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勝他四叔沒了,外人可看不到你家裡是不是有內情,他們看陳大勝,看佘青嶺,看陳大忠,陳大義,陳大勇,來祭拜的人便格外多。
人死了就剩下好,老太太就讓把她兒的棺材停在老宅,她拿錢給兒子辦喪事兒。
七茜兒依舊沒過去,也是在家裡第一次見到了陳四牛彆的孩子們,就瘦瘦小小一氣兒來了五朵花,還有個斷奶的男孩子,叫個世儒。
聽聽這名兒,陳世儒!陳四牛若不死,對這個幼子還是很有想頭的。
那個叫王小柔的妾,哭的那叫個撕心裂肺,她闖了大禍,就抱著自己的兒子壯膽,誰接觸孩子都不讓,碰碰她們母子跟殺了她一般。
隔著一房的妾氏,這讓陳大勝怎麼管?
老太太也是急眼了,讓那邊的婆子過來左右給了一頓大耳光子,那位才老實了。
然而依舊麻煩的,這叫王小柔的,人家是燕京本地人,雖說陳四牛出了大價錢抬了她來,這邊一出事,人家娘家到是來了族兄了,看意思是想把她贖回去。
那老太太能讓?不是她耽誤了喬氏求救,翠鶯不能死,翠鶯不死,人家兒子也死不了。
這就僵住了。
這一大群瘦小枯乾的丫頭在院子裡聚著,人家真的就叫三朵,四朵,五朵,六朵,七朵,若陳四牛不死,七茜兒覺著早晚能拚湊個花園子出來。
朵都是小名兒,是沿著她們姐姐的位置喊下來的,陳四牛那家夥沒啥人性,他自己吃飽了,壓根什麼也不愛管,這個花朵的乳名還是那些妾氏自己商議的。
一群孩子就渾渾噩噩,滿眼驚慌的擠在一起,有娘管的大腿根兒有點肉,沒娘管的腿兒就是兩根黑叉棍兒。
七茜兒讓人做了幾碗豆腐羹與她們吃,最小的七朵剛拿穩勺兒,就吃的差點沒把自己噎死。
這也是人過的日子?
四房就是一個沒有任何規矩,煩亂無比汙水堂子。
陳四牛是什麼人,鄉下田舍郎,契約奴,不識字,沒膽氣,更不會做人,他人生唯一能讓他成長的機會,他也想著法子刻薄侄兒們躲了,便是富貴了,他也沒有本事保持這種富貴,就把家管的十分糟糕。
喬氏不與他操持,如今看來卻是故意的,人家一脫手他就徹底毀了,偏偏到死他都沒意識到。
可便是這樣,那個不成氣候的爹沒了,孩子們的天便也塌了。
陳四牛家裡這幾年不少買人,抬來的妾氏不少,玩膩就送給一起鬼混的或賣了,來來去去,這幾個孩子除了那個叫世儒的哥兒是小柔姨娘出的,五朵是另外一個妾牛月桂出的,旁朵兒的母親算作飄零了。
咋辦?都是人命,又是堂妹堂弟,就誰家接手這些孩子?
老太太那邊是不允許陳家孩子流落在外的。
如此頭天結束,陳大勝回院子的時候,就喊了自己的三個哥哥,三個嫂子議事。
這些都是直係骨血裡的弟弟妹妹,最大的喜鵲才這麼大點兒,她也不頂事兒啊。
眾人無話,好半晌陳大忠才拍了一下大腿無奈到:“都說說吧,誰能想到人家能弄出這般多事兒,這一大堆來了,我今兒就嚇了一跳……”
陳大勇冷笑:“咱阿奶昨兒難受成那樣,今兒你看難不難受?看這一群她也不敢難受了。”
陳大勝苦笑:“老太太心裡明白著呢,她也說不出讓咱四個管著的話,就憋悶住了唄,人家兒沒了兒子,膽氣到底不壯了,咱幾個也甭等老太太哀求為難了。
就商議一下,把事兒圓滿了,大不了多拋費些,咱家裡就剩個阿奶了,她再有個什麼,咱還真的沒人心疼了。”
老太太為啥對陳四牛在意,人家的兒子,動手打罵也好,指派點事兒也好,那也是理直氣壯的。
若沒兒子了,跟孫子們說?一般老人家是心裡是有疙瘩的。
現在倒好,兒子給幾個孫子留了八個弟弟妹妹,孫子們便是再良善,再扛事兒不計較,也沒有給隔房一氣兒養八個的說法。
更不論,四房還有三個妾氏呢,這個要不要養?
也是老天爺安排,外麵的孩子是今兒夭折一個,明兒夭折一個,陳四牛的孩子都被怠慢成了這般,硬是沒事兒。
如今老太太星君孫子也暫時舍在一邊,是什麼也不顧了,摳門也舍了,臉麵她更是不想要了。
就靠在炕上一直盤算自己那點家底子,想著明兒她走了,好歹讓這幾個孩子能有一碗飯吃。
可她能有什麼家底兒?她手裡這一點兒,按照老規矩,她受其餘三房供養,人家三房男丁過了眼的東西,就不能單貼一門去,不然就是結仇。
老太太是個明白人,她才憂愁呢。
陳家幾個兄弟為難死了,誰也不說話,許久,才有坐在門邊的李氏道:“老太太雖不待見喬氏,可是衙門那邊她是正頭娘子……”
這話也就得她先說,她是宗婦。
一直沒吭氣的陳大義歎息:“嗨,正頭不正頭的,人家不能管其餘的孩子,這裡麵有個事兒也沒跟你們說過,就恩怨大了去了。”
七茜兒詫異的看看陳大勝,陳大勝便無奈揚眉,看著七茜兒道:“嗨,都是煩心事兒,我就沒跟你說,也瞞著咱老太太,就我們幾個知道。”
七茜兒點頭:“你說。”
陳大勝想了下道:“那時候不是懷了個雙胞麼,這事兒家裡都知道,後來喬氏生了,就帶回個翠鶯,你們這頭就以為沒養住。”
七茜兒驚愕:“這麼說是養住了?”
陳大忠點點頭:“恩,開始是養住了,好像是三個月上,咱們這位四叔在外吃了酒,晚上回來就跟喬氏動了手,還打的挺重的,他隻管打了人自己睡去,第二天喬氏好不容易爬起來照顧孩子,一個炕上睡著,他四仰八叉把自己的孩子悶死了都不知道……”
七茜兒倒吸一口涼氣:“就~怪不得人家恨他呢。”
都恨的親手溺死他了。
陳大勇點頭:“可不是,不然好好的官太太不做,非要去泉前街。”
二嫂子寇氏冷笑:“不是男人看護不住家裡的灶頭,女子何苦出去奔那點錢兒,都說喬氏有野心,膽子大的敢去耍銅錢了,本都折成那樣兒,哼!還是怨四叔!若她男人若給她家用,能護住房頭,她不能出去撲撓那點散碎……”
七茜兒在一邊沒吭氣,就一直想著喬氏與陳四牛這件事,她這是說呢,還是不說呢?
說,滿門的名聲沒了,喬氏千刀萬剮,喜鵲蘭庭恨自己一輩子,還得給人家養八個孩子,何苦來哉?更何況,陳四牛死不足惜。
正為難當口,就聽到院門口有人高聲說:“老太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