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玉柔坐在圈椅上,歪著腦袋對著玉佩笑個不停,還不時地將玉佩舉起來放在側臉上貼一貼。
站在門口守著她的大宮女見狀,嚇得雙腿顫個不停,她知道大佟嬪的腦子真的是出問題了,有時候一陣子情緒低落地想要偷偷自殺,有時候一陣子情緒又高昂激動的厲害,兩種極端的情緒來回切換,她之前未進宮前在民間見過這種瘋子,就是精神出問題了!但是她不敢說,即使說出去也沒人相信,隻能獨自忍受著恐懼小心地在一旁伺候著。
和大佟佳氏一樣覺得晴嫣肯定會在生產中出事的人還有小鈕祜祿氏。
自從申時末她得知這個消息後就一直坐在內室裡苦苦思索,即便杜嬤嬤查出來當初小赫舍裡氏未曾在那兩樁聯姻婚事上動手腳,但她還是打從心眼兒裡覺得那回算計自己被皇上禁足的人肯定是皇貴妃。
平常儲秀宮好似一圈鐵桶似的連水都潑不進去,這次她覺得總算讓她找到可以下手的機會了。
酉時四刻,天色稍稍有些暗了,杜嬤嬤拿著好幾根蠟燭走進來準備點燃照明,看到她們家主子竟然在椅子上坐了這麼久,忙上前說道:“主子,老奴還以為您在十阿哥的房間裡呢。”
小鈕祜祿氏聽到乳母的聲音也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抬起胳膊衝著她招了招手。
杜嬤嬤看見後趕緊幾步上前俯下了身,待聽完鈕祜祿貴妃在她耳畔處說的話後,她眼睛瞬間瞪大,語氣急促地低聲說道:
“娘娘,這不好吧?倘若真的把這話給說出去了,後續情況如何就不是我們能控製的了。”
“嗬,嬤嬤我們難道對她下手了嗎?對她肚子裡的孩子下手了嗎?”
小鈕祜祿氏按著木質扶手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著有些酸澀的腰身,對著自己的乳母挑眉詢問道。
杜嬤嬤搖了搖頭。
“這不就得了,我們這也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當初她能用語言的力量讓本宮吃了那麼大的虧!本宮怎麼就不能禮尚往來了?再者她不是位同副後的皇貴妃了,我們這也算是幫她提高知名度了,何錯之有呢?”
“是,老奴明白了,老奴這就去找眼線。”
杜嬤嬤猶豫再三還是緊咬了一下牙齒,按照她們家貴妃娘娘的意思下去準備了。
待心腹乳母離開後,小鈕祜祿氏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她就是要讓小赫舍裡氏這回沒有退路,這肚子裡的孩子即便她不想生,也得生下來……
晴嫣半點兒都不知道她懷孕這事讓後宮裡破防了多少人,等到她喝完張太醫給她煎的安胎藥後就覺得眼皮重的厲害,沒有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戌時初,窗外的天色暗下來了,守在床邊的父子三人看著晴嫣睡熟了,康熙就帶著倆兒子離開了內室,讓白露守著皇貴妃好好休息。
“小四不如你今晚上和孤一起睡吧?”
胤礽牽著小四的手走到外麵的大廳裡,看到小四眼睛都哭腫了,有些心疼地說道。
小四聽到這話就將腦袋給搖成撥浪鼓,嗓子沙啞地說道:
“不用了太子哥哥,我今天上午通過結業考試了,未來幾天都不用去讀書了,我想在這兒守著額娘。”
“你額娘不用你來守,你隻要把你自己照顧好就行了。”康熙看到四兒子這般孝順,非常欣慰地拍著小四的肩膀說道。
胤礽聽到小四這話,也不再勸他了,如果不是他的年紀真的不合適再在後宮裡留宿了,他也是想重新搬回儲秀宮後院的主殿住到姨母生產,好好守著姨母呢。
“梁九功,你去給在小廚房裡煎藥的張太醫說聲,讓他完事兒後再去趟乾清宮,朕還有事兒問他。”
康熙對小四說完話之後又側過臉對著站在身旁的梁九功吩咐道。
梁九功聞言忙頷了頷首,快步離開了大廳。
康熙和胤礽又交代了小四幾句話,緊跟著父子倆就一道離開了儲秀宮。
戌時末,窗外明月高懸。
康熙沐浴完頂著散開的發辮,穿著一身單薄的明黃色寢衣盤腿坐在龍床上,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目光沉沉。
差不多整整忙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張太醫拖著疲憊的身子輕手輕腳地被梁九功給帶到了內室,看到這裡除了龍床上的皇上外,什麼人都沒有,心下明白皇上必定是有見不得人的事情要交代他了,他心中不由有些發苦。
果然下一瞬他就感受到了皇上投在他身上犀利的目光,聽到皇上低沉地說道:
“掌院,你老實告訴朕皇貴妃肚子裡的孩子你究竟有多少把握是雙胎。”
張太醫低著頭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地低聲回答道:“回皇上的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微臣覺得皇貴妃肚子裡的孩子十成是雙胎,皇貴妃身姿苗條現在還沒太顯懷,等到再過一個月即使微臣不說,您到時候也能夠看出來,那肚子肯定要比正常人的肚子大一圈的。”
聽到這話,康熙手上轉動玉扳指的速度更快了,周身的氣息變得更加低沉,過了半晌才開口問道:
“現在皇貴妃肚子裡的孩子才兩個月大,若是朕讓你悄無聲息地把孩子給打掉,但又不能讓皇貴妃給覺察到,還不能損害皇貴妃的身體你可能做到?”
張太醫聽到皇上這話,眼皮子控製不住地狠狠跳了跳,覺得從中午起自打他在儲秀宮裡給皇貴妃診出雙胎的脈象後,一直高高懸空掛在嗓子眼兒裡的大石頭也“啪”的一下子總算是又落回他肚子裡了。
他在儲秀宮小廚房裡煎藥的時候就尋思著皇上若是不想以後在後宮裡真的出現“雙胎因為其中一個孩子體弱,到時候一死一生”的不詳局麵,亦或者是“一失三命”的大凶之兆的話,長痛不如短痛,最好的方式就是趁著眼下胎兒月份還不大時,讓皇貴妃彆有機會生下肚子裡的孩子。
意識到自己猜中皇上心中想法的張太醫強迫自己穩下心神,而後將身子又往下俯了俯輕聲說道:
“皇上,微臣有把握讓皇貴妃在鳳體不損的情況下流掉肚子裡的胎兒,也能讓人發現不了破綻,不過。”
“不過什麼?”
康熙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張太醫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細密汗珠,聲音略微發顫地低聲說道:
“皇上您也知道微臣曾經對您說過,即便有人從那前朝密藥中福大命大的熬過來了,但是以後想要受孕也極其不易,皇貴妃現在能夠成功懷有身孕本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若是,若是這回您真的讓皇貴妃墮了胎,怕是這輩子皇貴妃再也不會有懷孕的機會了。”
康熙聽到他這話,瞳孔一縮仿佛被人迎頭給潑了一大盆加冰塊的涼水一樣,心裡拔涼拔涼的,他隻是不想要小赫舍裡氏去用性命做賭|博去生下這個危險性極大的雙胎而已,還是希望能夠和小赫舍裡氏有個長得像他們倆的親生骨肉的,想到下午時,小赫舍裡氏懷孕了都還放不下北五所的事情,就覺得糟心的厲害。
她對彆人的孩子都能那麼疼愛,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他可沒本事覺得這種事情能夠瞞小赫舍裡氏一輩子,假如哪一天她要真是知道自己暗中墮了她的親生孩子,他都不用想,那女人必定會真的和自己撕破臉皮、拚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