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鐘,魏延卿來接楊元一。這回他臉上換成白色的威尼斯麵具,像個遊蕩於人間的幽靈,有種詭譎的華美感。
王小宏說過魏延卿在此之前不戴麵具,楊元一便猜他是不想讓自己看到他的臉,但是戴著麵具出門未免奇怪。
他們不會被交警當成殺人犯或者搶劫犯攔下來嗎?然而當楊元一看著交警攔下一輛輛車查是否酒駕卻獨獨忽略他們這輛車的時候,疑惑已經得到解答。他震驚的說道:“沒有查我們?”
魏延卿:“降低自身存在感就很容易會被直接忽略過去,像是透明又普通尋常的事物一樣。”
楊元一:“怎麼做到?”
魏延卿:“催眠自己是路燈。”
楊元一當他是在開玩笑,於是說道:“社長一定是所有聚會都想要邀請的人。”魏延卿疑惑的目光投過來,楊元一續笑道:“因為不會被查酒駕。”
魏延卿毫無反應,氣氛有些尷尬。楊元一以拳抵唇蹭了蹭鼻子,不再說話。車內一度很安靜,直到二十分鐘後,魏延卿突然笑起來,笑聲不大但足以引來楊元一的注視。楊元一莫名其妙不明所以,而魏延卿則開始點評:“有意思。”
楊元一:“啊?”
魏延卿:“你剛才說的笑話很有意思。”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裡還帶著笑意。
楊元一:“……認真的嗎?”他可以肯定魏延卿的笑點奇低並對於笑話具有一定絕緣性質。
車子拐進某個小區停車場,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鐘。小區外麵的花園有三兩個人在散步,相對來說人有點少。路燈微亮,能夠看清小路。
魏延卿手裡提著個箱子,率先走在前麵,走了五六米又停下來,回頭看楊元一並等著他跟上來。楊元一跟上去,與他保持在半米之間的距離。
魏延卿步伐穩健,楊元一垂眸盯著他跨步發現對方速度十分均勻,每走一步像是測量過一樣,距離都一樣。
楊元一抬起眼眸注視魏延卿高大的背影,隨後觀察周圍的環境,再次訝異的發現沒有人對戴麵具的魏延卿投以異樣目光。
甚至是沒人看到他一樣,這很不尋常。單是魏延卿高大的身形和通身氣質就能引來好奇的目光,更何況夜色中還戴個如同幽靈的麵具。所有人都將魏延卿當成透明,或許如同魏延卿所說,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同路燈、石椅那樣普通尋常的事物。
兩人深入小區,小區裡麵建了許多棟樓。第一次來很容易就繞暈,然而魏延卿暢通無阻並準確的找到雇主所在的住樓。他按下房間號,裡麵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疲憊。
她問:“誰?”
魏延卿隻說了句:“受委托而來。”她立刻打開門,兩人走了進去。一樓是昏暗狹窄的樓道,二樓才有電梯,而雇主的房子在九樓。他們進入電梯,楊元一好奇的問:“雇主委托我們推理社的嗎?”
魏延卿:“不是他們直接委托。推理社跟很多機構都有合作,通常是他們發現這些不正常現象然後付出資金雇傭推理社替他們解決。推理社也跟政府合作,像是這次俄羅斯套娃事件屬於外來異聞入侵。大部分外來異聞入侵在犯罪時沒有規律性,也沒有固定的犯罪地點,屬於重大刑事案件。所以會由政府出麵雇傭推理社解決這些外來異聞。”
楊元一:“其他國家的異聞也會出現在我國?”
魏延卿:“隻要流傳過來有人相信,而恰巧這些異聞已經具象化。”
此時電梯門打開,兩人走了出去。楊元一點點頭,繼續問道:“所有能夠具象化的異聞都一定是恐怖異聞嗎?這些恐怖異聞一旦具象化就一定會殺人?”
魏延卿按門鈴:“目前出現具象化的異聞全都隸屬於恐怖,恐怖不是油然而生的恐懼情緒,而是更為廣泛的具體存在的形容。死亡一刻、殘肢斷臂、血腥場麵、黑暗和死寂等都屬於恐怖,恐怖特殊存在,能夠引起人們劇烈的反應和強烈的共鳴。神明和鬼怪都是虛構出來不確定是否存在,但恐怖是必然存在的。所有恐怖異聞具象化不一定會殺人,但大部分都喜愛血腥並且試圖製造恐怖。他們對於任何能夠製造恐怖的事情情有獨鐘,幾乎無法克製並瘋狂迷戀。”
楊元一覺得魏延卿說出來的每個字他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愣是沒能明白。魏延卿笑道:“接上一兩次委托,你就會明白。”
此時,房門打開,露出一條縫。半張臉出現在門縫裡,死氣沉沉的凝望兩人。女人問他們:“你們就是受委托而來的人?”
楊元一點頭。女人的目光掃過魏延卿臉上的麵具,若無其事沒有感到奇怪,轉而視線落在楊元一身上,久久沒有移開。她打開門:“進來吧。”
楊元一剛踏進去就聞到股令人作嘔的酸臭氣味,他捂住嘴巴和鼻子轉頭去看魏延卿。後者戴著麵具看不出表情,但鎮定自若似乎聞不到那股酸臭氣味。楊元一忍了許久,慢慢適應那股味道後才鬆開手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