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具屍體全都擺放在偏遠的院子裡,其他人都迫不及待的離開,誰都不願意留在這裡看守這四具血肉模糊、死狀淒慘的屍體,太滲人。
沈豪帶領楊元一和王小宏到院子裡,掀開白布尋找那具被砌進牆裡的女性乾屍。楊元一仔細盯著這具女性乾屍瞧,她雙手雙腳都屈起,形成扭曲掙紮的弧度,可見是被活生生砌進牆壁裡痛苦死去。身上全是水泥,有些乾涸,有些還是潮濕的。
楊元一撥開女屍臉上的濕發,看到她被縫起來的嘴巴。嘴巴上的黑線和他們遇到的裂縫女一模一樣,他的目光向下,在女屍腹部前逡巡片刻,看到一塊泥漿似的圓盤。
“胎盤?”
王小宏過來看,確定是胎盤無誤。“應該是個孕婦,胎盤都沒來得及摘下就被埋進牆裡。”他在瞬間對沈家產生無比的厭惡感,他說道:“除非她犯下重罪,無可赦免,否則將一名剛生產過後的孕婦埋進牆裡的行為未免過於惡毒。”
沈豪:“看她的衣著打扮像是幾十年前的,砌牆刑罰確實是種陋習,四十年前就已經廢除。”他仔細端詳這具女屍,說道:“她應該不是犯下重罪,很大可能是觸犯沈家家規,被處刑。幾十年前的沈莊還很愚昧,所有人都信鬼神,把天公祠當成信仰,將沈家人當成神明信使,甚至擁有處決犯人的權利。”
幾十年前,教育未普及,人們封建的觀念使他們更為信任鬼神。越封閉的地方越使然,沈莊雖處於千年古都之中,卻是個很封閉的地方。設立許多陳規陋習,神明權利大於官府。隻不過是後來沈家人接二連三死去,逐漸廢除陳規陋習,加上國家重視教育,沈莊又被開發成為新的旅遊地,如今看起來才沒有當初的封建陰沉。
楊元一略帶嘲諷:“沈家的規矩還挺多。”
“多如繁星。”沈豪點頭同意:“所以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隻有那些來住上一兩天的遊客才會覺得天公祠熱鬨。實際上天黑關門的時候,陰沉冷寂,夏天的風刮進堂屋裡都是冰冷的。”
楊元一:“你不喜歡沈家?”無論是行為還是語氣都透露出對沈家的無感。
沈豪:“正常人都不會喜歡。”他瞟了眼兩人,歎口氣說道:“我從小不在沈莊長大,前兩年沈先生重病,我才回來幫忙。”
楊元一:“你一直喊沈先生?”按照血緣關係,沈先生應該是沈豪的舅舅。但他從來沒有喊過沈先生一句舅舅。
“不親近,沈先生也不反對,何況他外甥都挺多。”沈豪蓋上白布,目光放空,半晌後轉頭說道:“你們不是想知道沈家家規,還有四十年前的事嗎?”
楊元一:“你知道?”
沈豪伸出手指了指所在的房間:“我以前住這裡,跟我媽媽一起。外曾祖父雖早逝,但也留下很多子嗣。外祖父有正妻也有五六個妾室,所以生下許多孩子。明伯跟外祖父同輩分,不過是個丫鬟所生,地位低下。當時除了外嫁出去的女人,還有招贅進來的女人,她們生下來的孩子,全都住在天公祠。”
天公祠沈家三代,包括仆役丫鬟幾百人,人多卻禮教森嚴。規矩極其多,再加上信仰神明並施行奴化,導致沒人反抗。
沈豪:“我有記憶的時候,天公祠就很沉悶陰森。人變少了,我媽說在她還小的時候,沈家有幾百人,來往賓客絡繹不絕。”他聳聳肩:“那時候沈莊還沒有開發旅遊業,沈家沒落,無數人都在念叨曾經的輝煌。我跟我媽住在這偏遠的屋子裡,住了六年。六歲的時候,我媽死了。死狀跟他們一樣,全身像根竹子一樣被折斷。”
楊元一抬眸:“你看見全過程了?”
半晌後,沈豪點頭:“是。我藏在櫃子裡,活了下來,但親眼看到我媽被拖進縫隙裡。我告訴你們裂縫女是個謠言,因為隻要不信,就不會被殺。”
聞言,王小宏嗤笑:“天真。”
沈豪蹙眉,嚴肅的看向王小宏。王小宏雙手枕在後腦勺,少年氣十足:“裂縫女因異聞流傳而擁有實體,具象化。既然是已經具象化的東西,根本不會因為你信不信就放棄殺你。具象化的東西,就是實物。比如一把刀,不會因為你不相信它的存在,你就能刀槍不入。”
沈豪:“我研究這些所謂異聞已經十幾年,它們流傳在世界各國的城市裡,通過人們口耳相傳永不消亡,因神秘和人們的恐懼而誕生。可是如果這些異聞無法流傳起來,逐漸消失,不再有人提起,它們也會消失。換句話說,它們存在於人們‘相信’的意識裡。”
“說得對。”楊元一打了個響指:“異聞因人們的‘相信’而存在,因強烈的恐懼情緒出現具象化。可是具象化的東西不會因為一個人的不相信,就消失。”
已經出現的東西,擁有實體,完全具象化,就說明這是實際存在的東西,不管其來源多荒謬。既然是已經存在的、具象化的東西,怎麼可能因為一個人的不相信就消失?
王小宏驚訝:“元哥,你怎麼知道?”
楊元一笑笑:“社長科普。”
王小宏一臉‘哦~~懂了呢’,擠眉弄眼:“特殊待遇。”
楊元一:仿佛他跟社長有什麼不正當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