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翔宇就去找認識的人幫忙打聽,很快就知道薑琳的專業、教室、宿舍位置等。他聽說今晚在操場上有她們班級的聯誼會,立刻來了主意,就去找自己的狐朋狗友張羅。
薑琳根據課表去了階梯教室,上午是兩堂政治大課,幾個班一起上。
看到她進來,楊陸立刻朝著她招手,“薑琳,這裡。”
薑琳的視線立刻茫然又機智地略過去,就當沒看見沒聽見,繼續找空座位。
座位還挺多的。
枯燥的政治課讓人昏昏欲睡,同學們基本都等考試前突擊背誦,有些人能逃課就儘量逃課,寧願去圖書館看書也不願意上課。
薑琳就在距離楊陸遠一些的位置找個空位坐下,正好蘇行雲也過來,就坐她旁邊,姚振霞、朱彩萍和幾個男同學一起過來坐在他們身後。
楊陸立刻抱著書包跑過來,擠開一個要坐在薑琳旁邊的男同學,“讓一下。”她一屁股坐在薑琳另一側。
薑琳:“!!”
楊陸對瞧不上的人冷傲擺架子,瞧得上的就和人家絮絮叨叨,不僅絮叨,還喜歡打探彆人的秘密,把人家嚇得不敢和她聊第二次。都說不能讓她逮著機會,哪怕彆人一言不發,她也可以一直說個不停。
舍友們吐槽她好占小便宜,自己有鋼筆水,可她非要灌彆人的,被人半開玩笑戳穿她就說看錯了。
當然她也有優點,足夠敏感細心,當生活委員可以把很小的事情安排到,學習也認真成績不錯。但是同學們還是不約而同地躲著她,偏生她自己還沒意識到,隻覺得同學們擠兌她卻不知道為什麼。
薑琳還好的,早上來晚上走,頂多在這裡吃頓飯。
晌午她基本都和曾泓潔一起,有時候孫清輝或者呂航和薑興磊來約她。再不就是蘇行雲找她商量聯誼會的內容。反正楊陸愣是沒找到機會跟薑琳強行綁定,更沒機會再吃薑琳的菜。
這時老師還沒來,課堂上都在聊天,嘈雜得很。薑琳從書包裡拿出課本、鋼筆和筆記本,打算預習一下。
楊陸湊近薑琳,“薑琳,你不覺得朱彩萍鬼鬼祟祟的,有秘密?”
“不要和我議論同學,任何人都可以有秘密。”
楊陸看著她,“你有嗎?”
薑琳:“當然,我的秘密又大又多。”
楊陸兩眼放光,非要問,似乎問不出來就睡不著一樣。
薑琳剛才語氣有些生硬,一般人感覺到會不舒服,不再和她說話。可楊陸對自己瞧不上的人高傲,對瞧得上的又很會黏,根本不在乎薑琳語氣不好。
薑琳看她一眼,道:“咱們都學過物理,那你覺得我是昨天的我,你是昨天的你嗎?有沒有可能死在昨晚的夢裡?今天的你可能是另外一個靈魂?”
楊陸有些茫然:“你在說什麼?”
薑琳說的在這時候太超前,卻不是鬼神迷信,楊陸的思維一下子被攫住。
薑琳:“你有沒有看到某些畫麵似曾相識?感覺有些人哪裡見過?你覺得你的行為是自己控製的嗎?有沒有可能你是被高等智慧製作出來的?你以為你自己選擇了上大學?你好好想想,你這一輩子都是自己決定?而不是有什麼不可更改的力量在引導你?”
楊陸:“我……本來不能考大學的,後來……”
薑琳:“錯,如果程序設定你一定考大學,不管什麼情況都會考,而且設定你隻能考省大而不是彆的。”
楊陸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一下子陷進去,越想越可怕。
薑琳覺得她能考上大學,說明智力沒問題,學習能力也很強。
她發現楊陸說家裡的事兒,經常前後矛盾,比如她說爸媽對她很好,可講的一些事兒聽起來卻不算好。她說愛人對她體貼溫柔支持,可有些細節又表明其實並不是很好。一切都像她給自己編造臆想的,所以想象力肯定很豐富!
既然如此,請把腦子用在思考上,而不是盯著雞毛蒜皮的東西。
楊陸果然在一邊思考得入迷。
薑琳希望她想不明白,到時候去找學校的哲學老頭討論。曾泓潔有哲學課,說他們哲學老頭兒特彆能絮叨,簡直魔音灌體的感覺,一堂課她頭能炸了。
楊陸這堂課醉心於思考那些玄幻的問題,果然沒機會再揪著薑琳嘀咕什麼。
兩堂大課連著,課間休息,後桌的朱彩萍捅捅薑琳:“美女,筆記借我抄抄。”
薑琳就把本子遞給她。
朱彩萍一看,薑琳的筆記也太簡單了吧,都不按照老師的板書來。
“你這樣不都忘了嗎?”
薑琳:“不會啊,要點記下,對得上就行。複習的時候串起來,不會亂。”有些知識點本身就要記在腦子裡,忘了就查漏補缺,不可能筆記本密密麻麻都記上,那樣複習的時候太嚇人。
她這個辦法對喜歡一個字不漏地把老師板書記下來的同學不適應,在他們看來她這是偷懶、不認真。
朱彩萍忍不住和姚振霞嘀咕:“學習這麼不認真,也不知道怎麼考上的。”
姚振霞低著頭沒回應。
朱彩萍和薑琳並沒有利益衝突,隻是她看薑琳天天那麼開心,男人疼兒子孝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且朱彩萍看上蘇行雲,但是蘇行雲對她沒興趣,反而對曾泓潔比較有意思。朱彩萍心裡不是很高興,覺得薑琳不應該把漂亮的女同學介紹給蘇行雲。
之前晌午曾泓潔找薑琳一起吃飯,蘇行雲找薑琳商量聯誼會的節目,大家就認識了。曾泓潔給薑琳出不少主意,還表示要來客串表演,薑琳和蘇行雲都很高興。
至於朱彩萍高不高興?她才不在乎!
一天過得很快,下午放學,薑琳要和蘇行雲等班乾部商量一下晚上聯誼會的事情,曾泓潔和孫清輝有客串節目,所以大家約在食堂碰麵。
出了辦公樓,他們說著話往食堂去,路邊的黃翔宇一眼就看到薑琳,立刻擋在前麵。
“薑琳,走,請你吃飯。”
蘇行雲看到黃翔宇臉色一變,立刻擋著薑琳,“黃翔宇,你不要在大學校園鬨事,薑琳同學已經結婚有家庭,你不要妄圖破壞彆人的婚姻家庭。”
黃翔宇伸手扒拉他,“你小子一邊去,你算老幾啊?敢擋著老子和妹妹說話?”
蘇行雲:“薑琳?”
薑琳:“沒事。”她對黃翔宇道:“你這麼著急認識我哥哥弟弟嗎?等著啊,我去打個電話。”
蘇行雲:“我陪你去。”
黃翔宇一把抓住蘇行雲:“你算老幾,我陪著去。”
蘇行雲:“黃翔宇,你不要太過分。你害了陳悅還不夠嗎?”
薑琳扭頭看向黃翔宇,她知道這種混混和呂航不一樣,呂航頂多就是看她長得好,並不會耍無賴也不會耍流氓。這個黃翔宇卻是那種色/欲熏心的,如果她表現得很敵視、反抗,反而會激發他的破壞欲,所以她不給他機會,儘量讓他要點臉。
她把何亮他們叫來,先看看他到底什麼背景再說。
有背景,不怕,大家聊聊,他的靠山不可能不講道理。
沒背景,更好辦,拖到小樹林去打個半死,看他還敢耍混。
現在聽蘇行雲認識他,似乎還害過女孩子,薑琳對黃翔宇的印象更壞,最好將他繩之以法。
“你彆胡說八道啊,我害她什麼?是她對老子死纏爛打!”黃翔宇矢口否認。
蘇行雲怒道:“人在做天在看,不要以為沒報應!”
黃翔宇抽出搶來給了他一槍托,用槍指著蘇行雲囂張至極,“咋地,你報應我看看?”
同學們看他掏槍,嚇得尖叫著躲開。
薑琳立刻把蘇行雲護著,冷冷地看著黃翔宇,“你要在校園裡耍橫?”曾泓潔和孫清輝幾個看到,立刻衝過來,其他幾個男同學見狀也圍上來,“報警!”
黃翔宇見他們人多,用槍指了指他們,“都給老子等著啊,老子看上的女人……”
“黃翔宇,不管你靠山是誰,如果你害過人,我們省大聯名上書,你絕對難逃法網。”薑琳威脅他。
黃翔宇本來覺得她是個漂亮女孩子,和其他騷擾過的沒什麼不同,卻沒想到她居然敢這樣威脅他。他指了指薑琳:“我不和你生氣,誰讓你長得漂亮有個性呢,長得漂亮就是勾我,我也沒辦法。我晚上來接你放學出去玩兒啊。”說完他轉身大搖大擺走了。
蘇行雲氣得狠狠擦擦嘴角,啐了一聲,“畜生!”
大家忙問怎麼回事。
蘇行雲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班委幾人,畢竟也不是什麼秘密。
陳悅和他家住在一條街上,比他小幾歲,很善良沉靜的一個女孩子。
四年前黃翔宇總去騷擾她,告訴她可以留城不下鄉。陳悅不肯答應,他就找到陳悅的爸媽,說陳悅嫁給他可以讓弟弟也不下鄉,她爸媽就答應。結果他根本就不是真想和陳悅結婚,弄個□□騙她同居。一段時間後他膩歪了就對陳悅各種欺負,最好還嫌她礙眼,把她趕回娘家。陳悅爸媽受不了白眼,逼著她回去,陳悅絕望之下跳河,一屍兩命。
陳悅爸媽在女兒死後後悔得不行,去找黃翔宇理論卻被打了一頓。他們又去報警,黃翔宇反而倒打一耙說陳悅未婚同居亂搞男女關係,後來三心二意和彆人偷情等等,愣是讓陳悅爸媽賠償三百塊錢,說他養陳悅不能白養。
後來他們還聽人說,黃翔宇家裡好幾個姐姐,嫁得都不錯,其中一個據說嫁給某軍官。
他是父母老來子,全家寵得不像話,要風得風的,就養成這麼個混子性格。在外麵胡作非為,被他強/奸的小姑娘也有好幾個,卻沒人能治他。
黃翔宇帶著一幫小混混,欺上瞞下的,靠山不知道他乾什麼壞事,下麵小老百姓被欺負也告不上去,所以,他一直順風順水,滋潤得很。
現在他盯上薑琳,蘇行雲非常擔心。
同學們都義憤填膺。
薑琳:“這樣的禽獸,咱們如果有辦法,絕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蘇行雲頹然道:“他有靠山的,就算我們聯合人寫信告他,也沒用的。”
同學們很著急,“那怎麼辦?他纏上薑琳了。”
薑琳:“我去打個電話。”
蘇行雲和另外倆同學陪她一起去。
他們去校辦處打電話,程如山給她過運輸處狄處長的電話,方澄光也給她後勤部保衛處的電話。程如山不在家,她直接要了保衛處的電話,接通電話,她說找方澄光。
賀長江:“你是誰?找方澄光乾什麼?”
薑琳已經聽出他的聲音:“我是薑琳,找他有急事。”
賀長江沒好氣,“什麼事兒,他不在,你和我說吧。”
薑琳:“那麻煩你叫何亮。”
賀長江:“我說你可以和我說!你是不是不急?”
薑琳:“……有個叫黃翔宇的人,他……”
“臥槽,他糾纏你了?漂亮女人就他媽是麻煩……行了,這事兒我知道,看在方澄光的麵子上替你擺平。”他啪地掛了電話。
薑琳再給運輸處打電話,讓人給何亮和彆東山留信兒。
方澄光和薑琳約好晚上接她,這會兒並不在大院。薑琳尋思賀長江雖然看不起女人,但是他對方澄光很敬重,既然說看在麵子上應該可以。等她見著方澄光,再說一下黃翔宇的罪行,看看有沒有辦法把他繩之以法。
她跟蘇行雲幾個道:“行了。”
蘇行雲幾個有些不相信,薑琳就打個電話?她怎麼厲害?
且說賀長江掛了電話,自己生一通悶氣,然後去找趙全有、杜強,他們三個晚上沒任務,“跟我出去辦點事。”
杜強:“長江,什麼事兒啊?”
賀長江:“揍人!都戴個頭套,彆讓黃翔宇那混蛋認出來。”
杜強:“臥槽,黃翔宇?他怎麼你了?”
賀長江不肯說為什麼,說出來好像自己為薑琳那女人出頭一樣,他依然堅持那個觀點,這漂亮女人就是麻煩、禍水,說的一點都沒錯。如果她長得醜點,就沒有這樣的麻煩!
“走就行啦,唧唧歪歪什麼?”
幾個人就不說話了,都去換衣服拿上能蒙麵的東西,再弄輛吉普車出去。
黃翔宇正在得意,跟自己幾個狗腿子吹牛,“這個妞兒是我見過最俊的,我倒是真想娶她,可惜她結婚了。”
“宇哥,怕啥啊,結婚了讓她離婚唄。什麼男人能比得上你啊。”
“就是啊,大不了給他兩百斤糧票,讓他滾遠點。”
“可以給他找個工作?讓他在廠子裡乾活兒。”
“敢不離婚,打斷他第三條腿!”
黃翔宇:“妞兒說她男人是軍區部隊的。我怎麼沒聽過軍區誰家婆娘這麼帶勁,你們誰去打聽打聽。”
“就怕碰到方澄光那煞星。”
黃翔宇:“那混蛋就是個白眼狼,我姐姐給他張羅相親呢,他一副我姐姐後娘要害他的架勢,還賭氣搬宿舍去住給我姐姐下絆子,挑撥夫妻感情。幸虧老頭子忙,沒空搭理他。”
“宇哥,什麼時候咱去把方澄光那小子給作了!省得他總礙眼。”
“不急,總得等等。等老頭子對他徹底失望,再也不管他,咱們就一不做二不休!”他揮手做了一個行刺的手勢,“讓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幾個人一陣囂張的笑聲。
黃翔宇看看自己的大手表,“妞兒晚上聯誼會,哥們兒一起去跳舞,走!”
……
省大的聯誼會在操場一角,以往周六就是大家去學交誼舞,跳舞。
這一次薑琳想辦個不一樣的,她動員班上有才藝的同學,安排歌曲、舞蹈、樂器演奏、說評書、合唱等節目。另外她還請了外援,孫清輝他們吉他伴唱,曾泓潔帶著同學詩朗誦等。
“再來一個!”每一個節目之後,同學們都熱烈地鼓掌。尤其那些不會跳舞或者靦腆羞澀的,就想看人家表演。
“快去看啊,有個班級在搞聯誼會呢,可有意思了。”“有唱歌有跳舞還有評書,和彆的不一樣呢。”校園裡口口相傳,一個傳一個,同學們就越來越多。
操場上的氣氛也越來越熱烈,不時地爆發出如雷的掌聲。
一個個節目下來,薑琳觀察著反響不錯以後就這麼搞。
她對曾泓潔道:“詩朗誦聲情並茂,感情特彆充沛,真不錯。”
曾泓潔拉著薑琳,“行啦,你就彆誇我了,快來,我給你拍張照片。”她讓薑琳站在亮一點的位置。
她帶著相機,負責給他們拍照,回去撰寫稿子發表在校報上——那是她和幾個同學一起創辦的,名叫《省大新風》。曾泓潔還跟薑琳約稿,讓她寫一些小文章發表,薑琳非常配合,不但自己投稿,還鼓勵班上同學們踴躍投稿。
兩人在一邊說悄悄話,曾泓潔下巴點了點一直跟在蘇行雲身邊的朱彩萍,“你那個同學有點搞笑。”今晚是薑琳和蘇行雲一起主持的,朱彩萍好幾次生硬地插/進去,曾泓潔都替她尷尬。
薑琳笑道:“管她呢。”
不管楊陸還是朱彩萍,隻要她們不針對她,薑琳並不在意。畢竟她不在宿舍住,和她們打交道的機會很少。反而在宿舍一起住的她們,更容易起磨擦,她們反而要拉攏薑琳這個局外人給評理呢,可惜薑琳無意參與進去,她在學校就是學習的,沒時間搞那些有的沒的。
……
此時一輛大吉普車正開往省大,開車的是方澄光,副駕駛坐著程如山,後麵是文生和大寶小寶。
文生很激動,“娘他們開聯誼會,我老早就想去看,娘說太晚,小孩子不能去。”
小寶更高興得跟猴子一樣,恨不得躥到車棚上去,他笑道:“爸回來是高興的事兒吧?”
大寶:“嗯。”
小寶:“那琳琳肯定高興,也不會生氣咱們晚上去找她咯。”
程如山笑了笑,“偶爾一次不要緊。”
他本來要出去一個月,後來找到關係和鐵路局談好合作方式,能夠提前超額完成任務。他讓戴國華幾個在南邊收購一些特產,到時候開車帶回來試試,他則先坐火車隨運輸物資一起回來。
他之前在火車站打了個電話,方澄光就帶著文生和大寶小寶去接他,又在那邊處理一些事情,這會兒過來接薑琳。
小寶:“爸,你想不想琳琳啊?”
程如山回頭伸手揉了揉兒子的頭,“想啊。要不能這麼快回來嘛。”
小寶:“那等會兒見了琳琳你就抱著她跳舞哦。還要告訴她,以後聯誼會讓我們都來唄。”
他們問過了,聯誼會是大家一起跳舞,男男女女抱一起哦!
大寶不喜歡!
文生也不喜歡!
他當然也不喜歡啊,萬一踩著琳琳的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