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液和玻璃珠都在手提箱裡,而手提箱就放在井口上麵。楊元一和魏延卿兩人相繼爬上去, 後者將哭泣女拖上井口後三兩下處理完。
楊元一發了個消息給羅潔蕊, 告知她委托已經解決,對方隻需要將尾款打到賬戶上就可以。解決完一切後, 兩人朝停車場走去。
魏延卿等楊元一戴好安全帶才踩下油門, 離開停車場後問他:“我要加速, 你怕不怕?”
楊元一瞟了眼魏延卿食指上快要崩碎的戒指,心中明了加速的原因。於是抓緊座椅穩住身形說道:“不怕。”
魏延卿笑了笑,踩油門加速,風馳電掣,一路綠燈且暢通無阻。楊元一看著窗外因為速度過快而變得模糊扭曲的路麵和高樓大廈, 麵色淡然的轉頭閉眼, 避免看得頭暈目眩。
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硬生生節省到一個小時, 當車停下來的時候,戴在魏延卿食指上的銀飾戒指也已到強弩之末。眨眼間崩裂成數塊,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壓力產生, 轟然如水麵波紋向四麵八方蕩開。磅礴恐怖的氣勢瞬間碾壓整座推理社, 驚動裡麵所有人。
楊元一最靠近魏延卿, 也最能感受到磅礴的恐怖氣勢如泰山壓頂, 瞬間麵色慘白如紙。
推理社在幾秒內亮燈, 樓裡傳來腳步聲。原本無人的三樓、四樓紛紛亮燈, 躁動不安的氣氛籠罩整幢彆墅上空。被釋放出來的磅礴的恐怖似乎喚醒沉睡在彆墅裡的怪物, 勾引出它們既渴望又恐懼的欲望。
楊元一耳朵裡全是細細碎碎的聲音, 聲音裡布滿赤|裸裸的貪婪。他捂住耳朵, 頭痛欲裂。眼角餘光瞥見魏延卿打開車門,眨眼間消失在眼前。不多時,充斥耳邊的細碎聲音全都消失,傾覆全身的恐怖氣勢如潮水退去。
他直起腰喘了口氣,休息許久才下車進入彆墅裡。孫老等人因為剛才的動靜全都醒過來,齊聚客廳,見到他便圍上來關心詢問。
孫老見他麵色慘白,不由皺眉:“王小宏,去倒杯溫水給他。”
王小宏應了聲,靈活的跳過沙發倒了杯溫水遞給楊元一:“元哥,你沒事吧?”
楊元一喝了口溫水,鎮定心神後搖搖頭:“還好。”不能完全說沒事,隻是被巨大的恐懼籠罩的感覺仍舊讓他心緒不穩。
孫老觀察半晌,點頭道:“隻是受到驚嚇,確實沒有太大傷害。”
夏蘭嵐站在一旁靜靜看了半晌,抱著胳膊靠著椅背說道:“你身上沒有銀器,剛才就在社長身邊卻隻是受到機體本能反應的驚嚇。”她下定結論:“不正常。孫老,他也是異聞?”
孫老肯定的搖頭:“不是。”
楊元一從他們話中得知似乎近距離麵對沒有特製銀器壓製的魏延卿,後果應該很嚴重。可他的確除了機體的本能反應以及聽到那些嘈雜莫名的聲音之外,就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王小宏聳聳肩:“說不定是社長壓製自己,所以元哥才沒事。”
夏蘭嵐冷笑:“社長要是能壓製自己,至於日常宅在社裡?至於天天佩戴特製的銀器?再說了,剛才樓上那些東西差點就暴動。”
王小宏不以為然:“以前社長在完成委托時也曾遇到銀器失效的情況,結果吳畏哥還不是沒事?再說了——”他笑得意味深長:“愛情使人盲目,也令人克製。”
吳畏:“有道理。”
夏蘭嵐:“神經病。”
吳畏簡短的提醒:“聯姻。”
夏蘭嵐:“仔細想想,確實有道理。”
楊元一眯眼:“你們這話什麼意思?”
王小宏三人齊齊看向孫老,安靜不說話,等老辣薑圓回他們的無心之失。老辣薑·孫老老神在在,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到楊元一震驚不已的話。
他驚訝的說:“社長的妻子是吳畏?!”
哦豁~~王小宏三人震驚的看向高大帥氣、肌肉健碩的型男吳畏,吳畏懵了一瞬,全身肉眼可見的起雞皮疙瘩。
吳畏使勁搓胳膊,企圖把冒個不停的雞皮疙瘩按回毛孔裡。他瞪著楊元一,粗聲粗氣道:“你彆瞎說!我直的!意中人是個黑長直的姑娘!他們能替我作證。”
他一一指過在場共事好幾年的同事,但顯然同事已經不是當年的同事,他們現在是吃瓜的。三個人悄悄遠離吳畏,竊竊私語但在場的人都能聽到。
王小宏:“孫老,您待社裡最久,這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社長也太渣了!!前任現任同聚一堂,他這是想坐享齊人之福?
孫老把疑問的目光投向楊元一,後者說道:“吳畏自己承認了。”
噢噢~~~群眾們發出歡快的吃瓜聲。
楊元一捧著茶杯:“剛才王小宏說社長以前跟吳畏一起完成委托,但是遇到今晚相同的情況。可是吳畏沒事,接下來他又說這是愛情。吳畏承認,還提到聯姻。而且社長之前說過,他已經結婚,有個妻子,但是妻子在跟他鬨彆扭。所以吳畏,社長夫人就是你。”
眾人沉默片刻,夏蘭嵐右拳擊左掌:“有理有據,CP我磕,你們呢?”
他們?他們選擇沉默吃瓜。
吳畏黑著臉,脖子‘哢擦、哢擦’的轉向小夥伴。目光充滿殺氣,先是將王小宏殺了無數遍,最後殺向雲淡風輕的孫老:“叔,您解釋!!”
孫老捋平衣袖上的褶子,對楊元一淡然說道:“你誤會了,社長夫人另有其人。”
楊元一與孫老對視片刻,信了他的話:“原來是這樣啊。”語氣裡充滿淡淡的遺憾。
吳畏猛地錘了把胸口,拽住王小宏,麵部扭曲猙獰的笑:“哥帶你開黑。”然後不顧王小宏掙紮將他拽回房間,王小宏手腳不斷掙紮:“哥,不關我的事啊哥!”最後還是被拖進房裡報複。
楊元一微微笑,喝完溫水將杯子放下,起身說道:“我回房去了。”
孫老喊住他:“你房裡還有沒有銀器?沒有的話,我去拿幾個給你。按照剛才的架勢,你今晚可能會陷入夢魘醒不過來。”
楊元一剛想說話便聽到魏延卿的話:“不用了,我給他準備了銀器。”他回頭,見到魏延卿不知何時就站在身後的樓梯口。
魏延卿走到楊元一麵前,將一枚銀黑色精細的無孔耳環戴在他的左耳上,食指撥弄兩下。退後兩步,注視楊元一:“好了。”
楊元一下意識抬手捏住耳垂,摸到那枚無孔耳環,觸感冰涼。他抬頭對魏延卿道謝,後者揮手讓他回去休息。
“那我先上去了。”
“嗯。”
楊元一上樓,在二樓拐彎時好奇的回頭看了眼魏延卿的背影。對方已經完全收斂了身上讓人睜不開眼的恐怖氣勢,隻餘下蒼白和陰鬱。單是看背影,恐怕會以為他相貌不俗。不過要是隻看眉眼,也是格外吸引人。
可惜鼻子以下的部分讓整張臉變得格外普通,總讓他覺得有股違和感。
甩甩頭,楊元一舉步上樓回房。
孫老打了個哈欠也上樓,他可是個有著嚴格睡眠標準的老人家。要不是突然驚醒,絕不會起床。夏蘭嵐也想上樓,但魏延卿擋在她麵前,居高臨下、神色冷漠。
夏蘭嵐小心翼翼:“社長,有事?”
魏延卿:“你說你磕我跟誰的CP?”
“……社長夫人。”夏蘭嵐:“當然是您跟社長夫人的CP。”
魏延卿目光涼涼。
夏蘭嵐揚起端莊了然的笑容:“從今以後,我就磕社長您跟楊元一的CP。”
魏延卿滿意的抬腳上樓,身後的夏蘭嵐麵無表情的拍了把口無遮攔的嘴巴。
浴室中,楊元一看著鏡子裡的無孔耳環,耳環時尚精致,隻是摘不下來。他撥弄兩下,摘不下來也就很快放棄。忽然聽到敲門聲,匆忙間拿上浴袍披到身上去開門。門外果然是魏延卿。
“社長?”
魏延卿:“頭還痛嗎?”
楊元一愣了下,隨即笑道:“已經不痛了。”
魏延卿:“那些異聞對你的影響遠高於普通人,尤其是聲音。如果遇到聲音攻擊類的異聞,你記得跑,不要硬剛。”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要是我在,你就不用跑。”
楊元一抬眸,“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魏延卿:“問。”
楊元一:“社裡的成員全是異聞,除了我是普通人。所以你當初為什麼錄取我?”
魏延卿斟酌語句:“因為你特彆。”
楊元一:“啊?”
魏延卿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真誠,並試圖用誇讚的語氣說道:“我頭一次見到有人把死去多年的亡夫牌位帶在身邊供奉多年,而且還準備好幾塊牌位替補。證明你是個很有儀式感的人,和你生活應該很有趣。”
聽起來並不真誠並且充滿嘲諷的感覺。楊元一嘴唇嚅動幾下,喊道:“社長。”
魏延卿:“嗯?”
楊元一:“您夫人跟您鬨彆扭,不是沒有原因的。”
魏延卿:“……”
“晚安,社長。”楊元一冷漠的關門。
魏延卿:……至少把原因告訴我行吧?我改。
楊元一躺在床上凝望天花板,分析魏延卿剛才的話。他當然不相信那個理由,但可以從那句話裡得知魏延卿以前認識他的信息。他知道自己隨身攜帶亡夫牌位,也知道自己和男人結婚的事。
先夫魏蘭亭,社長也姓魏。楊元一起身,點了盞小台燈照亮牌位上的照片,仔細端摹,發現兩人眉宇間極為相似。隻是模樣大不相同,先夫氣質偏病態,魏延卿氣質偏向於沉鬱。
聯想到兩人年紀相近,難道是兄弟?
楊元一對此卻不太清楚,魏家那座老宅隻有魏蘭亭和幾個老忠仆,除此外再沒有其他人。當初衝喜嫁過去的時候,魏家其他人倒是全都去了,隻是第二天就離開。魏蘭亭去世,魏家人也沒有到場,魏家老宅落敗,也沒有生活費寄過來。
所以他才會帶著魏蘭亭的骨灰和靈牌離開封閉落後的鄉下,來到大城市闖蕩。
魏延卿,有可能是魏家人嗎?
楊元一將這個疑問藏在心中,卻沒有太大的好奇心。說到底,魏家與他的聯係隻有魏蘭亭。魏蘭亭去世,他跟魏家就再也沒有關係。無論魏延卿是不是魏家人,也跟他沒關係。至於對方很早之前就認識他,隻要不存壞心,他也不在意。
前頭便說過,楊元一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太大的好奇心。哪怕前麵圍了許多人且議論紛紛,他也隻會選擇繞路走,而不是上前一探究竟。
因為他知道,好奇心害死貓,也會害死人。
。。。。
接下來將近半個月裡,魏延卿都沒有踏出房門一步。
對此,楊元一震驚不已,原先他以為王小宏的評論有失偏頗。沒想到魏延卿真的能宅到半個月不出房門,連餐廳都不踏足。
王小宏撕開包裝袋,張開嘴巴倒進整袋素食魚餌嚼巴兩口吞進去。一晃腦袋,後麵幾縷頭發輕飄飄掉下來。
他說道:“我早就說過社長很宅的,本來我還擔心他娶不到媳婦要麼打一輩子光棍,要麼出去相親。沒想到……”居然陰險的早結婚了!
楊元一偷偷碰了碰王小宏的頭發,發現又薅下一遝,然而後者掉發已經掉得無知無覺。他不禁勸道:“為什麼你現在不去植發?”
王小宏擺手:“沒用。我們水鬼一族都是春天植發,秋天掉發,冬天光頭,來年再植發。”
楊元一:“你們還真勤勞,春耕秋收冬養地。”
王小宏頗為幽怨的瞧了眼楊元一,忍不住又抬手薅了把頭發,欲哭無淚。
楊元一在這半個月來也沒閒著,跟王小宏一起到處收集資料,對處理異聞的程序也越來越得心應手。當然這半個月來他也沒有接到委托,真正出麵解決委托的還是吳畏和夏蘭嵐兩人。
前三次中有兩次是魏延卿開口帶他,另外一次則是王小宏跟他合作。實際上他的工作並不是這方向,不過前三次裡,孫老還是根據抽成分錢給他。
短短一個月裡,楊元一手頭上已經籌有近百萬的流動資金。他也利用這段時間出去相看N城有名的墓園,奔跑數日倒也真看上個墓地,約莫60平米,依山傍水,風景好風水也好,就是貴。
那塊相中的墓號稱豪華墓地,共要三百來萬,還不包括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
楊元一真相中那塊墓地,但拿不出錢,隻好繼續攢錢。
王小宏覺得不能理解,他好奇的詢問:“不就是買塊墓地埋個骨灰壇?三寸大小就足夠,乾嘛還求豪華?三百來萬都足夠你在市中心買套小房子了。”
楊元一:“你不懂,這是儀式感。”
王小宏確實不懂,明明楊元一在生活很多方麵都很隨意,可是一旦涉及所謂儀式感就會變得格外認真嚴格。
楊元一繼續說道:“而且這是雙人墓。”
王小宏:“雙人墓?”
楊元一點頭:“嗯。以後我身歸黃土,也能合葬。”
所以說,他買的是兩個人的墓地。
王小宏微張嘴巴:“你還打算跟社……你先夫合葬?”
楊元一眯著眼笑笑道:“不可以嗎?”
“沒……”王小宏越過楊元一,看向談及墓地時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魏延卿。
此時魏延卿麵無表情,卻更為壓抑。眼睛直勾勾落在楊元一身上,眸裡黑沉沉一片,看不出情緒。仿佛是烏雲滾滾壓到海麵,海水靜寂,卻是洶湧浪潮即將奔湧、濤聲自海底數萬米轟隆而上,瘋狂即將破開海麵。
然而最終,魏延卿什麼話都沒說,離開了。
楊元一察覺到異樣,回頭看時,空空如也。他問王小宏:“你剛剛看什麼?”
“我沒看什麼,隻是太驚訝了。”王小宏訕訕的笑。
兩人插科打諢鬨了一陣後,各自散開去午睡。到點上班後,孫老接到新的委托,召集所有人到麵前,詢問他們誰接下委托。
王小宏理所當然的拒絕,吳畏和夏蘭嵐表示無所謂。楊元一聽到價格,倒是有些心動,他問:“誰委托?案件具體是怎麼樣的?”
孫老攤開資料:“這次的案件,我命名為‘黑色大麗花’,意為虐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