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番變故驚到的翠芝忍不住眼睛微微瞪大,趕忙幾步上前伸出胳膊扶著身子還不太穩的鈕祜祿氏,待將主子的身子扶正,就迫不及待地蹲下身子想要查看一下鈕祜祿氏的腳踝。
雖然她知道在眼下的場合中,這樣子的做法顯得有些失禮,但在她心目中小主的安危才是一等重要的,自家主子腳下穿的花盆底鞋那麼高,倘若這要是在萬壽節前夕崴了腳,小主先前的努力不就白費了?而且這傷筋動骨一百天的,小主可不就沒法伺候皇上了嗎?
鈕祜祿氏看著眼前身材挺拔,氣質如蘭似竹的俊秀男人,心臟砰砰狂跳的厲害,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碰到他。
她拚命地穩住自己心神,微微側了下身子阻止翠芝想要輕輕揉捏她腳踝的動作,戴著漂亮水滴形狀碧玉耳環的柔嫩白皙耳垂已經染上了一抹淺淺的粉紅,她低下頭輕輕對翠芝說道:“我沒事,你先站起來吧。”
抬起頭的翠芝剛好和鈕祜祿氏的視線對了個正著,不由地一愣。
主子的神態怎麼這般不對勁,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向來穩重知禮的主子眼神中透露著如此顯而易見的慌亂。
尚且來不及細想的翠芝又仔細看了看主子確實還能夠走路,也就是說沒有受傷,心底那口氣也徹底鬆了下來。
以後無論如何她可是都不敢讓主子自己一個人走在前麵了,主子還是牢牢被她扶著才靠譜啊!
看到眼前長相秀麗、儀態不俗的女子明顯一副宮妃的打扮,納蘭性德就忍不住有些頭疼,他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這中情況。
他剛剛走到距離月華門約莫有一米遠的地方,就聽到月華門外兩個小太監高聲喊:“給小主請安。”
知道有宮妃到來時,納蘭性德就準備先行避開了,還未等到他轉身,下一秒這門外匆匆進入的女子就腳下一滑直接撲到了自己懷裡。
看著女子明顯一副慌亂不知所措的樣子,納蘭性德知道怕是自己這個外臣嚇到這位小主了,隻好硬著頭皮深深彎腰衝著來人行了一個拱手禮:“小主恕罪,都怪奴才行事冒失不慎驚到了小主。”
聽到納蘭性德這般宛如對待陌生人一樣冷靜自持的話,鈕祜祿氏原本臉上生出來的緋色瞬間消退變得慘白。
跟在後麵幾米處的梁九功看到眼前這幕也被驚到了,這遏必隆大人第一任的嫡福晉覺羅氏和納蘭公子的額娘都是英親王阿濟格之女,鈕祜祿庶妃雖說是側室舒舒覺羅氏所出,但也勉強算是納蘭公子的表妹了。
這宮裡的後妃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壓根就是不能和外臣見麵的,更彆提和外臣有何身體接觸了!
看到納蘭性德一臉羞愧發紅的俊臉和明顯不認得鈕祜祿庶妃的樣子,而鈕祜祿氏也是“嚇”得一臉慘白的臉色,兩位可都是皇上看重之人啊,絕對不能在這麼多奴才的眼皮子底下傳出來些什麼有的沒的!
思及這些,梁九功忙幾步上前站到兩人中間搖搖手中的浮塵隔開他們倆,笑著打哈哈道:“這該死的灑掃奴才們慣會偷懶,瞅瞅這裡、那裡可都是灰塵,竟然敢不好好清理地麵都險些害鈕祜祿小主跌倒了。”
梁九功邊說邊用一雙銳利的雙眼環顧著周圍的奴才們,被梁九功眼神掃到的人都紛紛低下頭。
“等雜家忙完手上的差事,定會去好好查查今日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小兔崽子當差的,雜家定要好好罰罰他。”
聽到梁總管這般說的小太監們趕緊悄悄後退離開了這裡,去彆處乾活了。
看到這圍在門邊借機看熱鬨的人都散開了,梁九功又笑嗬嗬地對著納蘭性德拱手行禮道:“今日可真是多虧了納蘭公子替奴才們扶住鈕祜祿小主啊,這萬一小主要是受傷了,怕等會兒皇上可就得狠狠賞奴才一頓板子了。”
聽完梁九功的話,納蘭性德忍不住朝著他感激地看了看。
又看到眼前身穿一襲粉白宮裝,上麵還用銀線繡了好幾朵他喜歡的玉蘭花的恬靜少女還是臉色發白的樣子,納蘭性德就忍不住在心底狠狠罵了自己幾句,然後再次深深俯身給鈕祜祿氏作揖謝罪。
鈕祜祿氏看著眼前芝蘭玉樹、儒雅俊秀自己曾朝朝暮暮惦念了好些年的年輕男人,不僅衝著她自稱奴才還一點兒都沒有認出自己的樣子,內心深處原本堅不可摧最隱秘的一個角落瞬間坍塌,破了好大一個口子呼呼地往裡麵灌著冷風,即便頭頂就是暖融融的太陽,但她卻覺得遍體生寒。
幼時匆匆一麵,她就將他深深記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