚴肅,無端地教人壓抑。
孟亦舟瞥了一眼地板:“您怎麼抽了這麼多煙?”
孟浩欽沒有著急回答,而是遞出去一根:“我聽老林說你喜歡抽萬寶路,這支是黃鶴樓,你試試,好煙和一般的煙還是有很大的區彆的,試過好的,就不習慣一般的了。”
孟亦舟看著那支煙,不太明白孟浩欽的意思,卻敏銳的察覺出不妙。
孟亦舟半晌沒接,孟浩欽自顧自又點了一根,他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白色煙霧,然後把監控器的錄像帶、私家偵探拍攝到的照片,全都放去桌上。
孟浩欽開門見山:“你二叔結婚那天,來找你的那個男孩,和你什麼關係?”
心臟猛地緊縮,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轟”地炸開。
爆破的碎片一路狂奔,割爛了孟亦舟的語言係統和四肢,叫他喊不了,動不得。
孟亦舟曾經想過跟家裡出櫃的場景,也許是他擁有了屬於自己的事業以後,也許是他第一次站上領獎台,也許是他以個人冠名的代表作接受記者采訪,總之,一定是他能夠主導自己人生的時候。
可目前發生的一切是那麼猝不及防,他什麼都沒準備好,就這麼被迫暴露了真身。
夏末的白晝越來越短,落日墜到房簷,紅得異常刺眼。
孟浩欽坐著,仍然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他的眼神沉得不見一絲波瀾,也沉得像風暴雨來臨前的寧靜。
孟亦舟分不清那雙眼睛裡的情緒是怒還是悲。
不知沉默了多久,孟亦舟喉結滾動,他咽下因為緊張而產生的津液,說:“您都知道了?”
孟浩欽抬眼看著孟亦舟:“我知道什麼?”
輕飄飄的一句話,將孟亦舟推至高山邊緣,往前一躍,可能是萬丈深淵,也可能是另一番天地。他突然產生了一種預感,如果此時不爭取,他就要失去他的愛情了。
孟亦舟沒法再拐彎抹角,他深吸了一口氣,像視死如歸的戰士,開口道:“他叫沈晚欲,是我男朋友,我們在談戀愛。”
孟浩欽看著背脊筆直的孟亦舟,眼神悲憫,就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你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像什麼嗎?”
不等孟亦舟回答,孟浩欽接著道:“幼稚,天真,隻有小孩子才會相信愛情這種事大過天,所有人都會被你們感動,為你們讓路。”
“你真正了解過沈晚欲這個人嗎?知道他什麼家庭嗎?他媽媽有冠心病,外婆精神不正常。他和你在一起究竟是情不自禁,還是彆有用心?退一萬步說,和江月雯談戀愛,彆人看你的眼神隻有羨豔。和沈晚欲談戀愛,你就是被人恥笑的同性戀。一個心智成熟的人,都知道怎麼選才是正確的。”
孟亦舟張口欲辯,孟浩欽卻不給他機會。
“也許在你看來,爸爸說這番話是為了離間你們,舟舟,你被保護得太好了,根本不懂人心有多黑暗,也不知道人性有多惡劣。想想看,如果你不是孟亦舟,而是不起眼的張三李四,沈晚欲還會和你在一起嗎?”
同性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