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065(2 / 2)

白晝如焚 蔡某人 7447 字 3個月前

“對,就像你一樣,像神經病一樣給我甩臉,不過,她們最起碼有原因,而你,沒有原因。”她又把背挺得柔韌且直。

這話,足夠引起連鎖回憶:隨時隨地,他捉摸不定的情緒,隨時能冷掉的情緒,丟給她,也不管簡嘉當時到底怎麼想,是什麼感受,但陳清焰此刻感覺到了明白無誤的難受。

“對不起。”他想摸摸她的臉。

簡嘉目光卻忽然停頓,她看到了照片牆,是,陳清焰總能把她纏得神誌不清,那麼紮眼的東西,她剛看到。

全是她。

什麼時候洗出來的不知道,什麼掛上去的,更不知道。但像文學作品的手法,又諷刺又誇張,簡嘉覺得自己在那牆上貼著被陳清焰看,更像瞻仰遺容。

她站起身,果斷把一張張照片揭下,撕得粉碎,丟進垃圾桶,拿起自己的包走到門口開始換鞋。

陳清焰默默看著,完了,告訴她:“我可以再洗出來。”

樓下,司機給陳清焰打了電話,他家裡有把黑洞水晶傘,拿出來用。幾米遠的路,陳清焰也要緊緊把人摟在懷裡,簡嘉拿高跟鞋去踩他,他腳上又穿那種最經典款的黑色白係帶帆布鞋,舒適、輕便,也像性格裡抹不掉的一股少年氣。

陳清焰隨她踩,忽然貼緊簡嘉的耳朵,帶來股赤身猛獸的危險熾烈:“我愛你,程程。”

說完,俯身再次狠狠吻她一口,孤零零的一個吻。

簡嘉揪住了他的襯衫,仿佛他是她最後一點力氣,她不由紅眼罵他:“你神經病!”好像,隻會這一句粗口。

陳清焰黑黢黢的身影,沉默而慵懶,像一隻貓,骨子裡好鬥,但並不是馬爾克斯筆下男人所說的機會主義者和叛徒,他隻是專注地追逐自己認為最重要的東西,做自己想做的,決不妥協。

而人們,通常覺得貓不如狗忠誠。

手機是簡嘉被陳清焰往後排裡座擠一下時響的,簡母問她:“程程,不是說今天下班很早要在家裡吃晚飯嗎?怎麼七點半了,還沒下班嗎?”

陳清焰身上的熱度,和自己隔著紅色衣裙平靜而躁動地傳過來,簡嘉厭惡地朝裡縮,語調維持正常:

“我剛打上車,媽媽做什麼好吃的了?”

母女倆對話很短,簡嘉把手機裝好,手指一動:“麻煩陳醫生你離我再遠一點。”

陳清焰不動,兩人無話可說一路,到了“繁華裡”,陳清焰先開門下車,撐開傘,把她送進樓道,在電梯合上的刹那,他忽然用手撐開,跨進來,又抱住她用力吻。

他是醫學生,知道男人想要接吻想要做.愛的欲望都會最終在某一天開始,緩慢而仁慈地消失在時間裡,在那之前,他應該和心愛的姑娘好好揮霍這些。

簡嘉被吻的要暈厥,零星意識裡覺得自己可能要缺氧而死,如果是,那太可笑了,她可能要成為新聞裡第一個被男人吻死的女人。

“程程,還是我來耽誤你好了。”陳清焰終於願意結束這個吻,他奇怪的話,讓嘴唇有點僵硬感,也許,是因為有人進來了。他又把她拉出來,上了幾步很少有人走的樓梯。

簡嘉恐懼地搖頭:

“陳清焰,也許有一天我足夠老了,成老婆婆了像姥姥那樣,回頭看,會原諒這會年輕時的事,但我不會想再跟你有任何關聯,我還年輕,你如果真的愛我,”她說到“愛”字,像嚼了一嘴外表光鮮內裡腐壞的果子,又黑又苦,“彆再來騷擾我,我想好好過日子,行嗎?”

“不行。”陳清焰簡潔有力,他整個人在她身上投下濃重的陰影。

簡嘉咬著淚,她絕望地看著他:“我知道你家有錢有勢,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呢?不過是隻過街老鼠,誰讓我爸爸是貪官呢,我大學時被人怎麼糟踐都是政治正確,現在,你也一樣,不停糟踐我,都離婚了還要這樣,陳清焰,你是人嗎?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陳清焰胸口一窒,她那張臉,半浮黑暗裡更顯得傷痕累累,他不顧一切再度把簡嘉攬在懷裡:

“給我時間,程程,我一件一件事為你做,我知道我傷害你太深,說對不起太輕飄,我的人生已過三分之一,我不想再失去。”

這幾天,他夜晚潛伏在公寓裡,一遍遍看光盤,看程述錄的視頻,他為她拍的照片,都讓人處在一種慢火煮燉的溫馨快活中,他一點一點在腦子裡捕捉兩人相處時的情形,明明他沉醉其間,但卻倉促抽離,他自己不肯停留,像躲瘟疫。

仿佛徹底弄清楚這件事就是徹底背叛自己,所以拖延。

現在,他心結劃開,人的這一生,總要脫胎換骨幾回,他不願在沼澤中慢慢衰老,而錯過唯一一次的生命,儘管,他自我放逐的日子裡覺得一切都不重要。

“你認識我很久了,我也想認識你,程程。”陳清焰說這句時,簡嘉抖了一下:他發現了什麼?

“不,你那麼愛她,跟我無關!”簡嘉臉色蒼白,他那麼聰明,肯定查到什麼也許就是曉菲姐姐自己說了:哦,就是那個替我抄信的小學生啊!她不能想到往事,那個時候,她很快樂,但眼下變成純粹的痛苦,而且讓人脆弱。

陳清焰呼吸很重:“是,我那個時候是成年人,程程,我沒辦法在那個時間點上跟你戀愛,我們好好談談這件事行不行?”

他看完了光盤,沒有再被“大哥哥”卡住,後麵鏡頭裡,有簡母為簡嘉拍攝的硬筆書法獲獎特寫,他按暫停,畫麵和小小的日記本已經成確鑿的客觀存在。

陳清焰是無神論者,不相信神,不相信所謂命運,但這件事,讓他第一次覺得命運這個東西也許真的存在。

但不知道簡嘉是怎麼在十年前被卷進來,並在十年後被某種不可逆的力量帶到他身邊來的。

“不重要,跟我沒關係。”她下意識想把自己縮起來,這件事,總兼顧另一種方式折磨她,陳清焰愛曉菲姐姐,她是臨時工,隨時開除,有時候,她會寧願他出軌的是彆的女人。

陳清焰發現她又躲,彎下腰,去捧她的臉:“程程……”

簡嘉卻一把推開他,顫抖又堅定:“都過去了,人活著應該朝前看,陳醫生,彆再追究了,沒意義的,我真的不想和你再有瓜葛。”

她說完,沒進電梯,而是挎緊包噔噔噔順著樓梯跑掉了。

簡嘉氣喘籲籲在五樓站住,焦急按門鈴,簡母開的門,她一下撲到母親懷裡,眼淚流出來,說:

“好像有壞人跟蹤我,我害怕媽媽,我覺得我們應該再搬次家。”

這個時候,許遠的電話忽然打進來。