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投資談崩,周文泰就把一切過失都算到孟亦舟頭上,他要求孟亦舟親自登門賠罪,遭到孟亦舟的嚴詞拒絕後,周文泰又以資金鏈斷裂為借口,把這件事完全丟給劇組,拉到就開工,拉不到就耗著。
不靠譜的班底,過於自我的總導演,沒責任感的監製,每天接踵而來的難題讓孟亦舟應接不暇,好幾次他都想撂挑子不乾了,但是自從畢業以後,不靠孟氏的人脈和資源,根本沒有肯聘用他的劇組。
這部電影孟亦舟目前能接觸到的,唯一的工作機會。
從前不食人間煙火,掉下來以後,才知道幾輛碎銀讓世人慌張是有原因的。柴米油鹽要錢,生活看病要錢。之前的積蓄雖然還有剩餘,但隻要一想到沈晚欲的媽媽和外婆,孟亦舟就是再不情願,也會乖乖去劇組。
眼見孟亦舟日漸消瘦,沈晚欲猜想他工作上應該遇到了很多不如意,可他每次問起,孟亦舟都會找借口搪塞過去。
就這樣,兩個少年各自懷揣著心事,安靜地入睡。
生活表麵上無波無瀾,實則暗流湧動,誰也不知道前方會不會突然拍來一個浪頭,就再也站不起來。
清晨,窗外天色漸白。
沈晚欲呼吸沉重,嘴裡胡亂囈語,胸膛起伏得厲害。孟亦舟從淺睡中驚醒,疲憊地睜開雙眼,下意識從身後摟住他。
“阿欲,阿欲,”孟亦舟的用手心隔在沈晚欲臉頰旁,輕輕拍了拍,“醒醒。”
沈晚欲抓著床單,滿頭冷汗,從光怪陸離的夢中驚醒。
他喘息著看著孟亦舟,片響後,坐起來抱住了他。
“做噩夢了?”孟亦舟抬指撥開沈晚欲額前汗濕的碎發,“夢到什麼了,嚇成這樣?”
沈晚欲隔了幾秒鐘,將汗涔涔的側臉枕在孟亦舟的頸窩上,他努力驅散著夢境帶來的恐懼和恍惚感,緩了口氣,說:“我夢到……算了,不說了,不吉利。現在幾點了?”
“七點半,”孟亦舟拍著沈晚欲的背脊,哄小孩那樣哄他,“夢都是反的,彆胡思亂想啊。”
沈晚欲嗯了一聲,他轉頭看向窗外,發現下雪了。
對麵的房簷上蓋了厚厚一層雪白,枯葉掉落下來,淩亂又沒什麼美感。
大四基本沒有課程安排,沈晚欲進了一家剛成立兩年的影視公司實習,但每周四上午,他都會回學校,去旁聽戲劇解析課。
講台上,教授大談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以往沈晚欲上課認真專心,今早卻如坐針氈,《奧賽羅》《麥克白》左耳進右耳出,眼皮也跳個不停。
趙奕發現沈晚欲臉色蒼白,坐立不安,小聲問道:“你怎麼了?生病了?”
沈晚欲揉了揉微微發腫的右眼,說:“我眼皮一直跳,從今早開始就沒停過……不行,我得回家一趟。”
沒由來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沈晚欲坐了幾分鐘實在坐不住了,他讓趙奕幫忙打掩護,自己偷偷從後門溜出去。
匆忙坐上去往稻北巷的那一趟,車子停下時,雪越下越密,地上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快接近家門口的時候,突然傳來幾聲孩童的尖叫驚呼,不好的預感瞬間擊中沈晚欲,他仿佛就聽到了骨骼裡血液突突跳動的聲音,他撥開人群,衝到水果店外,卻看到一灘刺目的暗紅鮮血淌遍了潔白雪地,旁邊是碎成一塊又一塊的玻璃渣。
現場人潮湧動,混亂不堪。
護士抬著氧氣瓶,醫生忙著做心肺複蘇,警察在四周疏散人群,警笛聲響徹天際,救援算很及時的了,但五分鐘後,醫生宣布傷者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