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哎,冬生不高興有琳琳勸,小光好可憐,沒有媳婦兒。”
程如山:……你又知道。
小寶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塊糖來,跑過去站在方澄光跟前,把糖遞給他,“你這麼難過,一定是心破了個洞,吃塊糖就能補上啦。”
文生說他夢到娘沒了,就會好難過好難過,難過得好像心破了個洞。
小寶雖然體會不到這種感覺,但是他小時候也差點沒了娘啊,所以他覺得自己能體會到,就好像一口袋的大白兔奶糖,一塊都沒來得及吃呢,硬生生地被娘一塊一塊地從指頭縫裡搶走的感覺。
心都被掏空了好吧!
方澄光靠在門上,原本萬念俱灰,被小寶這樣一說,忍不住低聲笑起來。他低頭,讓眼淚砸在塵土裡,激起小小的塵煙。他緩緩地滑落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小寶天真的臉蛋,“小夥子,要是看到男人流淚,你應該躲開假裝不知道,給兄弟留點麵子。”
小寶拉出自己的線衣袖子,給方澄光擦了擦眼淚,“我就當你饞我這最後一塊糖饞的吧。”
他把糖衣剝開,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前陣子吃糖有點狠被琳琳發現。這幾天琳琳罰他一塊不許吃,所以這是他最後的念想呢。不過為了好兄弟,還是要忍痛割愛啊。
他把糖放在方澄光的唇間,很大方道:“吃吧,吃了就好了。”
對他來說,沒有什麼難過的事兒不是糖能治好的,一塊不行,那就再來一塊。
可惜,地主家也沒餘糧,他隻有這一塊。
方澄光看小寶努力大方卻很眼饞的糾結表情,心底的憤懣傷心一下子煙消雲散,忍不住笑起來。他張嘴咬住糖塊,嘎嘣把糖塊咬成兩半,把外麵一半放在小寶嘴裡。
小寶眼睛頓時一亮,抬手揉了揉方澄光濃密的頭發,“好兄弟分糖吃,好啦,你彆難過了。”
方澄光被他逗得笑個不停,“可我心裡的洞需要一塊糖,現在隻有半塊,隻能補一半怎麼辦?”
正嘎嘣嚼糖的小寶瞪大了眼睛,哎呀,要不回去了,我都嚼碎了!
他笑道:“沒事的,心會自己長好的。你看我的手割破現在自己長好了。心臟也是這樣的,會長好的。”然後再摸摸方澄光的頭,以示安慰。
大寶和文生也過來,文生抬手把方澄光拉起來。
文生:“好啦,你彆難過啦。我現在真心把娘借給你一半。”
之前大寶小寶說把娘分給方澄光一半,文生是抗拒的,才不舍的呢。現在看小芳這麼難過,他覺得自己不能太小氣,把娘暫時借給他一半應該沒什麼的。
方澄光:“謝謝。對不起,嚇到你們。你們不要學我發脾氣,以後我會控製的。”
大寶:“男人都是有脾氣的。”
小寶:“不能對媽媽和媳婦兒發……哎,那個不是小光的媳婦兒是姐姐,那應不應該呢?”
大寶:“我也沒姐姐,我哪裡知道。”
文生:“要是姐姐不對,也可以發脾氣的。”
小寶牽著方澄光的手:“走啦,吃飯了,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啊。”
方澄光:“……”
他已經後悔方才沒控製好脾氣,像個叛逆少年一樣跟姐姐發脾氣,這下好,被幾個孩子給記住。
丟人。
方澄霞一直站在外麵,周圍鄰居們雖然聽到動靜,卻都不敢出來看,隻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方澄霞站在外麵,聽著小孩子和弟弟說話,聽著他們說把娘分他一半,聽著他們走了……她感覺剜心一般的疼。她明明是愛弟弟的,想讓弟弟和爸爸好的,為什麼會這樣?
媽媽臨終前跟她講,最放心不下小光,小光脾氣倔,又叛逆好鑽牛角尖,媽媽怕自己死後他會更加逆反,所以讓她好好開導弟弟,好好照顧爸爸。
可她什麼也沒做好,弄得弟弟連她都不認了,她到底哪裡錯了?
她覺得一切好沒意思。
方澄霞腦子裡渾渾噩噩的,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外走,卻又不想回那個家。
小蓮等在那裡,“霞姐,怎麼樣啦?”
方澄霞沒理睬她,失魂落魄地走了。
03.
方澄霞走後,方澄光對程如山道:“走,去派出所。”
程如山:“我們不去也會徹查的。”
方澄光笑容帶上幾分狠辣,“看著他們親自下地獄,總是比較爽的。”
程如山點點頭:“理解。”
薑琳表示也要去學校和曾泓潔等人碰麵,便跟著一起去。
程如山和方澄光兩人繼續去派出所跟蹤一下相關調查,結果一查,方澄光都氣笑了,這個吳金水才是個真正的地頭蛇呢。
他這是把派出所當他家了啊,隱藏在乾部隊伍裡的大毒蛇!
收受賄賂、買賣派出所職位、勾結工廠領導倒賣物資、打擊報複、草菅人命、擺布案子等等,黃翔宇的事情在他那裡根本就是小事兒,彆人有案子都找他幫忙擺平,更遑論是自己小舅子?
程如山:“槍斃他一千次也不過分。”
方澄光:“他老婆也逃不了乾係!”
就這麼短短的時間裡,吳金水的老婆黃淑芬已經四處找人活動,想先把吳金水撈出去,哪怕裝病裝死也行。
可惜,程如山和方澄光在,誰也甭想打主意,因為他倆代表了軍區的意思。
程如山還帶著方澄光去黃家周圍查探更多消息。
他們查到更勁爆的,黃家真特麼祖傳的給閨女洗腦扶持兄弟,從黃父爺爺輩就這樣,到了他這裡依然如此。家裡舍得花費精力和錢財教導女兒,讓她們溫柔和順、知書達理、善於打扮,更會討好男人。
五個閨女,還不等成年求娶的人就很多,可黃父兩口子卻不輕易答應。
門當戶對的不要,低於他們的窮小子更不要!他們的目標一定要嫁給有權有勢有錢的才行,這樣才能幫襯兒子。
二閨女黃淑芬年輕輕的先嫁給大她十幾歲的吳金水,他們家就跟著改換門庭,幫黃淑柔把工作弄去軍區醫院當護士。
按照方澄光的記憶,在那裡黃淑柔認識喪妻半年的老頭子,成功懷孕嫁給他。成了方太太以後,三個妹妹也接連嫁出去,這一次嫁的是有錢的。能夠有錢有權的,自然不會是毛頭小子,基本都要比她們大十幾二十幾歲。
街坊鄰居們都在背後戳脊梁骨,他們並不在乎。
黃父名言:這年代有幾個是靠著本分、勞動過上好日子的?
嗬嗬,隻是沒想到這靠彆人得來的發達,倒塌得也那麼快,不到八/九年便家破人亡、臭名昭著。
薑琳則去學校跟曾泓潔、蘇行雲等人會合商量一下稿子的事兒。
曾泓潔他們隻知道黃翔宇的姐夫是吳金水,卻不知道他和方家的關係,除非到了一定地位的人,外界也鮮少知道,薑琳自然不會多嘴,但是可以告訴他們軍區插手,吳金水和黃翔宇肯定完蛋的。
蘇行雲拍手叫好:“鏟除這倆人渣,大快人心!”
他由衷地感激薑琳:“薑琳,你太了不起了,同學們現在都可佩服你呢。”
薑琳昨天晚上那一個過肩摔簡直摔得驚天動地,可把男女同學們嚇了一跳,晚上回去不少人都在討論,女同學羨慕男同學佩服。最關鍵薑琳麵對惡勢力並不膽怯也不慌亂,冷靜得讓人覺得可怕,同學們受她的感染,也嘻嘻哈哈地沒當回事,把混子們打了還能繼續跳舞呢。
薑琳有些害羞起來,“我哪裡有那麼了不起啊,我就是被他氣得,其實我不知道多溫柔呢。”
曾泓潔攬著她的肩膀,“是啊,溫柔的琳琳,冬生可喜歡呢。”
“哎呀哎呀,你這個小姐姐,”薑琳回手就捏曾泓潔白皙的臉蛋。
這時候有校工來讓校報的社長接電話,軍區辦公室來的。
薑琳趕緊陪著曾泓潔過去,曾泓潔拿起聽筒,“首長好。”
對方聲音嚴肅沒有任何感情,“曾泓潔同誌,公安局感謝你配合調查打擊惡勢力。所有照片、文稿都要求交給派出所作為證據封存,不允許發往任何報紙。”
曾泓潔:“遵命。”
“謝謝配合。”那邊掛了電話。
很快派出所的公安過來取資料。
薑琳就和曾泓潔、蘇行雲等人把底片、連夜衝洗的照片以及寫的文稿等交給公安。
不過她把給薑琳、程如山以及方澄光等人拍的給留下來,隻把跟黃翔宇、吳金水等人有關的交上去。
薑琳小聲問:“是哪個辦公室打的電話?”她以為是方師長,確認一下。
曾泓潔附耳:“司令部辦公室,你不知道差點嚇死我呢。”
司令部辦公室,那就是韓司令的意思,如果是方師長,就應該是政治部辦公室打電話才對,看來韓司令插手了,估計牽扯到方師長,大領導不能不慎重。
傍晚時分,程如山和方澄光開吉普車接薑琳回家,明天要轉戰市公安局。隻要證據充分,市革委會和市公安局就可以聯合審判,將結果報送省革委會和公安廳。
曆經十年之後,公檢法被砸爛,此時隻有公安機工作,受革委會、軍部領導。最近開始從上而下著手恢複檢查、法院機關,隻是準備需要時間,所以在正式恢複之前,依然是公安局負責查案,革委會負責審判判刑。
軍隊雖然撤出革委會,依然有關鍵席位,所以也要報送軍區辦公室。尤其牽扯到軍區政治部部長方建華,所以司令部一定會過問的,並且明確下令不允許在審案過程中牽扯軍部、方師長。
甚至於吳金水勾結的一些證據確鑿的軍官也不在案件中出現,不去革委會公安局受審,而是直接上軍事法庭。
嚴懲不貸!
黃家一開始知道兒子出事,還上躥下跳想去求黃淑柔想辦法,可惜不但見不到黃淑柔,連軍區大門都進不去。
短短幾天的功夫,黃翔宇騙婚致陳悅死、強/奸、勒索等案子查得一清二楚,被判死刑。
吳金水數罪並罰,死刑,其妻黃淑芬死刑,沒收全部財產。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如今都靠分房子住,不能自由買賣,吳金水居然從不同單位分到十二套房子!另外還有當初政府從私人出租業主手裡收起來的經租房,也被他個人強占了十幾處!這些房子他有的分給親戚住,有的租給彆人住,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其他幫凶也被一一徹查,死刑的、坐牢的、撤職的,都罪有應得。
黃家另外三個閨女和自己男人做的事情也被翻出來調查,因為有各種金錢交易、倒賣物資等被抓起來判刑。
黃母之前靠著吳金水在街道混上一個街委會乾部,在自家周圍就是個街霸,黃父靠著幾個女婿在工廠謀了車間主任的位置,如今全被擼掉接受審判,加上陳悅的案子,他們倆也被判了三年。
原本風光繁榮,門庭若市的黃家,一下子就變成墳墓,人人避如蛇蠍。
黃母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直接瘋了,“老天爺啊,做了什麼孽啊……我的兒啊,疼煞媽媽啊——”
04.
方家小樓。
黃淑柔已經幾天幾夜睡不著,現在形容憔悴,臉色蠟黃,看起來可憐至極。
她拿著菜刀抵著自己的脖子,威脅小蓮:“你去告訴他,要是不回來,我就死在這裡。”
“黃大夫您彆這樣,彆這樣,嚇著孩子。”
小蓮這幾天都嚇死了。方建華已經連續好些天住在軍區宿舍不肯回家,黃淑柔在家裡除了哭就是哭,有時候大半夜突然拿繩子要上吊,再不就拿火柴要點火,甚至還有一天要把兒子勒死逼迫方建華現身。
“你去叫,告訴他我要死了,要見他最後一麵。”黃淑柔用力劃破自己的脖子,有血流出來。
小蓮嚇得尖叫起來,捂著眼睛跑出去,結果撞在門框上,疼得她立刻哭起來,趕緊往辦公室區域去找方建華。
黃淑柔在小蓮走後,立刻把刀放下,渾身軟綿綿地沒有力氣,滑落在地。
她知道娘家完了,他們辛辛苦苦經營的繁華的家完了。
她的確沒有打著方建華的旗號公開乾什麼壞事,因為有二妹夫的手段就夠了。而且爸爸說過,她本本分分地做方太太,什麼都不用乾,隻需要全心全意伺候好方師長,帶好孩子,多給他生幾個兒子一切都夠了。
隻要她在那個位子上,彆人就會看她的麵子,知道她的娘家,也會照看幾分。
所以,真的不用做什麼,人的名,樹的影兒,足夠。
卻沒想到,不夠的,因為方師長雖然疼愛她,卻不會允許這樣的事兒。
當初知道弟弟做點事兒,她也規勸來著,他都說再也不做了,結果後來吳金水把事情擺平,她又怨恨那些女孩子,覺得她們不檢點,勾引了自己弟弟。
現在她恨毒了程如山和他那個狐狸精媳婦兒,害了自己一家。
她還恨方澄光,像條毒蛇一樣隱藏在後麵,抓到致命證據就給她致命一擊。
一切都完了。
似乎等了很久,又似乎沒有多久,方建華回來了。
“方哥。”黃淑柔淚流滿麵,恢複了嬌柔順從的樣子,她嘴唇顫動著,“讓我看你最好一眼。是我錯了,我不求你原諒,也不求你犯錯救我弟弟,隻求……求你讓人把他好好收葬,不要讓那些人禍害他,嗚嗚嗚……”
方建華站在她麵前,她這樣柔弱可憐的樣子,如同一把刀插在他心口。
當初他就是因為她那樣溫柔,跟隻小鴿子一樣,他沒把持住。
後來他覺得這樣不好,就想和她斷了,她也是這樣,不鬨,隻是流淚,哀婉的眼神望著他,“方哥,是我不好。我……我不該情不自禁地愛上你。我知道,我給你造成很大的壓力,讓人笑話,說你為老不尊。他們不懂我,不相信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會愛上一位成熟的大男人。我不求你理解我,隻求你……你以後,不要躲著我,還來醫院,讓我……讓我可以看到你……”
在她轉身走的時候,卻掉落一張化驗單,她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
於是他再也忍不住,決定娶她,給她和孩子名份。
她真的很懂事很體貼,知道他對年齡的事情很尷尬,所以從來不讓娘家人上門,更不讓他和嶽父嶽母碰麵,免得彆人說嘴。
而他呢,也因為尷尬,會儘力避開她娘家的親戚。
雖然他不說,但是行動上卻真的不和嶽家沾上,生怕太過尷尬。
時間長了,沒有什麼來往,他也就當沒這回事兒。
事實證明,自欺欺人是沒用的。
這一次吳金水、黃翔宇的案子牽扯出一大串基層乾部、工廠領導們、軍區軍官違法亂紀的事兒。軍區司令部和省革委會直接下令嚴懲,就算高層和同層的人顧忌麵子不說他,底層的不敢議論,可他自己卻知道這層老臉被血淋淋地扯下來。
疼是其次,半生經營付諸東流,還要搭上一世英名。
好麵子的人,把臉麵丟在地上踩,這種感覺,無異於當眾淩遲。
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如同粗糙的砂子磨過喉嚨,火辣辣的疼,“我能做的就是保你平安,你可以選擇留在這裡,也可以選擇回娘家。”
想想她那幾個全部嫁給大十幾歲男人的姊妹,再回想她說的什麼年輕女孩子也會愛上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因為他們成熟、滄桑,帶著打動女人心的獨特魅力,這簡直就是啪啪啪的打臉。
他自然不能繼續和她在一起,否則在大家的眼裡他算什麼?姊妹五個都嫁給老男人,圖謀什麼,愛情?這不是給人笑柄嗎?
“建華!”黃淑柔追出來,腳下一絆跌倒在地上,“我是真的愛過你的,從來沒有騙你,結婚這些年,我照顧你,照顧童童,我沒有半點虛情假意,從來沒有算計你……”
如果是從前,她不需要跌在地上,隻要那麼哀傷的樣子,就足夠他心疼的。現在心疼裡夾雜著自嘲,同時還有許多無可奈何。
方建華想了許久以後,去司令部主動辭職,接受組織審查。
韓司令親自接待他,拍拍他的肩膀,“老方,你不要有壓力。這個案子我親自過目,公安局查得清清楚楚並沒有你的問題。至於你愛人……”他停頓了一下,“問題也不大,咱們軍區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一個好人。”
他和方建華是多年的老搭檔,一直合作愉快,如果方建華真有嚴重違法亂紀的事情,他早就警告的。
方建華依然羞愧得無地自容,將心比心,如果是司令員娶了個小的,姊妹五個都嫁給大十幾歲二十歲的男人,隻怕他心裡也會有什麼想法。
“司令……”方建華說不出話,無言以對就是這種感覺。
韓司令再用力拍拍他,“不要服老嘛,咱們老當益壯。這樣,要是你在這裡覺得不開心,我幫你協調一下,調你去彆的軍區待兩年。跟他們政治部主任換換,大家互相取取經。”
軍區的司令、政治部主任不是自己軍區司令部認命,都是中央規定。但是地方司令部是可以提議的,基本都會被采納。他這個年紀本來可以拚一把,如果能上去就可以繼續,但是現在仕途已到儘頭,過兩年就要卸職養老。
方建華:“多謝司令。”
“這麼多年的兄弟,不要說見外的話。老方,越是和平時期,越要提高警惕呢,我們身居要職,尤其要自省。”
“是!”方建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知道韓司令已經幫了他。否則就算他沒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兒,衝著有這樣一個二婚妻子,也可能被內退,至少也得離婚的。
不過他不想害黃淑柔,畢竟她跟他一場,他不能休掉她。
方建華被調到西部某軍區任職,雖然職務相同,實際已算降職處分。
臨走前,他安排一下,結果方澄霞已經主動請纓下鄉給赤腳大夫們培訓去,方澄光根本不肯見他。
他去見黃淑柔,儘管他不在本省,卻依然可以保她衣食無憂的。
黃淑柔見他居然不帶自己和兒子去,就知道大勢已去,他這是要拋棄自己。
男人啊,再多的憐惜也比不上自己的仕途。
黃淑柔果斷選擇離婚,“我要帶走童童,既然你狠心拋下我們,我不能拋下兒子。”
方建華默然片刻,點頭同意。
……
時間在忙碌和歡笑中過得格外快,轉眼到了78年底,12月18日開始,召開十一屆三中全會,全麵撥亂反正,將全黨的工作重點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開啟了改革開放的序幕。
這日冬至,薑琳下午沒課,所以上午下課她就去宿舍找曾泓潔。
“小潔,冬至節,要不要去我家吃飯?咱娘帶著他們至少包四樣餡兒的餃子。”薑琳想著就饞得不行,蝦仁木耳香菇餡兒、羊肉蘿卜餡兒、韭菜雞蛋餡兒、白菜豬肉餡兒……搞不好還有彆的呢。
曾泓潔本來打算下午寫幾篇稿子的,被薑琳誘惑得立刻收拾起來,迫不及待地道:“走走走,正好我之前弄了一些冬筍,拿去包三鮮餃子,饞死我了。”
兩人手挽著手下樓,路上遇到楊陸,給楊陸羨慕得不行。
她就想跟薑琳這樣親親熱熱的啊,無奈薑琳不知道為什麼躲著她。
不等他們走出大門,就看程如山開著吉普車過來接她。
他停下車,薑琳就拉開車門和曾泓潔鑽到後排座。她趴在前麵椅背上,探頭飛快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謝謝程隊。”
程如山現在升職為運輸處的大隊長,負責調度安排,不必再親自出車。
程隊長終於能天天在家抱媳婦了。
他垂眼笑了笑,一腳油門下去,“回家了。”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事,薑琳都是聽程如山給她講的。
上半年黃淑柔跟方建華離婚帶走兒子,給兒子改名叫黃小宇,繼承黃家的香火。
她醫院的工作沒丟,但是不能當大夫,調去管病例,不需要見人。不過她從小被教導要靠男人,根本做不到靠自己好好工作來生活。
最後她故態複萌想要傍上一個有權勢的,誰知是個有老婆的,老婆比較凶悍,帶人給她打了一頓,還把臉給花了。
她沒法再在醫院工作,隻得回娘家討生活,結果人變得有些精神不正常,後來街坊們舉報她勾引自己男人,打了一頓破鞋以後,她就被街委會做主送去精神病院。
黃母也在那裡,瘋瘋癲癲的,兩母女卻已經不再認識彼此。而黃父早在兒子被槍斃那天用床單把自己吊死在牢房裡。
方澄彧一下子成了沒爹沒娘的孩子,方澄霞知道以後把他接去鄉下,跟著她在鄉下過活。
而方建華去西北以後,因為年紀大了不適應環境,加上心頭鬱結身染疾病,不能勝任工作,隻好卸職回原省軍區療養。韓司令對他頗為照顧,雖然沒有職務,卻依然讓他住在原先的小樓裡。
薑琳卻覺得這無異於公開處刑啊,光榮恥辱、甜蜜傷痛都在其中,足夠他慢慢咀嚼後半生的。
到了家門口,剛下車他們就聞到鮮美的餃子出鍋的香氣,還有大寶小寶和文生以及何亮幾個嘰嘰呱呱的聲音。
“我娘愛吃蝦仁的,你們彆搶!”文生的聲音。
薑琳饞得不行,對曾泓潔笑:“看誰跑得快!”
她撒腿就往家跑,曾泓潔不甘落後追上去。
程如山拎著一兜子冬筍,“……媳婦兒,小心點!”
恰好方澄光從院裡出來,薑琳動作敏捷立刻躲開跑進去,曾泓潔卻躲閃不及一下子撞進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