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去了北京,老公孩子怎麼辦?
“你先去考試吧,考上了再糾結也不遲。”宋恂見她被一個電話鬨得神思不屬,替她做了決定。
“要是我真的考上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項小羽對自己一向有信心,她在海浦記者站乾了六年多,幾乎任何崗位的工作都能乾,而且她還是時下很少見的出鏡記者。
中央台那邊的欄目需要主持人在業務上一把抓,采訪、編輯、主持一條龍。
她怎麼可能考不中嘛!
“考上了就去。”宋恂在她的手上握了握,“時光不等人,你今年已經35了,雖然在我看來三十來歲才是人生的真正開始,但是電視節目主持人好像更青睞年輕漂亮的女同誌。機會稍縱即逝,一旦錯失,你未來必定會後悔。”
如果項小羽一直留在省電視台當編輯,未必沒有當主持人的機會。
但他媳婦當時為家庭做出了犧牲,在海浦記者站一乾就是六年。
再過兩年,憑借她的資曆,很可能會像歐陽抗美一樣回省城當某個新聞部門的副主任,那樣的話,距離她最初的夢想就更遠了。
項小羽心裡的天平被他說得愈加傾斜,但嘴上還是問:“要是我去了北京,你跟兒子怎麼辦啊?”
“他倆已經長大了,又不是需要大人把屎把尿的小娃娃,有什麼不放心的?”
偷聽父母談話的延安突然竄出來說:“媽媽,你去北京吧,如果考上了,我就跟哥哥去北京陪你!”
“把你爸獨自扔在家裡我可不放心。”
“他那麼大的人了,又不是需要把屎把尿的小娃娃,有什麼不放心的?”
宋恂:“……”
*
項小羽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既然家人都支持她去試試,那她就去試試好了。
雙胞胎中考結束的當天,她連夜出發前往北京,隻停留兩天便返回了海浦。
一去一回的速度之快,不由讓雙胞胎兄弟猜測,媽媽很有可能落榜了!
兩個好不容易從考試中解脫出來的中學生,在家裡小心翼翼地看媽媽眼色行事,生怕觸了項記者的黴頭。
“你倆那是什麼表情?”項小羽見他們動不動就往自己身上瞟,目光裡還帶些憐憫,忍不住開口勸道,“你們已經考完試了,要是實在無聊,可以出去玩玩,去省城看看爺爺奶奶也行。”
“我們在家陪你吧。”吉安觀察著媽媽的臉色說,“媽媽,考試這有時候也是看運氣的,落榜了並不代表咱們就不好!”
“你這次中考沒發揮好?”項小羽狐疑。
吉安:“……”
延安並沒有他哥那樣迂回,“我倆考的挺好的,我哥說的是你。媽媽,中央台那邊考不上也沒什麼,反正好多人都考不上呢,落榜也沒什麼丟人的。”
項小羽放下筷子問:“誰跟你們說我落榜了?我已經被錄取了呀。”
雙胞胎:“::::::”
“那你回來以後怎麼不說呢?”延安問。
“光是被錄取沒用,”項小羽解釋道,“我是從地方台調去中央台,還需要省台批準放人才能走,我這段時間在等消息呢。沒確定的事,我跟你們說什麼?”
吉安趕緊問:“那現在怎麼樣?手續辦下來了嗎?”
“我還在等消息。”
延安立馬直起身子問:“如果手續辦好了,咱們仨能一起去北京嘛?”
項小羽沒敢給出保證。
北京那邊住房條件十分緊張,穆蓉在中央台工作了那麼多年,一直沒從單位分到房子,排隊等分房的還有不少老同誌呢。
她就算真的被中央台錄取了,也不可能馬上就解決她的住房問題,多半是要在外麵租房子住的。
而首都寸土寸金,想要租一間能容下他們仨的房子,至少得用掉她一半的工資。
“你們還是暫時在海浦陪爸爸吧,”項小羽解釋了自己可能要麵臨的難處,“你倆從小到大從沒住過小房子,冷不丁換了新環境,吃住都有很大差異,可能會水土不服,影響學習成績。”
“那就租個大點的房子,”吉安很闊氣地說,“我們有錢,可以幫你出房租。”
“你倆那點存款,很可能堅持不到高中畢業就花光了。”項小羽逗他們,“這可是你倆的老婆本,以後還得娶媳婦呢,可不能隨便花。”
吉安無所謂道:“我們一時半會兒娶不到媳婦,先給媽媽花。”
老母親被嘴甜的兒子哄得咯咯樂。
宋恂下班回家後,聽到媳婦和兒子在討論租房子的問題,便插言建議,如果真的被順利調去北京,就在單位附近買套房子吧。
“宋專員,您這目標定得也太高了。”項小羽猛搖頭,“咱家哪有這份錢呀,你知道在北京買套商品房得多少錢不?穆蓉說,方莊有個商品房小區,房價已經一千六七一平米了!”
宋恂瞅了兩個兒子一眼,示意他們回避,不過倆兒子就像看不懂眼色似的,屁股死死黏在沙發上不肯動地方。
趕不走兩個臭小子,宋恂隻好當著他們的麵亮家底。
“那四萬塊的國庫券能兌出來六萬,咱們之前那五千塊十年期的國庫券,也可以在市場上流通了,大不了不要利息,隻把本金兌出來。將咱家所有存款劃拉一下,再把吉安延安的老婆本也算上,興許能湊個七萬塊。買套三四十平的房子,夠你一個人住就行,你住在自己的房子裡,我也能放心一些。”
自打知道媳婦通過了考試,宋恂就一直在掂量這件事。
現在社會上的風氣可不像十年前,許多事情簡直聞所未聞,讓一個女同誌獨自在人生地不熟的北京租房子,他根本不放心。
“那我倆咋辦?”吉安問,“我們能跟媽媽一起住嗎?”
“那麼小的房子,哪有你們的房間?”
宋恂並不打算讓兩個孩子去添亂,他媳婦到了新單位,正是忙工作的時候,哪有時間照顧孩子?
三四十米的房子在兩兄弟看來,確實是挺小的房子,被爸爸如此搪塞了,他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
隻不過,父母這裡行不通,他們就打算另外想辦法。
兄弟倆關門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說要去省城看看爺爺奶奶。
既然孩子已經考完試了,出去放鬆一下也是應該的,宋恂買了車票,親自將他們送上了火車。
而來到省城的雙胞胎,卻打起了如意算盤。
剛回到軍區大院見到爺爺,延安就急吼吼地說:“爺,我們這次是來向你求助的,你可一定得幫幫我們呐!”
“什麼事急成這樣?”宋成鈞一怔,以為他們中考沒考好,在出分之前跑來省城避風頭了。
“哎呀,我媽媽要去北京的事,你知道了不?”
“嗯,就為這點事?”
“不是!”延安把他們家要買房子,但是沒有他們哥倆房間的悲慘經曆講給了爺爺,“爺,你讚助我們一點錢唄?”
“……”宋成鈞無語道,“你倒是不客氣,最起碼也說個‘借’吧?”
延安將臉蛋湊到爺爺的臉上蹭了蹭,摟著爺爺的脖子說:“咱們爺仨是啥關係?我們跟你要錢咋能說是借呢?”
吉安附和道:“對,不能借錢,破壞感情。”
“……”宋成鈞嫌棄地將臉挪開,“你們不是成天念叨大款姥姥麼,怎麼不找你們姥姥要讚助去?”
延安故作懊惱地拍了一下腦門說:“嗐,忘了還可以跟我姥姥借錢啦,我倆一遇到困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爺爺了!”
宋成鈞心知倆小子又在忽悠自己,不過仍是被忽悠得滿麵紅光。
“你們要多少錢啊?”
“夠買一個房間就行,兩三萬吧。”
“這麼多?”宋成鈞瞪眼,“以為你爺爺是開銀行的呢!”
“少一點也沒關係!要是房間太小的話,我們可以睡上下鋪。”吉安很好說話。
宋成鈞仍是不為所動,讓孫子們圍著他說了一籮筐的甜言蜜語。
聽夠了奉承話,老宋才起身帶著孫子進了書房,從抽屜裡拿出一遝國庫券遞過去說:“隻有一萬塊的國庫券,到期以後我還沒去兌付呢,兌出來也能有一萬五了。”
兄弟倆趕緊將國庫券接過來,給爺爺來了全套的揉肩捏腿服務。
宋成鈞心說,花了一萬多塊呢,他可得好好享受一下。
然而,延安這兔崽子收到錢就變了臉,一邊給他捏肩,一邊賊兮兮地問:“爺,你居然背著我奶攢了這麼多錢?我奶知道不?”
宋成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