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英雄：“……”
他又咋了，不就昨天順嘴說了一句嘛，他家小毛還從沒這麼聽過當爹話呢。
聞言，宋恂理所當然地點頭，點評道：“大姐這件毛衣買得好，顏色和款式都好看！讓人一眼驚豔！”
項小羽拿著筷子手一抖，雞翅膀“啪嗒”一聲掉進了碗裡。
能不能不要再提這四個字了！
腳趾又開始摳地了……
項小鴻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總覺得他倆周圍氣場怪怪。
她沒談過戀愛，也沒見其他人談過。
大哥大嫂是相親認識，興許是談過，但是大嫂嫁過來以後就直接進入夫妻相處模式了。
所以，也沒什麼參考價值。
這還是她第一次圍觀自由戀愛真情侶，可能是心理原因作祟。
明明小毛和宋主任全程零交流，連眼神接觸都沒有，卻不知怎麼回事，總是讓人覺得怪曖昧。
她都不好意思往那邊瞧。
其他人並不知道項小鴻糾結，尤其是項英雄，已經與宋恂喝開了。
這個未來女婿酒量是真不錯，跟這樣人喝酒才痛快呀！
項英雄趁著自己還神思清明，放下酒杯，示意大家聽他講話。
“這又不是在隊裡開會，好好吃飯得了，你講什麼話！”苗玉蘭吐槽老頭子。
“娘，你快讓我爹講吧！”項小羽捂著嘴樂，“我爹去年喝多了，沒能在年夜飯上講話，一整個正月都在嘀咕這件事！”
項英雄不理會她們娘倆打趣，自顧自地起身道：“我先總結一下去年咱們老項家成績。”
“去年，咱們隊裡通了電，蓋了養豬場，分值翻了倍，一個滿工可以值一塊錢了……”
“爹，你要是從隊裡工分開始說，等你說完菜都涼了，趕緊說重點吧！”項遠航喝了點酒，膽肥地給老爹起哄。
項英雄瞪了拆台大兒子一眼，從善如流道：“那我就先說說你！去年一年，你在工作上還算有些進步，考上了輪船船員，馬上就可以上輪船工作了。但是在生活上很不稱職，家裡家務和孩子，都扔給了你媳婦，自己當起了甩手掌櫃……”
“爹，咱家不是一直這樣嘛？”項遠航懵頭懵腦地問。
他們家跟村裡大多數人家一樣，男出去打漁，女在家操持家務照顧孩子，分工很明確。
“你閉嘴！咱們家什麼時候一直這樣了？”項英雄瞧一眼宋恂說，“咱們家男人向來是要幫媳婦乾活，哪有像你這樣當甩手掌櫃！”
項遠洋也說：“對啊，大哥，以後我成家肯定也是要幫媳婦乾活。你確實得改改。”
宋恂識趣地接話：“叔，你放心，我們家也沒有隻讓女人乾活傳統。洗衣做飯縫縫補補那些活，我也能乾一點。”
並不會縫縫補補項英雄揮手道：“小宋，你彆多想，我就是批評老大呢，跟你不相乾。等以後你們結婚了，小家庭裡怎麼乾活，你們自己分配去。”
“我小宋哥可能乾了。”項小羽顯擺道，“人家過年前，還自己拆洗棉被了呐，洗完了還能自己縫上。乾淨又勤快！”
農村不用被罩，想要洗被麵就得將縫好針腳拆開，所以換洗被麵是個大工程。
她是著實沒想到小宋哥還能有這個技能，雖然手上被紮了幾個針眼，但也很厲害了。
從沒拆洗過棉被項家男人們：“……”
項英雄也覺得有點輸了，轉移話題說起了大閨女事：“小鴻跟老大情況差不多，事業上風生水起，但個人婚姻還是個老大難問題。這個事我幾乎年年都要在年夜飯飯桌上強調一遍，你也上點心，抓抓緊。要是不能自由戀愛，我跟你娘就打算幫你相親了。”
過了年就二十五了，咋還不知愁呢！
項小鴻平靜道：“這個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我從省城回縣裡時候，縣革委會馮主任接待了我們這批去省城培訓船員。聽說我為了工作耽誤了婚姻大事，馮主任說，等我船長考試通過以後，會幫我做媒，給我找個對象。”
“人家馮主任真是這麼說？”項英雄懷疑地問，彆是閨女為了搪塞他們，胡亂找借口吧？
每次去縣裡開三乾會，都是馮主任主持，他當然知道馮主任是哪個。
那是在全南灣縣說話最好使一個。
“嗯。但是得等我考上了船長。我離開省城前進行了最後一次考試，成績還沒有下來。”
“成績通過，就能當船長了？”苗玉蘭忙問。
“不能。”項小鴻搖頭，“我沒有駕駛輪船經驗，得先上輪船實習一至兩年。完成規定任務後，才能再次參加船長選拔考試。這次在省城，人家是照顧我們這幾個女同誌，才讓我們一直留到最後。如今隻是船長預備役，真正能當船長還需要一個很漫長過程。不但要學會駕駛，明白機械設備原理，還得學會最新電子設備應用，這些都是我從沒接觸過，怎麼可能培訓三五個月就能當船長！”
提起工作上事，項小鴻話匣子就打開了。
“你先彆說那些！”項英雄打岔問，“一直在船上實習，人家馮主任還能給你介紹對象嗎？”
“我跟他說明自己情況了，他要是真心想給我介紹對象，肯定也是要綜合考慮吧？”項小鴻對介紹對象事無所謂，但是為了安父母心，回答得還算認真。
項英雄比較滿意，用閨女正麵事例教訓二兒子。
“你看你姐，雖然一心撲在工作上，耽誤了終身大事，但是金子在哪裡都能發光！人家馮主任就發現了你姐優點！”項英雄提點道，“你也不要總將心思放在那些小情小愛上，男人嘛，還是要發展事業，等你在工作上作出了成績，自然有人替你操心終身大事！不用馮主任給你介紹，哪怕是你三舅介紹，都差不了。領導介紹肯定都是有文化有修養女同誌，不比知青差！”
不想大過年惹老爹不痛快，項遠洋老實地點頭答應。
項英雄心下更覺滿意，轉向正襟危坐侄子和笑眯眯小閨女時，心情就更好了。
“今年，咱們家小毛和前進表現最好！”
“好！”項小羽捧場地給她爹鼓掌叫好。
其他人：“……”
論起拍馬屁，誰也比不過小毛。
“前進事我等會兒再說，我得先表揚一下小毛，工作上沒讓我和你們娘操心，自己就聘上了電話員，開了年又要去應聘播音員了。生活上也沒讓我們操心，自己就找了小宋這樣對象！其他人都要向小毛學習學習……”
宋恂：“……”
該操心我已經替你操完了，你這個當爹當然就輕鬆了。
項小羽謙虛道：“也沒有啦。我其實都沒什麼計劃，稀裡糊塗，就工作和對象全有了。哈哈哈……”
那笑聲聽在其他人耳裡，帶著點欠扁囂張。
苗玉蘭生怕宋恂嫌棄自家閨女這副德性，趕緊給他往碗裡夾菜。
宋恂笑著道謝。
不知是有他參與原因，還是項家年夜飯曆來如此。
苗嬸和項大嫂，加上後回來項前進，三個人做了十幾個菜，擺了滿滿一大桌。
除了一道小雞燉蘑菇和梅菜扣肉，其他菜全是海鮮。
光是海魚就做了三條不同口味。
比他在省城年夜飯還豐盛。
眼瞅著碗裡菜已經堆成小山了，宋恂忙勸阻了苗嬸繼續夾菜動作。
拋出一個話題轉移她注意力。
“叔，嬸，既然提到我跟小羽事了，正好我也把接下來打算跟你們二老說說。”
項英雄一頓，不情願道：“你不會這麼快就想跟我閨女領證吧？”
“……”宋恂還沒想領證，但這話說出來好像他不想娶人家閨女似，隻好道，“我是挺想儘快跟小羽扯證，但是，我目前在咱們隊裡還沒有房子，總不能在前進院子裡娶媳婦吧。所以，開春以後，我想在咱們隊裡批塊宅基地，蓋個新房。”
苗玉蘭果然被他話題吸引了，撫掌笑道：“哎呦，這可是好事！”
在老一輩人想來，有了房子，就是徹底在他們瑤水紮下根兒了。
以後小閨女出嫁還是住在一個隊裡，上麵又沒有公婆管著，抬腳就能回娘家。
真是再好不過了！
“老頭子，你給兩個孩子批一塊離咱家近便一點宅基地。以後結了婚，要是不樂意做飯，就讓他們回來吃。”
項英雄也挺高興，坐到椅子上，自斟自飲灌了一杯酒說：“宅基地倒是有，但是咱家附近地早就被人占滿了，位置最好就是原來村口挨著小學那一塊。等以後小學重建好了，他倆孩子，拐個彎就能去上學，多方便！”
宋恂：“……”
這老泰山想得也是夠遠了。
因為宋恂要蓋房子事，老項家年夜飯火熱程度持續升級。
未來老丈人，大舅子小舅子，紛紛給他出謀劃策。連三歲大寨都吵吵著要在小姑院子裡搭個秋千。
宋恂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熱鬨過年經曆了，在飯桌下捉住項小羽胡鬨小手握了握。
他心想，這個媳婦找得不虧。
*
吃過了年夜飯，宋恂在大年初一一大早就去隊裡和公社給相熟領導和同事拜年。
當天晚上，項小羽又跑過來問，要不要陪他去農場看看宋家父母。
“先不用去了，過一段時間再說吧。”宋恂搖頭道，“我前幾天已經往農場郵寄了不少東西，夠他們過年用就行。”
“那你明天乾嘛去？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姥姥家？”項小羽怕他自己在生產隊裡孤零零地過年，心裡不好受。
“我明天要去市裡一趟，方典今年也沒回省城，我跟他約了初二見麵。他在市輕工局上班，我還有些事情要問問他。”
“那，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不是還得去姥姥家？”
“過年前我已經去送過年禮了，初三再去一趟也是一樣。”
“苗嬸要是鬆口，我就帶你去。”宋恂沒給準話。
“肯定能同意！”項小羽跑回隔壁請示她娘去了。
項前進一直偷偷摸摸地觀察宋恂和他二姐互動，等二姐離開，他才蹭到宋恂身邊。
“宋哥，我跟你商量個事啊？”
“？”
“我看你也彆蓋房子了，乾脆把我這間房子轉給你吧！”項前進提議。
“房子給了我，你住哪裡？”
“我以後就一直在縣裡工作了，回村時間越來越少。而且萬師傅也說了，等我當上正式工以後，可以在廠裡申請一套住房。那以後就可以在縣裡工作娶媳婦了。”
他爹娘都沒了，在農村隻有這麼一棟房子，除了回來看看大伯時候住一住，其他時間都空著。
還不如賣給宋恂呢。
宋恂婉拒：“這畢竟是你父母留下祖宅，你還是留著吧。也算是一個念想。”
“哎，人都沒了，凡事還得朝前看。我現在就想把顛大勺本事學好，以後也能像萬師傅似，在食堂裡說一不二。”項前進攛掇道，“這裡挨著我大伯家，以後你們結婚了，我二姐回家也方便，你倆連做飯事都能省了。我大伯母肯定樂意讓你們回家吃飯。”
他想了想又補充：“我是真心想把房子轉賣給你，價錢好商量。”
“這不是錢問題。”跟這麼個毛頭小子說不通，宋恂一言難儘道，“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這個院子距離項家實在太近了，做點啥事都在老丈人眼皮子底下。
以後日子還怎麼過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