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兒竟一步一步靠近,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確認沒有危險才低下頭,飛速喙了一口。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機輪轉動的“哢擦”。
梁斌回首,看到了舉著相機對準這邊的葉以安。
“你彆動,”葉以安說,“這角度特好。”
相機定格,拍下一隻羽翼鮮亮的鳥兒和回頭時略顯驚詫的梁斌。
因為這張意外拍下的照片,他們認識了,之後更是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葉以安想當演員,高考前夕他報名了電影學院,可惜他遠在加拿大的母親不同意,非要他出國,他是單親家庭,隻有這麼一位至親,權衡利弊之下不得不放棄國內的學業,遠赴異鄉。
那張偷拍的照片,葉以安用相框裱起來,當離彆禮物送給了梁斌。
“我走了,”葉以安笑了下,突然伸長手臂抱過梁斌,低聲跟他講,“下次見。”
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輕顫,躊躇良久,梁斌始終沒有抬起來,最後隻說了一句:“保重。”
葉以安走了以後,梁斌一直搞不清為什麼總是憶起他籃球場上燦若驕陽的微笑,憶起離彆的擁抱,直到某個平常至極的下午,從學校回家的路上,他偶然看見商場的櫥窗裡擺放著一個相框,跟葉以安送他的那個很像,就在那一秒鐘,梁斌猛然反應過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也許就叫做心動。
梁斌沒想過同樣隱秘的悸動有朝一日會再次與他正麵相逢。
大三那年夏天比以往都熱,空氣濕潤,熱意籠人一身。
廣播裡循環播放的校園民謠合著藏在草叢裡的蟬鳴,結束下午的專業課,梁斌不緊不慢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同學。”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清亮好聽的男聲,發音標準,猶如樹蔭裡流動的嫩綠。
“送你。”
梁斌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青春帥氣的臉龐,和他手上躺著的一張拍立得相紙。
“隨手拍的,”那男生彎下眉眼,笑起來,梁斌注意到他有一顆不太明顯的小虎牙,“你這頭發還挺酷。”
“謝謝,”梁斌接過相紙,看了他掛在脖子前的電子裝備,“你是......攝影師?”
“不是,我就一學生,視覺係的,”男生舉起相機晃了晃,“我叫李翹。青李的李,翹楚的翹。”
梁斌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萬頃晚霞橫鋪天際,餘暉從樹冠縫隙中漏下來,橘色光斑投影在李翹挺直的鼻梁上,他移開視線,伸出一隻手:“梁斌,橋梁的梁,濟濟斌斌的斌。”
剛寒暄了幾句,綠蔭道那頭就湧來一群渾身名牌的男孩子,像影視劇裡常見的紈絝小公子。
人群裡有個剪寸頭的男生笑著撲到李翹身後,一把勾過他脖子:“又蹲這泡妞,每次都來這招,假裝拍了人照片再轉手送出去,一來一回就認識了是吧。”
李翹身子被慣力勾得歪了一下,他就是單純喜歡攝影,無聊的時候會拿著相機到處拍,確實送過一兩個女孩相紙,但絕對沒有撩妹的意思。李翹麵上笑得吊兒郎當的:“少胡說了,哪來的姑娘讓我勾搭。”
這兩人互相打趣著,勾肩搭背地越走越遠,梁斌看了眼那抹頎長的背影,又低頭看向相紙。
傍晚,斜陽,茂樹,對麵建築恢弘的教學樓映在緋麗的餘暉中,橘紅暈著翠綠的光線,梁斌很久沒修剪的頭發垂到肩頸,半紮起來,下巴上還有沒刮乾淨的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