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選秀的殿選, 康熙親自去過，也見過二福晉，隻記得這個兒媳婦看起來是挺端莊的, 又調查過她家的教養也好, 經過多方考察，又淘汰了其他候選人, 最終才定下她。
今日一見，二福晉與太子同穿紅袍, 一起向他行禮, 康熙仍是用挑剔的目光去看這個兒媳婦。
多看了幾眼, 二福晉目光清正，嘴角含笑, 繃著身子能看出她有幾分緊張, 但規矩禮儀上挑不出毛病。
康熙才道：“平身！”
太子剛直起身子就向左移了一步, 與二福晉拉開距離，頗為生疏的樣子, 都被康熙看在眼裡。
畢竟剛成婚，對彼此全無了解, 生疏是正常狀態。
一下子親近才有問題。
胤祜有點看不下去。
姐姐和哥哥都喜歡這個二嫂，二嫂被渣爹挑剔了，姐姐和哥哥不能為了她跟渣爹對著乾, 他能呀！
康熙剛坐下，他就貼了上去, 抱著康熙的手臂靠在他身上。
還朝太子夫婦努了努嘴。
“皇阿瑪好眼光，給太子哥哥挑了個好福晉，他們站在一起既般配又養眼，我都不嫌太子哥哥長得不如我了。”
康熙斜了他一眼。
六兒子打小就自信, 他自認為除了皇後，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好看的人了，連他這個皇阿瑪和太子，在他眼裡也長得不如他，如今長大了，還是這麼自信。
胤祜憑著一己之力，將仇恨值拉到自己身上了。
就聽康熙一聲冷笑：“嗬！”
被嘲諷了他也不在意，還自顧自的說：“他們倆生的小侄子和小侄女肯定漂亮，我見了都舍不得打！”
二福晉紅著臉，低了低頭。
太子看了她一眼，沒吭聲。
皇後忍不住笑，“小侄子和小侄女還沒出生，你就想著打他們了？”拉著胤祜的胳臂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好聲好氣地跟他說：“小孩子不能打，有事就跟他們講道理。”
“怎麼不能打？”康熙眼皮一掀。
比起還沒影的孫子孫女，肯定是兒子更重要。
當然了，等以後有了孫子孫女，還是兒子重要。
皇後護孫輩，康熙就在護兒子。
“孫子孫女還沒出生，皇後你就護上了，將來有了孫輩你就是個慣孩子的。小六不能打，還指望你來打？”
皇後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以前總說她護崽，說會慣壞孩子，現在他自己先護上了。
敢情他所謂的護崽是看跟誰比？
太子一陣悶笑後，站出來打圓場：“做錯事就該打。”
“沒做錯事也能打。”康熙的立場很堅定。
他自己親身經曆過，有時是小孩子不聽話，故意氣人，又說不上做錯什麼事，總之，小孩子不能慣。
“我就知道皇阿瑪對我最好了！”胤祜又撲到康熙身邊，抱住他手臂，“我不想打了，小侄子和小侄女還影呢，現在就想著要打他們，彆嚇得二嫂不敢生娃了。”
“她不生，自有人生。”康熙眼神一厲，掃了二福晉一眼。
若幾句玩笑話就當真，這個兒媳婦也太小家子氣了。
花廳內的氣氛頓時凝固了。
二福晉的臉色霎時一白。
她全程沒說一句話，但在康熙眼裡兒子是自己人，兒媳婦是外人，他兒子說的玩笑話，有錯也會算到她頭上。
胤祜說錯話，讓二福晉無辜躺槍。
皇後安慰起兒媳婦來：“他們父子倆慣愛笑說，你彆放在心上。保成膝下空虛，保清在他這個年紀，已經有三個孩子了。你們剛成婚，本宮不催你們，但也希望你們子嗣豐茂。”
二福晉的心情一起一落，皇後一開口，她趕緊點頭。
“是我多嘴了，不關二嫂的事。”胤祜拍了下自己的嘴。
再抬頭看向二福晉，“我更喜歡嫡出的侄子侄女，你們努力點，最好三年抱倆。等我出宮開府，帶他們去我的王府小住。”
最後一句話，引走了康熙的注意力了。
他冷眼斜睨著胤祜。
“剛滿十二歲，你想出宮開府？”
“從上書房結業了，我以後經常往宮外跑，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不能讓我住客棧吧？”胤祜反問道。
“住什麼客棧，你不會回宮嗎？”
“皇阿瑪，先給我建個王府，又不是馬上搬出去。”胤祜厚著臉皮說：“我之前想差了，還說要一步到位直接建個親王府。最近我想了想，直接建個親王府不太合算。”
康熙不說話，等他說完。
胤祜還在跟康熙算賬。
“皇子出宮開府，內務府隻給十萬兩。若按光頭阿哥的規格蓋，十萬兩可以蓋個很豪華的府邸了。”
若是建親王府，麵積是大很多，但銀子還是十兩萬。
也就是表麵光鮮，內在絕對比不上普通的阿哥府。
後麵的話不用他說，康熙已經懂了。
“等你有了爵位再改建王府，反正是內務府掏銀子是吧？”
“還是皇阿瑪懂我！”胤祜點頭，“以後給我封爵，最好從貝子開始，一步步讓我坐上親王的位置！”
“……”
康熙氣得說不出話來。
太子和皇後都無言以對。
二福晉也看直了眼，小叔子是個神奇的人物，當著皇上的麵要扒拉內務府的銀子，還半點都不遮掩。
他們還低估了胤祜的臉皮，他又湊上去。
“皇阿瑪，趁著我還沒有爵位，先幫我把府邸蓋起來吧。挑個離紫禁城近一點的地方，周邊多預留點空地，方便今後改建。我想皇阿瑪和皇額娘了，也方便進宮來看你們。”
“臭小子，你是嫡子，給你封個貝子，朕的臉麵往哪裡擱？”康熙胡子一翹，終於忍無可忍了。
把胤祜翻過身按在膝蓋上，就重重地拍了兩下屁股。
胤祜嚎了一嗓子，再一蹦三尺遠，捂著屁股離他遠遠的。
“我都十四歲了還打我屁股？我不要臉嗎？”他控訴道。
“你平時不都按實歲嗎？朕打你了，你又按虛歲了？”
彆問，問就是雙標狗！
按虛歲還是實歲，要看當時情況。
胤祜強行轉移話題：“我的府邸什麼時候建？”
“到時候從朕私庫補貼你十萬兩，給你蓋個豪華的！”康熙沒好氣道：“趕緊滾，彆在這裡礙眼！”
“皇阿瑪回頭見！”
胤祜趕緊開溜了，康熙氣著氣著就笑了。
“臭小子，其他人加在一起都沒他會討好處！”
“還不是皇上慣的。”皇後笑道。
花廳裡終於恢複了正常氣氛。
……
敬完茶，太子和二福晉一起回毓慶宮。
二人並肩走在路上，後麵一群宮人離他們遠遠的。
太子道：“六弟對你沒有惡意，說什麼都是無心的。若你遇到什麼事，孤又不在宮裡，你可以找六弟幫忙。”
二福晉點頭稱是，“妾身記住了。”
光是胤祜那句喜歡嫡出，就充滿了善意。
“等以後有了孩子……”
太子的話剛起了個頭，二福晉臉上就爬上了抹羞澀。
匆匆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又聽太子說：“想生阿哥還是想生格格，我們自己知道就行，切記，一定要跟六弟說反的！”
二福晉訝然道：“為何？”
太子道：“大哥的三個格格都是來自六弟的祝福。”
大阿哥原本生了兩個女兒，後來去了威海練水師，地方官給他送了兩個小妾，三年前他回宮成婚，把兩個小妾帶回宮了。
其中一個懷有身孕，又被胤祜毒奶了，再添了個女兒。
至今，大阿哥已有三個女兒。
百試百靈，那張嘴跟開過光一樣，太子也不得不防備。
二福晉不太明白，但她聽太子的。
“妾身記下了。”
太子又道：“半年前大哥帶著商隊出海，大嫂已經有了身孕，他臨行前告訴六弟想再生個小格格。不出一個月大嫂就要生了，到時候看她生個什麼，你就明白了。”
三年前大阿哥回宮成婚，還拐了個道把惠妃接回宮了。
去年秋天，太子準備了幾年的海外商隊出發了，當時大福晉已經懷了身孕，大阿哥盼著生兒子。
直到臨行前，三阿哥和四阿哥告訴過他胤祜的反向祝福。
大阿哥火速改口了，拉著胤祜說了一遍又一遍，說他想盼著大福晉給他生個嫡出的小格格，湊個四朵金花。
搞得胤祜一頭霧水。
大阿哥想生女兒拉著他說什麼？
三阿哥和四阿哥作為知情人，憋笑憋到肚子疼。
直到大阿哥登船，還豁出臉麵跟胤祜嚎了一嗓子。
太子又道：“大嫂那裡，處得來就處。處不來也彆勉強。不過，在她生產前最好彆走得太近。”
不僅是大福晉，在宮裡不能跟孕婦走得太近。
萬一出了什麼事，就洗不清了。
“多謝太子爺提點，妾身記住了，也會把握好分寸。”
“除了皇額娘和皇瑪嬤，其他女人不用太給她們麵子。即便是皇瑪嬤，若有不合理的要求，你隻管推到皇額娘頭上。”
二福晉道：“皇額娘跟妾身的額娘一樣親切又慈愛。”
太子忽然站定腳步，目光落在二福晉秀美的臉上。
想起她上輩子在她進宮前，已有兩個庶子，為了壓過兩個側福晉的風頭，她急著生孩子。
說起來，也是他的錯。
不過這輩子沒有側福晉，東宮也沒有孩子。
就在二福晉被他看得極不自在的時候，太子拉住她的手。
“皇額娘不會催孩子，皇阿瑪養兒子就夠了，對孫子興趣不大。你要放平心態，彆為了生孩子吃偏方，免得壞了身子。”
“多謝太子爺體恤！”
“結為夫妻，就榮辱一體，不用這般客氣。”
昨日二福晉還很忐忑，總以為進宮後就是入了龍潭虎穴。
出嫁前，額娘與瑪嬤也總跟她說，讓她在宮裡萬事小心，要討好皇後娘娘，早點生個嫡子在東宮站穩腳跟。
才成親第二天，就有所改觀了。
皇後一見她就伸出了善意之手，言語間透著對她的滿意，還處處給她做臉，比外麵的婆婆還好相處。
唯一對她不滿的人隻有康熙。
但瞧著胤祜敢當麵提爵位，還要扒拉內務府的銀子。
康熙氣歸氣，最後卻答應掏私庫給他建王府。又覺得康熙沒有那麼可怕了，至少在他兒子麵前是個慈愛的。
最重要的是太子也體貼，還耐心地跟她交代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