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不知道陳見昀抽的什麼風, 她好好地做她的任務, 還“獻身”了,這時候他才來說要讓她回去?
要是原先的馮蓁在這裡,大概有可能喜極而泣, 而她,隻想狠狠揍他一頓。
方曉像是有些茫然地看著陳見昀:“為什麼你不早點過來?現在走了……我不就被韓序白睡了嗎?”
方曉直白的控訴好像直往陳見昀的心口插了一刀, 他來找方曉,不是沒有猶豫遲疑的,直到現在他還是不太確信自己做的事是不是對的。
他也覺得很奇怪, 明明送她來時他沒有半分不忍,可在韓序真的把她帶走之後,他卻睡不著了。
這一切,好像是從她一腳踩上老虎頭開始的。
陳見昀忍下心中煩躁,握緊她的手說:“沒關係, 我不介意。”
方曉心裡冷笑, 你不介意, 我很介意啊。
“真的嗎?”她好像不敢相信似的說著,摸上了自己的腹部, “可是韓序不知節製,我可能已經懷上他的孩子了,這樣也不要緊嗎?你真的願意讓它叫你爸爸嗎?”
方曉這一招無中生孩上回就奏效了,這回自然更是讓陳見昀心底一沉,恨不得把韓序撕碎了。
“我上回已經說過了,我願意的。”陳見昀忍著怒意順著她的話說, 他知道,萬一她真的懷上了韓序的孩子,他會想儘一切辦法,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打掉它!
方曉聞言,做出一副猶豫的模樣。
不過,她猶豫的是,該現在就揍陳見昀一頓,還是假意跟著他走,在沒有護衛的地方揍他一頓。
前者不可取,她一旦動手,就處於被動了。
後者麼……
陳見昀說:“蓁蓁,我說的話,你還信不過嗎?你先跟我走,後麵的事,你不用擔心。”
方曉一臉感動地看著陳見昀,隨即又擔憂地說:“那……韓序那邊怎麼辦?他如果知道是你帶走我的,恐怕就會懷疑你曾想對他不利了……”
聽到方曉還在擔憂自己,陳見昀一直灰暗的心情稍微好過了一點。
他甚至有些扭曲地想,韓序得到了她的人,可還不是得不到她的心?她的心早已經被他占有。
要說他有多在乎馮蓁,其實也說不上來,但昨晚在角鬥場的那一幕,確實給了他一種心靈上的震撼,他起初還厘不清這種感覺,輾轉了一夜,然後在某個瞬間,突然感覺到了充斥胸腔的妒意。
因為並不想多生枝節,馮蓁在他那的半年裡,他從來沒碰過她,有意的親近也顯得若即若離,保持在一個恰到好處的度。他現在是真有些後悔,後悔那時候顧慮太多,讓韓序先得到了她。
什麼計劃不計劃的,他打算先擱置,以後有的是彆的機會,但馮蓁,他現在就必須帶回去!
“這個你不用擔心,懷疑隻是懷疑,平津城也不是他說了算,他又能怎樣?”陳見昀說,“你的所有權交接還沒完成,他現在還不是你的主人。”
方曉點點頭,她想起現在馮蓁的所有權還在競技場,昨天韓序才把她帶出來,手續確實很有可能沒走完。當然,對於一個大佬來說,手續沒走完根本不是問題,但若是有另一個大佬橫插一腳,手續沒走完就是個很重要的問題了。
方曉看著陳見昀那好似深情的模樣,心裡想他究竟在玩什麼。
失去了才知道真愛是誰這種事,她其實不怎麼相信。但她也確實想不通,陳見昀突然現身要把她帶走是什麼意思。陳見昀培養馮蓁,就是為了讓馮蓁到韓序身邊刺殺韓序,現在計劃終於成功了一大步,他卻要中止計劃。
怎麼想都覺得這裡頭不太對勁。
方曉說:“那……是不是以後,我都不用再麵對他?”
陳見昀一怔,他好像從她的欲言又止中看出了什麼。
方曉抬起雙眸充滿依賴地看著陳見昀,眼裡似乎還帶著幾分恐懼:“他在床上時……很可怕,很殘忍……如果你帶我離開了,我不想再見到他。你可以答應我,無論他給出什麼條件,你都不會再把我交還給他嗎?”
方曉在拖延時間。
科學院是公共設施,不屬於任何一個奴隸主,所以不管是韓序還是陳見昀,來的時候都會帶上足夠多的護衛。她想,陳見昀的到來瞞不過韓序,韓序應該會過來的吧?
她現在又不能把陳見昀揍一頓,自然就不想跟他回去,跟他回去她還要裝作馮蓁原來的樣子,太累,還是待在多少知道點她真正性格的韓序身邊更舒服點。
“我答應你……”
“陳議長,你是打算從我手裡搶人嗎?”
陳見昀的話才剛開了頭,不遠處便傳來韓序帶著冷意的好聽嗓音。
時間回到片刻之前。
當方曉離開會客室,與衛移躲走廊另一邊說話時,原本在內間的韓序便從耳機裡將她和衛移的話一字不漏地聽去了。
竊聽器就藏在那雙高跟鞋中,因為位置的問題,收進了一些雜音,但依然能將二人的對話準確傳遞。
她裝他助理的態度十分嫻熟,他聽著她說什麼“個人私密時間”時曖昧的語氣,沉下臉的同時又有點想笑。
她究竟怎麼在外麵說他跟她的關係?
他確實很好奇了。
等衛移說出他找來的目的之後,韓序眼眸一沉,衛移的實驗,確實引起了他些許興趣。
等後來方曉主動提出要跟衛移去他的研究室看看時,韓序本就一直在的懷疑又冒了頭。
她果然彆有目的。
隻是,在韓序準備跟出去時,護衛來報,說是陳見昀帶著人來了。
韓序跟方曉之間的信任,本就脆弱得不堪一擊。方曉借機出去,陳見昀來了,這兩件事的同時發生令他不自覺地握緊了製服口袋中的控製器。
一股憤怒在他胸腔中鼓噪。
耳機裡是方曉與衛移的對話,他卻聽得心不在焉,緩緩用手指描摹著掌心控製器的形狀。
然後他突然聽到方曉驚呼了一聲“韓議長”,這聲音讓他險些從椅子上站起來。
沉默數息之後,那頭隻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是乒乒乓乓的細碎聲音,也不知是什麼情況。
當韓序聽到陳見昀的聲音從耳機裡傳出來時,他不禁抿緊了唇。
——我來接你回去。
聽到這話,韓序的嘴角便不自覺地勾了起來,那笑容裡的寒意令人生怖。
他的手從製服褲子口袋裡取出時,掌心躺著的正是被他把玩許久的控製器。
這是引爆藏在那雙紅色高跟鞋中的炸彈的控製器,隻要他打開上麵的塑料蓋子,輕輕按下裡頭的紅色按鈕,強烈的爆炸就會讓處於爆炸中心的二人屍骨無存。
韓序打開了塑料蓋子,大拇指輕輕按在了那紅色按鈕上。
每一次方曉問他,他究竟要怎麼對付陳見昀時,他都避而不談,不是因為他沒想好,而是因為這計劃早在他得知陳見昀對他的暗殺計劃後就成形了,隻是卻不能告訴她而已。
就像他身邊無法接近,陳見昀身邊也很難安插刺殺者。隻有陳見昀自己安排的刺殺者,才能接近他。而且,平津城除了他和陳見昀,還有褚刑以及大大小小的奴隸主,他不能讓自己成為眾人之敵,那就必須撇開殺害陳見昀的嫌疑——至少明麵上得撇開。
他手中早準備了無數證據證明馮蓁是陳見昀派到他身邊來刺殺他的,而如今,陳見昀與馮蓁在一起時,被她身上本是用來炸死他韓序的炸彈炸死了……這種“意外”,難道不正是自作自受嗎?
所有的一切,早在最初就已安排好,唯一的變數,就在韓序沒想到他從未在乎過她本身的女奴隸,是如此與眾不同。
她挑釁他時眼裡的神采,她在角鬥場上時的專注,她打昏老虎時的張揚驕傲和對所有人的蔑視,她獨自放鬆休息時的慵懶,她四肢舒展時的性感,她從差點被淹死的窘迫中逃離後的尷尬與慶幸……
她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