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吳金水另一隻手去掏槍, 卻被程如山反手一扣直接下了, “你——”。
程如山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是機會, 手上用力一捏疼得吳金水說不出話來, 他另一隻手直接拽下吳金水後腰的手銬哢噠就把吳金水給銬起來。
“混蛋, 你是什麼混蛋東西?竟然敢把派出所刑警隊長給銬起來!”吳金水想蹦躂, 扭頭要去看孫凱旋,讓孫凱旋說話。
程如山隨手將他往牆根一丟, 跟扔破麻袋一樣,根本就沒當他是個人, 更彆說什麼隊長了。
孫凱旋和幾個公安都看呆了, 小子身手利索啊!雖然吳金水可能疏於業務訓練, 卻也不是普通人一兩招就能製住的。人家程如山一個回合沒用,根本就沒給吳金水反抗的機會就直接給拿下。
跟吳金水一起來的張文和鄭軍還想上去幫忙,卻被蘇行雲和孫清輝幾個學生攔住,曾泓潔更是直接給他們拍一張照片當做記錄。
張文和鄭軍也不敢和學生衝突, 畢竟學生群體太大, 他們打得過這幾個,卻打不過他們背後的那一學校。
“孫隊長,這樣不好吧。”張文急了, 朝著孫凱旋喊話,對他坐在那裡不乾涉很是不滿。
孫凱旋懵著呢,他可沒想到程如山膽子這麼大, 居然直接把吳金水給銬了, 他想打圓場都說不出話來。
他是搞刑偵業務的, 不是搞行政政治的,嘴皮子不是那麼好使,所以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說。
這場麵實在是太尷尬,怎麼圓也圓不上的,隻能公事公辦。
程如山看向方澄光。方澄光隨手把黃翔宇帶的警用五四手/槍和匕首拿出來,放在桌上推給孫凱旋,“孫隊長,怕是有些派出所的公安也沒配上這槍吧。”
小派出所的公安用匣子槍的都有呢,自然不可能普及這個,更不用說鄉下的公安。
吳金水在那裡罵:“媽把子的,快給老子放開!孫凱旋,你什麼意思?你這是要起內訌嗎?你沒有資格扣留我!咱們找常所長說話!”
孫凱旋對方澄光和程如山小聲道:“兩位,本所的確沒資格扣留吳隊長。”
程如山麵色冰寒,“黃翔宇持槍衝進大學校園行凶,吳金水以權謀私,逼迫我們放人,不放便拔槍相向。孫隊長,難道要等他打死人再有資格嗎?”
孫凱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小夥子你嘴皮子很利索啊,說話不留麵子啊,你知道我脾氣好不怕得罪我是吧!不過他的確吃這一套,程如山和方澄光從軍部來,在他麵前這麼強硬,一下子就逼著他打消和吳金水不撕破臉的念頭。
必須公事公辦!
吳金水:“你們這是惡意陷害人民公安!我要上訴!”他堂堂刑偵隊長,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自從他當公安一來,一步步地往上爬,終於爬到隊長的位置。那些得罪過他的,都被他整慘,瞧不起他的,都被他踩在腳下。
已經有年頭沒人敢這麼對他!
這個混蛋!
等他回去的,一定要給他們弄死,就算方澄光有背景,也彆想逃過他的報複!
他認識方澄光,卻假裝不認識,“孫隊長,你給個說法!”
“我哪裡草菅人命了?黃翔宇在校園裡打了水還是殺了誰?把事情說得明明白白的,彆暗戳戳搞陰謀!”
曾泓潔對兩個校記者道:“要把對話一字不差記下來。拍照,留存。”她對著吳金水哢嚓就是一張照片,晃得吳金水眼淚都嘩嘩流出來。
方澄光冷冷道:“你不妨想想一個叫陳悅的女孩子。”
吳金水立刻罵道:“原來你們是被她爸媽收買的啊。他們貪財,用閨女騙錢,說是結婚,結果要不到錢就跑回娘家,黃翔宇讓他們還錢他們就開始耍賴尋死覓活,結果自己真作死了,怪誰??”
他已經完美結案,都怪陳悅父母當初貪財,為了給兒子留城安排工作,要一筆彩禮錢給兒子娶媳婦兒,他們可是寫了一個借條的。
當時黃翔宇表示就是隨便寫寫,以後每個月都會給他們錢的,陳悅貪財的父母還樂得合不攏嘴呢。
畢竟,他們錢也花過,這樣結案沒什麼不對!
他深知方澄光能拿捏黃翔宇的最大把柄就是陳悅和謝小曼,其他案子就算有罪也沒多厲害。他有些後悔,當時沒徹底銷毀這案子相關的一切,應該找個機會把陳悅父母趕到邊疆區哪個旮旯裡。
隻是他現在出不去,著實有些著急,他就給張文和鄭軍使眼色,想讓他們提前去那兩家打點一下。
可其實張文和鄭軍並不是很了解,隻是聽他說過而已,說的是小舅子被一個賤女人纏上,女人爹娘貪婪無度,小舅子十分哭鬨,他不得不出麵給擺平。
之前辦理陳悅案子的那位老公安早就被他想辦法發配下麵村裡當公安特派員了。
方澄光對孫凱旋道:“孫隊長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妨給常所長電話報告一下。”
這事兒孫凱旋的確搞不定,他都看了,黃翔宇九人被打得很慘很慘,可這些學生卻沒受傷,就算受傷也是打人太過投入蹭破了手背的皮而已。
但是方澄光不依啊,非要治黃翔宇的罪,這就微妙了哎。
黃翔宇就算之前有案子,也在彆的派出所結案,今日且論不上。在他的轄區,就隻能說今晚上的事兒——黃翔宇帶槍去省大鬨事。可這事兒,看起來黃翔宇吃虧更厲害呢?人都廢了,怕是以後想做男人都沒機會。所以鬨事這個,孫凱旋還真沒法判。要翻舊賬,那就不是他能辦的,得所長跟局長申請才行。
孫凱旋果斷去打電話。
程如山對方澄光道:“你守在這裡,我出去辦點事。”他招呼那倆公安出去,走到無人的地方,直接把方澄光的身份告訴他們,同時強調黃翔宇持槍在校園意圖殺人,省大師生不會放過他,且他之前有案子在身,受吳金水包庇,如今被省大學生翻出來,告到軍部去,軍部已經受理派方澄光來暗查。
“學生們的戰鬥力,想必兩位都有領教。”
當年武鬥的慘烈,學生們的熱血、衝動,不衝毀一切不罷休的勢頭,沒人不怕。
張文和鄭軍交換了個神色,的確如此,兩人點點頭。
程如山又把陳悅的案子簡單說兩句重點,“陳悅的案子你們應該有所耳聞,吳金水以權謀私草菅人命,肆意踐踏公安光榮使命,你們覺得軍部會放過他嗎?”
兩人對吳金水、黃翔宇的事情自然知道一些,他們也清楚派出所所長忙於其他的,案子都是隊長管,所以吳金水在轄區一手遮天,沒人敢得罪,其權勢比所長還大。
他曾經大言不慚地放話“鐵打的吳隊長,流水的派出所長”,暗示讓派出所的人員全部聽他指揮,否則都沒好果子吃。
誰想進公安局,要找他走後門,誰想調工作,還得他批準,誰家有案子,都得交到他這裡剝層皮。
老百姓悄悄流傳,吳隊長比舊社會那些吃兩頭的舊警C還厲害呢,吃了原告吃被告,非得讓一方破產不可。
兩人其實也看不慣,但是為了前途著想,也不得不巴結他,現在有比吳金水厲害的人插手,那就是翻案、抓吳金水的好時機。
所以,吳金水完了。
“我們願意配合調查!”兩人賭了。
程如山已經讓何亮和彆東山去調查,這邊再帶著倆公安去派出所把卷宗調出來,真偽一對便知。不少案子被篡改變成小事一樁,甚至都是彆人敲詐勒索黃翔宇。
拿到這些,程如山回來找孫凱旋,讓他派人重新核查這些案子,一定要快,現在吳金水被扣押,黃家沒了打手,沒人去受害人家威脅,正好查明真相做好記錄。
孫凱旋思考兩秒鐘就拍板同意,他已經和方澄光帶人重新審過黃翔宇那幫狗腿子。
他們都是一些好逸惡勞、妄想不勞而獲的混子,欺負人行,讓他們保守秘密那可難得很。
都不需要怎麼費力,他們就一個個爭先恐後地交代。
聽了他們的交代,孫凱旋氣得連聲說黃翔宇這樣的混蛋,槍斃不冤枉他。這是拔出蘿卜帶出泥,黃翔宇要不是犯在程如山和方澄光手裡,隻怕也沒人能治他,過去的罪行自然也不會大白天下。
從前他知道黃翔宇是個混子,犯了不少事,都是吳金水包庇他。但是他並不知道黃翔宇竟然這樣劣跡斑斑。畢竟之前黃翔宇做的事兒,都在吳金水轄區,第一時間就被吳金水摁下去,根本到不了其他派出所去。
他拿到口供就給常所長打電話,彙報黃翔宇的罪行以及姐夫吳金水徇私枉法對他的包庇。
所長得知以後下令讓孫隊長徹查此案,對方派出所所長以及局長那裡,他去說!
孫凱旋立刻讓值班公安們去招呼其他公安,兩兩搭配連夜去訪查受害人,拿到最新口供。整個派出所連夜動起來,其效率是相當喜人的。
方澄光在派出所坐鎮,程如山帶著曾泓潔、蘇行雲、校記者等人配合公安查案,留存證據,萬無一失。
天亮時候,何亮和彆東山直接回去執勤,程如山把學生們送回去,然後帶著最有力的證據回到派出所。雖然一夜未眠,他依然神采奕奕,沒有半點疲態。
方澄光在長椅上蓋著派出所的毯子睡了一覺,聽見聲音立刻起來,“程哥,拿到證據了嗎?”
程如山將一遝子卷宗丟在桌上,“槍斃黃翔宇綽綽有餘。”
這時候流氓罪可以槍斃,強/奸自然更該死。
方澄光麵色沉凝:“能為民除害,也不枉我姓方。”
起碼能借著老頭子的名聲在這裡唬人。
02.
他們又商量一下,再分頭準備,要和回來的公安們交換一下信息,跟孫凱旋商量一下後續的事情。
黃翔宇的案子一點都不複雜,之前蘇行雲等人覺得難辦,是因為上頭有人護著。現在方澄光撕掉黃翔宇的那層保護膜,那他就是彰顯法不容情的典型例子。
所以,從黃翔宇持槍衝入校園意圖製造混亂開始,又引出其他惡行,翻開舊案卻是他受害,再扯出吳金水,非常完美。
隻需要等上班以後,跟公安局局長彙報,由他批準正式批捕吳金水立案。
這時候派出所常所長接了電話親自過來,“澄光啊,方師長叫你家去吃早飯。”
方澄光一怔,隨即心頭一寒,這個時候老頭子叫他家去吃飯?不過年不過節不過生日,也不是特殊日子,叫他家去吃飯?
他本來就在懷疑吳金水包庇黃翔宇,會不會有人給吳金水撐腰,他尋思老頭子雖然在家庭上不怎麼樣,可工作業務卻是過硬的,並沒有什麼徇私枉法的事兒。
現在,他卻心頭一沉,怒火陡然盤旋在胸口揮之不去。
“是我爸爸打來的?”
常所長猶豫了一下,“是方師長叫你回去吃飯。”
電話是方師長的太太打來的,也不寒暄,開門見山就說方師長讓兒子家去吃飯,聽語氣似乎不大好。
常所長小心翼翼地爭取不給人在中間添麻煩,隻是轉述原話。
方澄光眼神都冷了,“好,這就回去。”他決定好好地回家“吃頓飯”。
常所長鬆了口氣,還是挺怕方澄光耍公子哥脾氣不肯回家的。
方澄光對程如山道:“要不要去我家吃早飯?”
程如山看他一眼,“怕了?”
方澄光:“我是怕的人麼?我家保姆做飯很好吃。”
程如山:“有我娘做的好吃?”
方澄光:“真沒咱娘做的好吃。”
程如山:“走吧。”都叫娘了,有麻煩他也不能讓方澄光自己去麵對,更何況這事兒牽扯薑琳,他本身就不想放過黃翔宇。
方澄光跟他強調:“我並不是怕回家,真的想請你吃飯。”
程如山:“知道。”
回去的時候程如山開車,讓方澄光坐副駕駛,給他時間理理思路平複一下心情,想想怎麼回去應付家裡的局麵。
方澄光雖然看似無恙,心頭卻有怒火翻湧,黃翔宇出事,老頭子就讓他家去吃飯,到底誰在中間主導,不言而喻。
老頭子到底有沒有包庇過他們?
這個懷疑讓他心情沉重,思緒一下子就陷入往事的深淵中。他已經有好些日子不曾回憶過去,這一刻卻毫無滯澀地仿佛被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摁進去。
當年他媽媽是軍區醫院的大夫,爸爸工作太忙,家裡的所有事情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運動期間為了不犯錯誤,家裡堅決不用保姆,什麼事情都是媽媽親力親為。她既要照顧老人孩子還要工作,結果生病而不自知。等她覺得自己有病不得不檢查的時候,卻已經無力回天。最後的日子她疼得非常厲害,她渴望方建華能陪她最後一段時光,可他卻總是工作忙,連一個整天都沒陪夠。甚至在她最後一個生日的時候,還要去工作。可她依然笑著體諒他工作辛苦,局勢艱難,要顧全大局,並且還讓他和姐姐不要責怪爸爸。
他怎麼能不怪!
等媽媽走後,他一度非常憎恨方建華,都是他私自不關心家庭,才會導致媽媽病重無藥可醫的。
如果不是姐姐從中周旋,做他和爸爸的潤滑劑,估計他很早就叛逆出逃了。
就在他打算原諒爸爸的時候,他居然二婚了,娶的還是軍區醫院的大夫。
方澄光就覺得吃了屎那麼惡心,你年紀不小,想要二婚有個人陪伴,你可以娶個鄉下婦女,可以娶個喪偶婦女,可以……為什麼一定要娶一個軍區醫院的年輕女大夫!
一個看起來不是多美貌,卻溫柔體貼,擅長抓男人心的女人。
她打著關心方建華的健康旗號,每天跟他撒嬌,各種哄著他回來吃飯不要忙於工作。向來工作狂的方建華,居然答應了,也真的時常回家吃飯,最後更是天天都在家裡一起吃早飯。
這麼半年以後,女大夫生了一個兒子,老頭子居然高興得合不攏嘴,方澄光再也忍受不了,和他們關係越發冷淡,後來直接搬出去。
為此他甚至和感情一直很好的姐姐鬨翻,不想再和她往來。
他當然不會都告訴程如山,隻撿會出現在檔案上的資料說說。程如山本身也不是喜歡打探彆人秘密的人,他不說,自然也不問。
到了大院,他對方澄光道:“我回去換衣服。”
方澄光揶揄他:“又不是相親。”
程如山看他心情那麼鬱悶,笑得那麼勉強,就道:“我想回去看看媳婦兒。”
方澄光:“了解。那我也去洗個澡換件衣服。”
他們把吉普車開到院門口,文生和大寶小寶正在南牆根下栽種花草呢,扡插幾棵以後會開大朵的月季花,栽上兩棵大朵的地瓜花,等夏天就一片花團錦簇,漂亮得讓人什麼煩惱都忘了。文生一邊乾活一邊唱戲,縫插針地練習唱功。
三人看見他們,立刻就往家跑,文生:“娘,我爹回來了。”
方澄光直接回房間拿衣服去洗澡,衝完換上乾淨衣服,去後麵跟薑琳等人打招呼。
薑琳:“你們吃飯沒?”
方澄光:“沒吃。”
閆潤芝:“給你們留了呢,快來吃。”她把早飯從鍋裡端出來。這個季節的習俗就是擀餅,很大很薄的餅不管是鏊子烙的還是鍋裡蒸的,卷雞蛋、卷菜都很好吃。另外還有雜糧粥,放了紅糖,甜甜的。
方澄光看著新鮮的豆芽菜、土豆絲、馬蘭頭,還有閆潤芝自己做的雞蛋肉末醬,他沒有什麼心理鬥爭地就坐下吃早飯。
程如山:“……”已經八點半了。
薑琳給程如山卷餅,閆潤芝給方澄光卷。
程如山看閆潤芝要往裡麵包蔥,就提醒她:“娘,澄光一會兒要回家,不要吃蔥了。”
方澄光:“為什麼不吃?蔥蒜一起吃怎麼樣?夠不夠味兒?”
程如山:“……”
薑琳笑起來,“不要緊,吃完嚼點花生或者茶葉好了,再刷刷牙。”
方澄光真的餓了,大快朵頤,感覺沉悶的心情都好一些。
大寶小寶把他們在菜地裡挖的薺菜、苦菜洗了拿過來,“蘸醬吃啊,新鮮得很。嫲嫲最喜歡吃。”
方澄光:“我不喜歡吃苦菜,太苦。”
文生:“我也不喜歡,真的苦。”
小寶:“嫲嫲,你為什麼吃啊?”
閆潤芝笑道:“因為苦的東西敗火啊。人要是心裡窩著火下不去,你吃上一把苦菜,立刻見效。”她看方澄光雖然笑著,可眼神透著火氣,藏著一團陰鬱。這樣的感覺她懂啊,憋久了會把自己憋出病來。
薑琳把根掐掉,給他倆苦菜蘸醬,兩人都不主動吃。
程如山瞅著她,眼神帶著委屈,“媳婦兒,我也吃嘛?”我的火氣和他的不一樣,我隻需要媳婦兒。
薑琳笑起來,喂了他幾棵,“這可是文生和大寶小寶挖來的,彆浪費。”
最後兩人吃一肚子苦菜,文生和大寶小寶瞎參謀,讓漱口刷牙吃糖,結果依然壓不下去滿嘴的苦澀。這會兒的方澄光,漫說生氣憋火,簡直可以坐化飛升的成佛。
薑琳看程如山進臥室,她跟進去,“你一晚上沒睡,快睡會兒吧。”
程如山伸手在她腰上一勾將她壓在牆上,垂首吻過去。
薑琳眼睛都瞪圓了:苦!!!
程如山笑了笑,又啄了啄她的唇,“你自己喂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