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2 / 2)

十貫娘子 老草吃嫩牛 10506 字 9個月前

陳大勝搖頭:“皇爺滿嘴是泡,今兒夾角都沒人敢去,就都站了一整天,可餓死我了,這都多久沒挨餓了。”

坐在一邊的七茜兒依舊是一副利落樣兒,她肚子還沒有顯,就是感覺到硬硬的。

聽到陳大勝說挨餓了,她就說:“不然,明兒給你帶點充饑的上去?”

陳大勝卻搖頭道:“皇爺這兩天也吃不進東西……”

不待他說完,佘青嶺便重重放下筷子哼道:“嗬~他活該,我早就說常免申那邊戰線不易過長,國力不可消耗過分,可命九思堂緩緩滲透,他也不聽,非要光明正大打,難不成兵者詭道,那個詭真是鬼祟?這幫子死讀書的害人不淺!好了,這一折騰就是四年,老本都沒有了,我看他該如何是好!”

心裡怒火頓生,他站起來便大步出去了。

七茜兒很少看到爹發這樣的火,便走到桌邊坐下,給陳大勝的飯碗裡添一點湯水,他喜歡湯泡飯。

“爹很少這樣發脾氣。”

陳大勝點頭,有些心情沉重道:“今日加急,邊關又有兩城失守,坦人……”他表情有些猙獰道:“坦人屠城了。”

說完,這人低頭又呼啦呼啦吃了比往常多最少三倍的飯。

這是從前落的毛病,每次臨戰之前都當是斷頭飯在吃。

陳大勝想戰!

七茜兒看他這樣,心情卻十分微妙,要知道,這一站其實是陳大勝失去兄弟的初戰,可上輩子大梁卻沒有這般狼狽,那叫上官翼之的手裡有猛將,就強拉戰局,與東坦西坦人互相損耗兵力,而陳大勝的兄弟便一個一個的消逝,他自己二十年歲月,連他這條命都砸在邊關了。

七茜兒摸摸肚子,也是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她是大梁人,是不喜歡屠城這個詞彙的。

誰知道失去那六個城池裡,有多少老太太,又有多少安兒。

這夜,很回避進宮的佘青嶺,就主動入了大梁宮。

他進去的時候,皇爺正在殿內喝悶酒,蕭貴妃與曹皇後不放心,就在偏殿等著。

.看到佘青嶺便齊齊鬆了一口氣,她們站起來與裡麵告退,並告知皇爺佘青嶺到了。

卻不想,一件重物砸在門上,皇爺在裡麵怒吼道:“叫他回去!朕沒有笑話給他看!!”

曹皇後沒有帝王寵愛聞言臉色便白,蕭貴妃卻有膽子,拉著她就走。

待周圍人都走了,佘青嶺才背對著殿門慢慢坐下。

沒多久,張民望捧著托盤給他放下一壺酒。

這對兄弟便一個門內,一個門外的開始喝了起來。

一壺酒下肚,佘青嶺的聲音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說:“陛下也是頭一回做皇帝,不賴你……”

殿內人被嗆住,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佘青嶺的語言懶洋洋的,很是放得開:“人生下來就是來世上吃虧的,吃虧多了以後就懂了,坦人問題不在今朝,乃是前朝不管不顧把他們喂的太飽,您是個窮人,喂不起了,就出問題了……”

“你笑話我。”

“沒有,臣弟笑話自己呢,他們說我目中無人,誰也看不起,其實呢,臣弟也是內裡虛無,這才強撐了臉麵,先嚇唬住旁人,他們就不敢招惹我了……”

“你說坦人?嗬,朕到想嚇唬,可是大軍一動糧草先行,現下種子剛落地,官倉裡那點底子你比朕清楚……”

“內外兩地互相糾葛幾百年,若臣弟想,許是最初就是想嚇唬,可是刀子下去,他們發現這就是一塊豆腐,便上了癮……”

“……郭小山也是這麼說。”

“他?還說什麼了?”

“沒用的話,皆是沒用的話,哎~!”

佘青嶺嘴唇勾勾,不願意給旁人添什麼意見,就陪著皇爺喝酒,一直喝到醉倒,這夜歇息在舊處。

自這日起,八百裡加急一日少說五次,邊民慘狀已經逐漸通過鏢行,行商的嘴傳入燕京。

為穩民心,兵部集中部隊操練,可,所有了解內情的人卻都知道,支持幾萬人馬出兵的銀子糧草,朝廷是沒有的。

這日下朝回家,陳大勝又從家裡尋了酒出去,晚上又醉著回來。

七茜兒問跟著的親兵在哪邊醉的,這人道,有邊關送急報的軍士進京,陳大勝跟柳大雅去探望,問了一些邊關的消息,便與那軍士一起喝醉了。

這親兵越說越難受,最後就忍不住嗚咽道:“夫人,坦人~不要俘虜,他們不掠人,就是女人,他們都不要……”

七茜兒聽到這裡,便一身木然。

既不要俘虜,也不搶人,那結果隻有一個,不留活口。

這夜七茜兒在月下摸著肚子站立許久。

她從前隻是個怯懦婦人,隻知道夫君是邊關守將,隻知道夫君兄弟皆戰死,她甚至從來不深想,不,也根本想不到,老刀這七人在邊關到底是什麼作用。

今生,她用六個字改變了老刀,陳大勝升官發財,卻想不到,萬想不到……沒有老刀的左梁關會腐朽成這樣?

怎麼可能?就怎麼可能,坦人是千軍萬馬啊,他們不過七人,區區骨肉之軀,那,上輩子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能阻隔坦人於關外?

誰在這裡麵起了關鍵作用?又用的什麼方式?

死了那麼多人,七茜兒又身懷有孕,難免心裡想的極複雜,那一陣陣的孕吐便又來了。

又接連五日,朝廷氛圍越發的緊張,大梁不缺將帥,能打的一堆,然,無法出兵。

這日,離開家中數日的父子終於歸家,晚飯之後,佘青嶺命人將七茜兒還有陳大勝都喊到了曲子碑前。

陳大勝進門起就不太敢看七茜兒,他坐下,佘青嶺卻伸手拿起酒壺與他倒了一杯酒笑道:“勝兒嘗嘗這酒。”

陳大勝才過幾天好日子,他也吃不出個好歪,就拿起酒杯一飲而儘。

看兒子喝了,佘青嶺便又與他倒了一杯說:“我兒可怨為父?”

本一聲不吭的七茜兒刹那驚愕,她猛的抬頭看向這對父子,又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肚腹。

佘青嶺不敢給兒媳婦倒酒,卻提了新杯,與兒媳婦倒了一杯白水,站起,雙手捧著與七茜兒道:“大勝媳婦,今日下朝,我……我給陛下出了一策……”

那一刹,七茜兒便知了,這幾日坐臥不安,就總覺著要來一事,這事,它終於是來了。

她愕然接杯,沒有喝,卻把杯子緩緩放在案幾之上,又坐下了。

陳大勝吸氣,就撐出一些笑對七茜兒說:“媳婦,這事跟咱爹沒關係,其實是為我好的,我如今仕途根基不穩,拿不出更大的立身功績,從前的功勞那都是在譚家軍立下的,也算不到今後……”

七茜兒壓抑怒氣,伸手拍桌低吼道:“這都十幾天了!你們兩個就來來去去把我當成個外人,我是左問你們無事,右問你們讓我該吃吃該喝喝?怎麼,現在有個結果了?您們這是隻會我呢?”

陳大勝被無名氣流衝的仰脖就躲,佘青嶺看兒子沒出息,便一伸手拍了他一巴掌,然而陳大勝也直不起腰,還訕笑著扶著七茜兒討好道:“莫氣,莫氣,都是我的錯,你小心些,莫要驚著我們的安兒,好不好?媳婦兒?你著急,咱安兒就著急,你難受,咱安兒就難受……”

七茜兒吸吸氣,眯眼捂肚子想,難不成,我們母子真就是個孤兒寡婦命數?

耳邊卻傳來陳大勝的聲音道:“媳婦兒,其實此事也不怨咱爹,我自己私下都找了三次皇爺,想請戰邊關的,不止我,兄弟們也都一個意思,咱大梁不能亂啊……”

七茜兒睜眼看陳大勝道:“那是千軍萬馬,你當我是傻子?朝廷出不起兵,就是個表麵光,可你們幾個就是去了……又有什麼作用?給人家墊馬蹄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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