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放下手中的批紅的朱筆,拿起搭在一旁木架子上的濕潤白汗巾擦著手,看到胤礽已經動手將紅木食盒的蓋子給打開了,他就身子前傾好奇地往裡麵瞅了一眼。
看到裡麵的月餅很小,基本上和雙胞胎胖乎乎的小手差不多大,但是數量明顯不少,足夠他吃一頓的了,不僅如此,每個月餅上用模具壓出來的花紋都不一樣,顯然是口味各不相同的。
他不禁將背往後靠了靠,一臉閒適地倚在椅背上,嘴角上揚,愉快地說著:
“保成啊,看來你姨母對朕很用心呀,特意取了不同口味的月餅拚成一大盤讓你大老遠的從北麵的儲秀宮裡給朕帶過來。”
胤礽正尋思著該從哪裡起個話題,給他汗阿瑪提推廣西學的事情呢,冷不丁地聽到他汗阿瑪這般自我感覺良好的話,端著白釉菊花細瓷盤的右手不由一頓,擺放在邊緣的幾個小月餅順勢就打算往下滑落了。
心情正好的康熙看到胤礽的動作,連忙抬起胳膊,用大手護在了盤子邊沿兒將想要往下滑的小月餅都給儘數擋了回去,同時伸手接過菊花盤,將整盤月餅都放在了自己麵前,對著胤礽笑罵道:
“保成,瞧你長這麼大了,做事還是毛手毛腳的。”
梁九功這時也用紫檀木托盤端著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從隔壁的茶房匆匆走了過來,看到坐在禦案旁的皇上已經抬起手拿了一塊顏色偏白、表麵撒著白芝麻的月餅放到了嘴裡,他忙輕手輕腳地踩著三級台階從側麵走了上去,將散發著清雅茶香的溫熱碧螺春放在了禦案一角,方便康熙搭配著月餅一起喝,隨後就貼心地開始動手整理帝王已經批改好的奏折。
胤礽的眼神很好,視線一移,恰巧瞅見梁九功手中拿著的一本黃封奏折上用工整的正楷寫著短短一列話:
【康熙一十一年八月初十,叛賊鄭克塽帶著部下們領頭歸降大清,向施琅將軍上繳了延平王的印信,同意剃發易服,以後向朝廷恭敬地俯首稱臣。】
看到這個後,他才搞明白,為何明明來自寶島的軍情折子很多,但他汗阿瑪卻顯得極其悠閒,半點兒都不鬱悶的模樣,他忙指著梁九功手裡的奏折驚喜地說道:
“汗阿瑪,孤瞥見梁公公手中奏折上麵寫的內容了,鄭克塽歸降大清了,這是不是就說明寶島已經被咱大清給收回來了?”
康熙嘴裡正在咀嚼著甜而不膩的香蕉蜂蜜芝麻餡兒的月餅,聽到胤礽的話,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立刻意氣風發的爽朗笑道:
“是啊,施琅是個能乾的,他本就和鄭氏家族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又對寶島的地理情況非常熟悉,他指導的海戰最後打勝了,朕用了一十一年,總算是將寶島給收回來了。”
康熙有些感慨地說道。
胤礽聽到這話,也忙激動地點了點頭,他如今也聽過師傅們講給他的朝堂形勢,康熙元年自從他汗阿瑪登基起,朝廷就一直和鄭氏家族在扯皮,從和平談判演變到最後的武力收回,不得不說這個過程真是太不容易了。
“汗阿瑪可真厲害啊,收回寶島是功在千秋的大政績。”
胤礽的一雙瑞鳳眼亮晶晶地看著身旁的康熙,難掩崇拜地說道。
康熙十分受用他寶貝兒子這種直白的誇獎,又伸出手從白釉菊花盤中摸出來了一塊鹹蛋黃口味的酥皮月餅,放在嘴裡輕輕咬了一口,就掉下來不少脆渣,他伸手拍了拍掉到胸前的月餅渣子,而後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對著站在身前的胤礽說道:
“保成啊,鄭成功倒是個心係大明的忠臣,雖然他的立場與咱大清不和,但他能將荷蘭人從寶島上趕跑,就是收複寶島的頭號功臣,朕將他視作一個英雄看待。”
“可好竹偏偏出了歹筍,他的兒子鄭經反倒是個奸佞、生性狡猾的”,康熙將手中剩下的最後一口鹹月餅塞到嘴巴裡,嚼完咽下去後,從雕花圈椅上站起來,活動著僵硬的脖頸冷哼道:
“倘若他不在撤三藩的時候與耿精忠、吳三桂他們勾結,給朕渾水摸魚,增添麻煩,朕保不準也就同意了他說的不剔發、不易服、帶著鄭氏後人們永守寶島的心願,畢竟寶島遠遠懸於海外,眼下民間百姓們的數量也遠遠不到需要移居寶島的地方,朝廷對那邊不熟悉,治理起來不方便。”
“朕讓他們鄭氏繼續窩在上麵也行,可那鄭經千不該萬不該說想要效仿琉球、朝鮮,讓寶島成為大清的藩屬國,這是絕對不能同意,觸碰朕底線的事情,朕因此才會在前年鄭經死後,下狠心,命令施琅、姚啟勝不惜任何代價武力快速收複寶島。”
“對對,汗阿瑪說的對,咱大清一點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